二八六：平日多做亏心事，今日哀叹命不长
回奔义庄，年轻人正在翘首以盼。小六问师父这一宿去了哪里，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怪让人着急的。
小臭说担心的一宿没合眼。
小袁说自己尽管睡着了，但也是睡不踏实。
九爷见三个小子全都关心自己，十分高兴。进到屋中，一边喷云吐雾，一边诉说夜晚与清晨发生的事情。
九爷虽然说明经过，但话里有所保留，并非将徐氏兄弟的真实死因说出。倒也不是诚心隐瞒，只是他信不过这些年轻人的快嘴，担心真相一旦传开，或多或少都会引起一些人的恐慌。
九爷忙活大半宿，感觉有些困倦。吃些东西后，躺下小睡。
正睡得酣，就有人搅扰好梦来了。
来者是徐家三爷徐文豹，他愁眉不展，求九爷救命。
九爷揉着睡眼说：“徐三爷玩笑了，我何德何能救尊家的性命？”
徐文豹说：“九爷，您老仁义，不能见死不救。我俩哥哥都让人害了，下一个一准儿就是我了。”
“不能，不能。”九爷说，“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人不惊。徐三爷惜老怜贫，乐善好施，好事干了一箩筐，怎么会有仇家？”
“嘿呦！”徐文豹抬手在自己脸上掴了一巴掌，哭丧着脸说：“九爷，您快别拿我找乐了，我……我……嗐……我是嘛样的货色，我自己清楚。”
连自己都承认自己不是好人，这种人死不足惜。
奈何九爷仁义，不忍见他随他两位兄长而去，遂问：“你要我救你，我也真心不想你遇害，但我该如何救你呢？”
徐文豹一听九爷说了软话，紧忙起身给九爷深鞠一躬。
“九爷，您的能耐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我不求别人只求您一人。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多出银子，雇你……嗐！这话怎么说呢？”
徐文豹说个半颤子话，似乎有些话不好出口。
九爷笑着说：“不碍的，有话就直说吧。”
“那好，我说了您可千万别见怪。”徐文豹好赛一条三伏天热得难受的老狗，呼噜咕噜匀一匀气儿，这才说，“我想请您给我当个保镖。”
这话一出口，九爷没说什么，小六先不干了。
“我说徐家三爷，您这话忒是让我不爱听，我师父这么大岁数了，给你当保镖，你真拿我师父找乐儿呢？您是大阔爷，只要一句话，人乌央乌央地往你身边靠，何苦非要劳烦我师父。对了！黄三太这些日子正好闲着，他的本事也不小，您要不好开口，我替您走一趟，凭我一句话，他乖乖地跟在你身边儿，您让他干嘛，他就干嘛，倍儿听话。”
“小老弟，谢您有心。”徐文豹很是客气地说，“黄三太有能耐不假，但他的能耐只能用于好勇斗狠上，要保住我的性命，他的能耐还不够。不瞒小老弟，在我心中，除了尊师马九爷之外，再没第二人选了。”
小六刚要反驳，九爷立即拦住他的话。
“六子，少说话，别没了礼数。”
小六噘着嘴，老大不情愿地退到一旁，不再多舌。
徐文豹又朝九爷作个揖，说：“九爷，您既然救过我一回，就不妨再救我一回。至于酬金，您大大方方地说，只要您能答应我，您要多少，我给多少。”
九爷笑着摆摆手：“徐三爷，您也知道我的为人，我这人不稀罕黄白之物。我要你一句话，为嘛你就这么肯定我能救你？”
“九爷，还用我多说么。嗐……”徐文豹叹口气，重又坐下，接着说，“害死我哥哥的不是俗人，是那种懂得邪术的高手，对付这样的人，除了您马九爷之外，咱这天津卫还能有谁？”
“呦喂！您高看我。”九爷憨笑着说，“我可没有这样的本事。”
“九爷，您千万别谦虚。您这一谦虚不要紧，我这条命没了。”
九爷虚着眼瞄着徐文豹，问：“徐三爷，你怎么就知道你两个哥哥是被人用邪术害死的？”
“这……”
徐文豹吭哧又吭哧，不想说可也不得不说，用拳头在大腿上猛搥了一记，嘟囔一句：“是徐魁说的。”
“哦……”九爷点点头，“那么他是怎么说的呢？”
“嗐……”徐文豹长长地叹息一声，“他没亲口跟我说，是跟老祖说话的时候，我隔着门板偷偷听见的。他说我两个哥哥让人灌了什么九味香的东西，人不能动，话不能言，屎尿也不能屙，就这么一直坐在椅子上，一坐就坐了好几天，活活地把自己坐到咽气。他还说，吞了九味香的人，会处于幻象之中，活活把自己吓死，却不能移动分毫，您说这还不够邪乎么？”
这番话让九爷心中咯噔了一下，心说自己真的小看了徐魁。万万没想到，徐魁居然知道徐文龙和徐文虎的死法。徐魁啊徐魁，你藏的好深啊，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九爷，您想什么呢？”
九爷忙说：“没什么，只是听着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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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啊！”徐文豹忙说，“我偷听了之后，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太他娘的毒了，我可不想跟我两个哥哥同样的下场，所以我就找您救命来了。”
九爷又问：“徐魁还说什么了吗？”
徐文豹说：“说了一些话，但都是无关紧要的。不过他说一定是仇家寻仇，而且寻仇之人极其痛恨徐家人，要不然绝不能用这么毒辣的招数害死我两个哥哥。”
九爷又问：“你认为是哪个仇家干的？”
“哎呦喂！”徐文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仇家太多了，跟牛毛似的，我哪知道是谁啊，要是我知道是谁，我这会儿已经让人弄死他了。”
这番话不免让人好气又好笑，仇家多如牛毛，干过的缺德事儿自然也多如牛毛，徐文豹倒是不糊涂。
九爷接着问：“你家老祖有没有说如何大办白事儿？”
“还敢办白事儿？”徐文豹哭丧着脸说，“老祖说现在还不是办白事儿的时候，先让徐魁把我两个哥哥葬了，家里人一概不许张扬，也不许哭闹，等到他什么时候说可以操办白事儿了，再让徐魁张罗。嗐！我知道老祖为嘛不急着给我两个哥哥操办白事儿。他是等着我死呢，等到我让人害死后，一块儿操办，省得麻烦。”
九爷忍住不笑，可小六他们忍不住大笑，这让徐文豹立时陷入尴尬中。
徐文豹见九爷仍未答应自己的请求，又央求起来。
九爷请他再容自己考虑考虑，并嘱咐他最近在家呆着，就不要出门了，以免让仇家逮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