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同心之誓
不说便罢，四姑娘此言一出，田豹子只觉得头发根根竖起，仿佛似爆了毛的公鸡一般，嘴里“咯咯”乱叫着扭身就跑，跑了两步才停下又问：“她在哪呢？”四姑娘看着田豹子一副火烧屁股的样子，不由笑道：“你猜呀！”又回头白了韩大肚子一眼，“你看看人家，哪象你，就知道赶我走。”
韩大肚子坐在那纹丝不动，嘴里闷闷的说道：“还不都是他说的？”
“他说啥了？”四姑娘立刻追问道。
“他说，他说……”韩大肚子平常胆子掏出来比窝瓜还大，这一会儿到是扭捏了起来，“他说，我要是真喜欢你，那就应该让你走，不能把你留在这。这马上要和鬼子拼命了，也不能拉着喜欢的人一起死吧？总得留个念想不是？”
韩大肚子声音不高，四姑娘听在耳中却如同炸雷，俏脸羞红，却不忘踢了韩大肚子一脚：“你这熊货，嘴里也总能说出一句人话了。”说罢，咬了咬牙，“反正，反正我不走。要死就一块死，我不要念想，我就和你在一块。”边说着，却一头栽到韩大肚子的怀里，再也不肯抬头。
韩大肚子活了二十来年，哪经过这个？一时间手足无措：“你干啥呀？这满地都是老道，让人看见了，这啥玩意啊？”一面说，一边拿眼睛四下张望。可四周哪还有人？田豹子早就一溜烟的跑远了。
四姑娘说让田豹子自己猜，田豹子那脑子又是做什么用的？往后绕了两进院子到了西偏房，那是专门用来救治伤兵的地方。前两天沙河亮一战就伤了不少的弟兄，昨天晚上虽然田豹子占尽了便宜，但李白脸进村子捣乱，也还是有几个兄弟不免中了流弹，现在都在偏房这里呢。
田豹子火急火燎的跑进来，果然就见钱凤正坐在一名伤兵的旁边，细心的给伤兵包扎着伤口。边上几名道士临时充当了军医，里外的忙活着。这道家本就有炼丹养生的本事，虽然没有钱凤医术精湛，但做些外伤包扎，伤口处理的还是不在话下。
“你看你咋还回来了呢？”田豹子顾不得许多，冲到钱凤的身边急急的问道。
“出去！”钱凤头都没抬。
“啊？”田豹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让你出去！”钱凤还是没抬头，声音却提高了不少。
一众伤兵道士等皆望了过来，昨天晚上田豹子带大伙打了个大胜仗，正是威望渐重的时候，都拿田豹子当主心骨呢。换成别人的话，谁敢这么和田豹子说话呀？但又一看钱凤的样子，知道田团座再有本事，怕是也收拾不了这位主母。大伙又同时低下头，假装啥也没听见，各忙活各的。
“这是卫生室，田团长不要在这捣乱。”钱凤已经包好了伤兵的伤口，又走向另一个伤兵。
“那……我……我也粗通医术嘛。”田豹子被钱凤闹了个大红脸，两只脚却在西偏房里生了根，说啥也走不出去了。眼看钱凤坐在一名伤兵的旁边，田豹子故意挤了过去，“我来，我来，不就一点外伤吗？”
田豹子刚一坐下，钱凤立刻站了起来，又走到另一个伤兵的边上。田豹子不好意思再追过去，一抬手将那伤兵的胳膊抓了起来，用绷带胡乱的包着，眼睛却看着钱凤：“不是我说你，鬼子马上就要上来了，这地方越来越危险了。你说你跟着捣啥乱？不是让你在喜峰口等着吗？你说这时候……”
“团长……团长……”钱凤没说话，那伤兵却小声的叫了起来。
“咋的？给你包伤口呢，老实呆着。”田豹子不耐烦的说道。
“团长……”那伤兵更是一脸的为难，“包错了。”
“啊？”田豹子这才低头一看，那伤兵本是腿上被子弹擦破了，田豹子到是把伤兵的胳膊包了里三层外三层的。
“自己包！”田豹子也懒得管了，扔下却伤兵，他又凑到钱凤的身边。
钱凤刚给一名伤兵的伤口处换了药，才要往上包纱布，那伤兵一看田豹子过来，一把将钱凤手中的纱布抢过去，脸上讪讪的笑着：“我自己包，我自己包……”
钱凤也知道，有田豹子在这搅和着，她这活就别想干好，气得一甩手走到了屋外。田豹子急忙也站起身追到屋外，出门时却回头冲那伤兵一挑大指，低声道：“有点眼力，等打完仗，老子升你当个班长啥的。”
本来外面院中还有几个道士在烧水作工，一看田豹子追着钱凤出来，众人顿作鸟兽散去，见田豹子如见瘟神一般。整个院子立刻清静下来！
