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火中取粟
鬼子在大车店的军火库现在已经一片混乱，数百鬼子兵以地毯式搜索的方式将大车店附近的地面一寸寸的筛了一遍又一遍。无数的探照灯来回扫射，四周一片雪亮，鬼子的军犬吐着长长的舌头，捕捉着奸细的气味。说起来草上飞也是多年的悍匪，杀人越货、打家劫舍不在话下，可今天草上飞是真的怕的。此时草上飞紧紧的跟在田豹子身后，躲在大车店不远的一处干枯的浅井里面，不时有灯光从头顶上扫过，鬼子的胶鞋踩在头顶，听得清清楚楚。草上飞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浑身上下全是冷汗，他已经开始后悔不应该跟着田豹子跑出监狱了。
“喂……喂……”田豹子捅了捅草上飞，“熊样吧，怕了？”
“废话，姓田的，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不是要救我，你是打算死之前拉一个垫背的，对不？”草上飞想喘两口粗气可是又不敢，“你小子给我等着，就算是到了阎罗殿，我也跟你没完。下辈子你要是托生成鱼，我就是鱼鹰子，你要是托生成耗子，我就是夜猫子，你要是托生成……”
“我托生成和尚，你就是庙里的泥胎，我天天给你磕头，行不？”田豹子打断了草上飞的话头，“这咋还跟个碎嘴老娘们儿似的，没完没了了呢？”说着话，田豹子从怀里又摸出一个小纸包来，“散到身上，要不一会儿鬼子的狼狗就闻到汗味了。”
这种江湖手段草上飞还是明白的，以前他的身上也收着这么一包药，这是专门用来防狼狗的。这种药粉能够短时间内使人身上的汗味变淡，甚至还可能混合成其他的味道，骗过狼狗的鼻子。但缺点就是时间不会太长，隔上十几分钟就得再用一次，要不然就挥发没了。
“你小子就缺德吧。”草上飞一边骂着，一边将药粉撒到自己的身上，“你和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想干啥？”
“你说我想干啥？炸军火呗。”田豹子又摸出一包药粉往自己的身上撒，“你放心，有我在呢，等找机会炸了军火，我包你全头全尾的出城。”
“你可拉倒吧！”草上飞这时候还能信田豹子的话？“外头多少鬼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你还炸军火库？你真当你是祖师爷附体呢？我在鬼子手底下干这么时间了，我能不知道？外面那一箱箱的装的都是枪械，炸药什么的都在里面呢，你摸都摸不着。田豹子，你能不能不做梦了？趁着还有一口气，咱快点跑吧。我说了，我在老窑还藏着机枪，全给你了，我说话算话。有了这些机枪，你们独立团想跑还是想守，都能顶一阵子，也算你不白救我一回，咱商量商量，行不？走吧！”
“往哪走啊？”田豹子瞪了草上飞一眼，“你有点爷们儿样行不？现在四周全是鬼子，咱想走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鬼子的军火炸掉，鬼子自然会乱成一团，那时候咱才有逃走的机会。不然的话，现在这情况，你跑得过鬼子的狼狗吗？”
草上飞也知道田豹子说得有道理，但问题在于现在的情势下，还有可能炸军火吗？只要他和田豹子现在敢露头，立刻就会被鬼子打成马蜂窝。草上飞正想着的时候，一道手电筒的亮光突然从头顶上照了下来，草上飞惊出一身的冷汗，而他身边的田豹子却突然一抬手，手中短刀飞出，头顶了传来一声闷哼，一具鬼子的尸体已经掉了下来。
这枯井本来不大，鬼子的尸体正砸在草上飞的头上，草上飞也知道轻重，咬着牙没有叫出声，却惊恐的看着田豹子。田豹子则先关了掉在地上的手电，又飞快的爬上去四下看了看，才笑道：“没事，是个落单的鬼子。”
“你还有心思笑？”草上飞都快疯了。还好这是个落单的，如果这是两个以上的鬼子行动咋办？这田豹子有没有脑子？想都不想就一飞刀扔出去了？
没等草上飞再埋怨，外面突然传来的汽车的声音，鬼子兵开始向同一个方向集合，脚步声十分匆忙。草上飞心头一惊：“是不是来鬼子的大官了？”终究是在鬼子手底下当了这么长时间的汉奸，草上飞对鬼子还是比较了解的。
田豹子没有回答，草上飞深吸了一口气，也爬了上来，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果然见到许多鬼子兵正在往军火库的门口集合。
“这个鬼子官我见过。”田豹子扒在井边也在看着鬼子的动向，“我在鬼子的军医院里瞅到过这家伙，肯定是个大官。”
