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张驰有序
这一趟军列一共十节车厢，留给同昌建国军的是最后一节车厢，一百五十人坐进车厢时还难免有点紧张。整节车厢里坐满了人居然静悄悄的，只有车轮摩擦铁轨的咣当、咣当声不绝于耳。其实不光是普通的士兵，包括田豹子在内一时间也有点心情起伏。这火车是直通热河，三千建国军已经全部上车，只要火车再停下的话，就到了热河外围了，那里可是真正的战场。田豹子自从参加了铁血团，和东北军打过仗，和鬼子也打过仗，但田豹子自己明白，那些在自己眼里的大仗恶仗，对于正规军来说不过是小打小闹。热河战场上面一激战正酣，那才是真正的大规模兵团作战，是自己这辈子从未见过的真正的战场。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心情，有点紧张又有点担心，可同时还杂夹着兴奋与丝丝期待，明知道还有两三天才能到达热河，可有的建国军士兵却坐在车上就开始握着拳头，似乎随时准备投入战斗一样。
这些士兵肯定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只要看一眼田豹子心里就清楚，这种紧张与不安都是新兵的基本表现。甚至很有可能，有的人会在这两三天里不合眼，连睡觉的心思都没有。
“大猛子！”欧阳烈突然喊了一声，“好样的啊！”
大猛子本来坐在那双手握拳，身体绷得象一张弓一样，一听欧阳烈表扬他，先是一愣，而后才意识到欧阳烈是表扬他在车站的表现，不由得连连摆手：“连长，那可不是我的功劳，我哪有那个主意啊。”
欧阳烈自然知道那馊主意是田豹子出的，但却不想让部下的士兵们多去注意田豹子，便只把话头放在大猛子身上：“我当初就看你小子是个有出息的，这关键时候不慌不忙露了一小手，行，大猛子，正好大伙都在，我现在正式宣布，大猛子以后就是二排的排副了。”
“嗡。”车厢里大伙顿时惊讶，怎么这一转眼大猛子这愣头愣脑的家伙就成了排副了？这官也太好升了吧？
“大伙都听好了，现在车厢里面都是咱们自己人，有话我也能说了。”欧阳烈趁热打铁，立刻提高了声音，“以前我就说过，咱们现在是在敌后，这处处都是战场。打仗不光是喊打喊杀，和敌人斗智斗勇随时都有可能。火车站的事情就说明，谁也不知道敌人会耍什么花招，咱们要时时提高警惕。今天大猛子的表现就非常好，不论到什么时候，不丢下一个兄弟的人才是我们真正的兄弟。我现在提了大猛的官，这一路上都是这个例子，只要谁能沉着应付敌人，保住我们的队伍，减少我们的损失，让我们能平安到达热河，谁就有功，我就升谁的官，都清楚了？”
“清楚了！”
“明白了！”
“连长放心吧！”
大伙七嘴八舌的答道，车厢里面的气氛终于不象刚刚那么凝固。士兵们变得有说有笑，还有几个和大猛子关系不错的，过去和大猛子打打闹闹，恭喜大猛子升官。
田豹子躲在车厢的一角，看着欧阳烈，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表面上看欧阳烈是在表扬大猛子还升了大猛子的官，可就这么三言两语之间却也同样安定了新兵的心情。这是一种非常高明的心理战术，也是指挥官必备的素质。看样子这个欧阳烈能悄悄的组织这一百多人马出来，果然还是有些本事的。
田豹子没有跟着起哄，却摸到江涛的身边。江涛被躺放在一条长椅上，脸色有些腊黄，懒懒的提不起精神来。田豹子知道李森那一刀捅过来是下了死手的，江涛现在伤及肺叶，可在火车上又没有什么更好的医疗条件，全凭着外伤药支持着，到真是难为了江涛了。
“长……长官……”一看田豹子过来，那军医官到是有些手足无措。
“没事，我就看看。”田豹子本以为这小军医还得找自己的麻烦，却不想突然变得这么客气，心里有些奇怪。却不知道这军医还在猜测着田豹子到底是哪路长官，居然还是个团长，哪是自己得罪得起的？
“不好意思了，江队长。”田豹子坐在江涛的身边，“李森这个兔崽子，我也不知道他想啥呢，居然敢下这个黑手。江队长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肯定给你们旋风支队一个交待。要是不能抓着李森给江队长请罪的话，我田豹子三刀六洞滚钉板也绝不含乎。”
江涛的眼珠转了转，他似乎有话要说，但他现在的情况连呼吸都困难，内出血严重，哪里说得了话？
一看江涛张嘴，田豹子低声道：“江队长不用多说，我心里明白。”可是看江涛的样子似乎有点着急，田豹子伏低了身体到江涛的嘴边，才听到江涛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兵工厂……”