田豹子哪还顾得许多？凑到钱凤的身边，搓了搓手：“是不是你哥派你回来的？我就知道这个钱龙不是啥好东西。就想抢军工厂是吧？让你替他说话。其实这里面的事，你也不是不明白，那军工厂是我说了算的吗？当初留下不是因为我留下的，现在走了更不是我能指挥得了的。你真要说按我的心思，这么好的军工厂搬回关里去还能发挥啥作用？留在东北多好？造出子弹来还能打鬼子，你是说不？这事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哥，这理在这摆着呢。你现在立刻回去，把我这话原方不动的带回给你哥，你哥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这是干啥？”
没等田豹子把话说完，钱凤突然扭过头来一下扑入田豹子的怀中，也不说话，只是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哭啥呀？这哭啥呀？”此时此刻，田豹子还不如韩大肚子呢，连个话都不会说，昨天晚上夜袭敌营，绝杀梁二愣子的聪明劲此时却半点全无，好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有话你说呀，哭啥呀？大伙都听着呢。”
钱凤却不管，扑在田豹子哭了足足有顿饭功夫，这才渐渐收声，抬头瞪了一眼田豹子厉声说道：“是我哥让我回来的，我和我哥说了，我回来就不走了。我哥也同意了，我哥让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不起我，等他回来就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钱凤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听得田豹子眼前全是小星星，但他相信，钱龙是绝对能说出这些话的。钱凤说得简单，好象钱龙立刻就能同意似的，那钱龙的脾气田豹子还能不知道？估计钱凤要不是以死相逼，钱龙都不能让钱凤回来。再看钱凤的眼神，这妮子看着温柔似水，骨子里却还是那东北大妞的劲头，田豹子要是不走，钱凤是绝不会离开他半步的。
“唉。”田豹子感到一阵幸福的绝望，“那行吧，这后半辈子算砸手里了。看你哥那熊样，肯定也是概不退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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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货？你说谁是货？”钱凤作势欲掐田豹子。
田豹子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你看我说啥来的？其实你哥巴不得你快走呢，可算出手了，他以后一个人清静，到是让你把我烦死。”说话间钱凤的拳头已经砸了过来，却被田豹子一把捉住，顺势一带，钱凤又没练过功夫，正栽在田豹子的身上。
想要起身，却被田豹子拉着不能动弹，不由羞道：“干啥呀？有人看着呢。”
“谁敢看？”田豹子一抬头，目光往西偏房的窗子上扫了过去，目光所过之处，一群扒在窗口的脑袋瓜瞬间消失了，“凤儿啊，咱说实话啊，你说我这心里能没有你吗？但是，这小鬼子马上就要上来了，这一仗打完了，咱独立团还能剩下几个活人，我都不敢想啊。你说这时候我把你留下了，那不是自己在火坑里，还拉着你跳吗？所以我让你走，我是想让你活着。我只要知道你还好好的活着，这心里就安静了，就敢和小鬼子拼命了，就算死我也……”
钱凤一把捂住了田豹子的嘴：“死啥死？我就不走，我就在身边陪着你。为了我，你也不能死。你死了到是干净，留下我一个人后半辈子想你，你忍心吗？”
“这不是没办法吗？”田豹子到是痛苦了起来，“生逢乱世，没办法呀。等有一天打跑了小鬼子，咱就有好日子过了。”
“我不知道啥时候能打跑小鬼子，我也不知道将来的日子是好是坏，反正我现在就要和你过。”钱凤将头伏在田豹子的怀中，“不管好日子还是坏日子，能和你过日子，都是甜日子。你不许再赶我走，你也不许死，听到没有？”
田豹子被钱凤几句话腻得心头乱颤，恨不能这就拜堂成亲，才想说两句这豪情的话，突然间山腰处传来一声枪响。田豹子急忙拉着钱凤站了起来：“小鬼子上来了。这个渡边比我想象得要更能沉住气，怕是不好对付。你留在这照顾伤员，我去前面看看。”
眼看着田豹子一路跑远，钱凤眼眶却又湿了，只得跺足喊了一声：“那你小心点！”只是这话转眼被山风吹散，也不知田豹子有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