探照灯已经将军火库前照得雪亮，草上飞同样看着那里，但是在川口进城之前草上飞就被田中给关起来了，所以草上飞并不认识川口。不过他懂得看鬼子的肩章，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喃喃说道：“这回麻烦大了！”
“韩大肚子这个笨蛋！”田豹子低声骂了一句。一看草上飞奇怪的看着自己，田豹子才解释道，“我本来计划好了，咱们这边一有动静，鬼子大官肯定得过来。我让韩大肚子在路上埋伏好了，找机会干掉这个鬼子大官。韩大肚子天天跟我吹他的枪法好，这咋还是让鬼子的大官过来了？”
“田豹子，你小子这胆子太阳底下晒干了都比窝瓜大！”草上飞由衷的说了一句，“你知道那是啥吗？那是鬼子的支队长。自从鬼子进入东北以来，你听说鬼子的支队长被人干掉的吗？”
“凡事总得有个开头吧？”田豹子却不在乎，“咱就不能是头一个干掉鬼子支队长的？你还算不算是中国人啊？当汉奸当上瘾了吧？”
草上飞老脸一红，无法反驳。但却还是想着，杀鬼子的支队长？这田豹子玩得不是有点大啊？侧过头看了看田豹子，心想这小杂毛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这天底还有他不敢干的事情吗？看着田豹子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草上飞却觉得嗓子眼发干，他咽了一口唾沫，觉得喉咙象着了火一样。
正好看到田豹子的腰间挂着一个水葫芦，草上飞伸过手去要摘。田豹子本来正看着川口，但却对草上飞这个动作非常的警醒，一把将草上飞的手拍掉：“干啥？”
“喝口水呗，你说干啥？”草上飞瞪了田豹子一眼。
“这水不能喝。”田豹子却一把摘下水葫芦，反手挂在腰的另一面。
听了田豹子的话草上飞先是一愣，而后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也没有再继续去摘水葫芦，却还是多盯了几眼。
田豹子的心思想却不在草上飞的身上，而是一拍井沿：“韩大肚子这个吃货，啥事也指望不上他。算了，他干不了，只能咱们自己干了。”
草上飞打了一个激灵：“你要干啥？”
“还能干啥？”田豹子深吸了一口气，“既然炸不了军火，把这个鬼子大官宰了也是一样。”说着话，田豹子拿出小手枪来冲着川口的方向比划了一下。他们现在距离川口少说有三百米远，而这把小手枪的射程只有三十米，肯定是无法干掉川口的。
“你试试。”田豹子用胳膊捅了草上飞一下，“三八枪打得远，我看你枪法不错。”
“你就饶了我吧！”草上飞都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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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熊样啊！”田豹子看着草上飞，“这个距离三八枪肯定没问题，我刚才看你开枪比以前有长进，你试试不行吗？就一枪。不管打死打不死，咱立刻就撤。”
“我……我……”草上飞把三八枪伸了出去。三百米的距离到的确在三八大盖的射程范围之内，可是草上飞的手一直在哆嗦，估计三米之内的目标他能命中就不错了。
气得田豹子对着草上飞的脑袋拍了一巴掌：“你个熊货，我就多余救你。”一把将草上飞手里的三八枪抢了过来，田豹子瞄了瞄川口。可是瞄了一会儿之后，田豹子又无奈的放弃了，嘴里还喃喃说道：“韩大肚子那个缺心眼咋就能打那么准呢？我这……我这眼神不够使啊。”
“那咱就撤吧。”草上飞不失时机的说道。因为川口的出现，大部分的鬼子兵都在往军火库方向集合，他们附近的鬼子反而不多了，现在是最好的也是最后的逃跑机会了，草上飞不想错过。
“撤？”田豹子冷笑一声，“那就看川口有没有那个命了！”说着话，田豹子小心的爬出了井口，又回头看了一眼草上飞，“走啊。”
“还干啥呀？”草上飞觉得自己的头发都竖起来了，因为田豹子分明不是想要逃走，反而一点一点往川口的方向爬了过去，“田团长，田道爷，我求求你了，咱撤吧。”
“草上飞，你要再敢说一句撤退，老子现在就崩了你！”田豹子一手拿着三八枪，另一手则握着小手枪，小手枪的枪口正对着草上飞的脑袋，“给我上！”
草上飞无奈之下，只得随着田豹子一点一点往前爬。草上飞觉得他现在不是爬向川口，而是在一点点的爬向阎罗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