“兵工厂咋的了？”田豹子心头一惊。那兵工厂可是田豹子的心头肉，难不成自己这么一走兵工厂到是出事了？
“兵工厂……也是……李森劫走的。”江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完这几个字，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田豹子的脑袋瓜子是干什么的？立刻说道：“江队长的意思是说，当初从你们手里劫兵工厂的时候就是李森参与的。对呀，对呀，您不说我到是忘了。”
江涛的话说得含乎，田豹子却可以立刻将这些线索联系到一起。想当初兵工厂是旋风支队千辛万苦从奉天抢了出来，可一到同昌地面上却被李森横插一杠给硬生生抢走的，那个时候田豹子与李森还不怎么认识，也没有多想。
现在反过来一想，钱龙说过，李森和钱龙在闾山藏了很久，那么李森是怎么得到的情报？他怎么知道兵工厂一定会走闾阳？怎么李森的出现就那么恰到好处？
“江队长的意思是说，李森的背后还有别人？没错，抢兵工厂的事肯定是东北军内部安排好的，李森不过是一颗棋子。那么说……”田豹子皱了皱眉头，“李森这一次想要杀欧阳连长也是东北军高层安排的？张老实是少帅府派出来的人？专门来联系李森的？”可才这么一想，田豹子又摇了摇头，“不会呀，少帅府那边要是有动静，朱总监能不知道吗？再说了，就算是李森真的杀了欧阳连长，对热河战局有什么好处？那张老实也是存心想要我的命，我死了，对少帅府又有什么好处？”
这事情不想还好，越想越乱。
“长官……”到是一边的军医试探着说道，“长官，江队长身体虚弱，不宜多说话。”
“好好，江队长休息一会儿吧。”田豹子这人就是这个脾气，你若对他说两句软话，他更是半点毛病没有，全顺着人家的话头来。想了想从怀里又摸出一个药丸递到军医官的手中，“这是用东北老参加十余味药材炮制而成的丹参护心丸，补血补气，对江队长的身体大有好事，一会儿你找点水，帮江队长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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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军医官不敢多说，连忙将药丸拿到手里。再一看这药丸约有元宵大小，黑乎乎的，放在鼻子下面一闻还有一股苦涩之味。军医官虽然不敢反驳田豹子的话，可对这药丸子却不放心，只悄悄放在口袋里，暗想着这东西来路不明，可不能冒冒失失的给江队长服下去。若是出了事情，别人只会怪自己这军医官的头上来了，还敢去找那位团长评理吗？
车厢内的士兵在欧阳烈的有意引导之下，终于放开了心思，人也都变得轻松起来，车厢内的气氛也不那么紧张了。欧阳烈这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反身回到田豹子这边坐下，才低声道：“新兵上战场，到让田团长见笑了。”
本来欧阳烈对田豹子是意见极大的，可是田豹子在车站上带着大猛子等人三下两下逼得梁二愣子屁滚尿流，将危机化解于无形之中，欧阳烈对田豹子到是产生了一点好感。而且欧阳烈也看出来了，要说遇到点这勾心斗角之事，他部下的这些大头兵还真没有一个能伸得上手的，这一路上肯定还得有需要田豹子帮忙的地方，到是不好将关系弄得太僵了。
“谁都是从新兵过来的。”田豹子更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我头一回上战场的时候，我们队长给了我一把枪，我抱着枪在土坑里趴了半个小时，别说开枪了，连头都不敢抬。回去之后被我们队长骂了小半天，我当时死心都有。”
“田团长说笑了。”欧阳烈笑道，“我可知道田团长的事情。在盘山县数千敌军包围之下，声东击西、指南打北，调着鬼子在盘山县疲于奔命。不但重创了鬼子部队，还用一封明码电波将整个辽西的战局打乱，实为我辈之楷模。要不是你那一封电报的话，我们建国军怕是还没有机会去前线呢。”
其实在盘山闹了那么久，田豹子一直觉自己能成功劫回钢锭这件最为露脸，哪知道不管是张特使还是欧阳烈，全都把明码电报的事情挂在嘴边，田豹子自己却闹不明白，这一封破电报真有那么大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