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戏里戏外
兵工厂的张工程师只懂地质不懂医学，随军而行的钱凤只懂医学而不懂地质，田豹子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暗想，若是这两个人碰到一起的话，估计黑老太太仙雾的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了。想到此处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两个人碰面。到是四姑娘打马扬鞭冲了过来，看了看二人不由笑道：“你们俩这是说啥呢？说得这么亲热？”
“小孩子家家的别乱打听。”田豹子只拿鼻孔对着四姑娘，“我正在与钱大夫商讨大事，你一边呆着去。”
“谁小孩子家家啊？”四姑娘当时就不乐意，“过完年我就十七了。”
“是吗？”田豹子故做惊讶，“大姑娘了。”
“就是！”四姑娘小脸一扬。
“哎呀，姑娘十八一朵花，想不到四姑娘也瞅着就奔那如花似玉的年龄过来了。”田豹子摇头晃脑也没个正形，“不知姑娘可许配了人家？我独立团英才济济，看上了哪个本团长给你做主，那是绝对屈不了你的。”
四姑娘本来还想着别的，突然一听田豹子问到这个，不由得小脸一红。再怎么泼辣，终归是个姑娘家，这话一问过来怎么能不面红心跳？只啐了田豹子一口：“还当团长呢，说话也没个把门的。”
“我这说得可正是当团长的应该操心的事情。”田豹子反而还来劲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其实吧，不瞒四姑娘，我这心里还真有个人选。你猜是哪个？没错，便是我那兄弟韩大肚子。你别看人家是杀猪的出身，但心眼实在，是个老实人。”
“他还老实人呢？”四姑娘没好气的说道，“一天到晚混混道道的，脑瓜骨都长歪了。”
“这话说的。”田豹子抢过话头，“那得分跟谁呀。韩大肚子是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可人家也不是没有长处。尤其是你也看到了，人家那枪打得，现在怎么也得算全团头一份了吧？不问可知，早晚有一天那我兄弟要当个大大的抗日英雄。自古美人爱英雄，四姑娘如此美貌，当然要爱上我韩兄弟那般的英雄人物了。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包在我身上。等咱们劫了钢锭回了老营，我就去找许三姑提亲……哎……别走啊，这正说到正事儿了，你跑啥？”
还没等田豹子说完呢，四姑娘已经打马而去，扔下田豹子在那自言自语。
“嘿嘿，小样的，我还整不了你了呢！”田豹子这份得意。
“你这人那……”钱凤摇了摇头，“人家四姑娘也没说错你，都是当团长的人，咋胡乱说话？四姑娘面嫩，你说话也不注意点。”
“当团长咋了？团长也是人那！”田豹子到变得语重心长起来，“都爹生娘养的，谁还没个七情六欲呢？”
“哟，看田团长这意思，也是情窦初开了？”钱凤不免调侃了一句。
哪知田豹子听了钱凤这话，却是一脸的惆怅：“这话怎么说呢？要说半点心思都没有吧，那是骗人的。可是……哎……愁人那！咙尔哩个咙……”一边说一边自己给自己还伴了奏了，随口唱道，“那一日对松关前打了一仗，将他拿下了马征驮，马压脖子问亲事，想要杀他我啥也啥不得。”
“喂，唱反了吧？”钱凤瞪大了眼睛。
二人转这个剧种在东西极有影响，尤其是名家名段几乎人人耳熟能详，田豹子张口唱的这一段叫《洪月娥作梦》，钱凤自然听过。只不过这本是女角单唱，突然被田豹子个大老爷们儿唱了出来，钱凤觉得有些奇怪。
田豹子却不理会钱凤的话，继续唱道：“一爱他国公之子将门后，二爱他十七八岁枪法多，三爱他眉清目秀长得好，未从说话笑呵呵一笑两个酒窝……”似乎是听了钱凤的话，田豹子嗓子一捏，到是改了女腔了。
田豹子唱二人转是从小亲娘教会的，就连小蝴蝶这种东北名家都要赞不绝口，更不要说钱凤这种外行了。尤其后面唱到“一笑两个酒窝”的时候，田豹子还特意来了个甩腔，又外加了两个“唉唉呀……”，听得钱凤秀眉上挑，拍手叫好：“好！唱得好！”
“啊？”田豹子看了钱凤一眼，“就光一个好啊？”
“那你还想咋的？”钱凤反问了一句。
一看钱凤全然不明白词中的之意，田豹子长叹了一声，又唱道：“我茶不思来饭不想，我坐不稳来睡不香，要想治好这相思病，除非是朝天每日陪伴宝贝小张郎啊……”
“咦？这又转到《大西厢》上去了？”钱凤不会唱，但还是懂点戏的，“喂，唱串了，串调了。”
可是别管唱没唱串，田豹子这调一上来，后面的骑兵连士兵听到了，不由得齐声喝彩，到是有许多人还不知道他们团长还有这一副好嗓子。尤其是队伍里也有爱唱的，张嘴在后面接了一句：“耳听得樵楼打罢三更鼓，上房的老母早已入梦乡……”
本来是盼着田豹子能再接下句，哪成想田豹子却突然唱道：“谁知道她的哥哥就棒打鸳鸯啊……”
“唱错了吧？”后面有人也喊了一声，“是崔老夫人棒打鸳鸯。再说，接下来也不是这句啊，团长你这往哪唱呢？”
“你懂个屁，这《大西厢》就得这么唱。”田豹子回了一句。
《大西厢》谁没听过，哪能这么唱呢？不过田豹子是团长，士兵到也不敢和他叫这个劲，反正你是当官的，乐咋唱咋唱呗。
士兵们心里没啥想法，可是田豹子这么一改词，边上的钱凤却突然明白了点什么，再看了一眼田豹子，正发现田豹子也在瞅着她呢，钱凤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反手一巴掌拍在战马的屁股上，战马吃疼，咴咴的往前跑去。
“啊？”田豹子其实刚才也是炸着胆子唱了这么一句，他就不信自己把词都改了，钱凤还听不明白？本来田豹子是作好了钱凤会翻脸的准备。然而一见钱凤只是不好意思的躲了出去，田豹子顿时心头大乐，知道这事有戏，他没有追过去，只是提高了声音唱道，“常言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谁不知道姑娘大了盼想夫郎，我忙你咋就不着忙啊……”
这句唱得多少有点露骨，后面的士兵们一同起哄：“团长思春了，团长思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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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这老子我还紧搂着呢！”田豹子哈哈大笑。要知道这二人转也是分着九腔十八调的，所谓南靠唱、北靠浪。田豹子没敢在钱凤面前太放肆，要不然那北派浪调要是唱出来，那就更是伤风败俗了。
本来骑兵连昨天刚刚成立，今天就要出任务，士兵们的心里难免有些紧张。这一路上心都在嗓子眼这提着呢，谁也不知道到了盘山之后会是怎样一场恶战。然而被田豹子这么一唱，人人喜笑颜开，东北人就爱听二人转，便有胆大的喊着田豹子再来一段。
田豹子如今心里多少有了点谱，也是越发的高兴，嘴里边的小调不停，这一路嘻嘻哈哈的一干人等就往盘山县过来了。只是路上田豹子又拿二人转到钱凤身边哼了几声，钱凤却不搭腔，只是低着头、红着脸。
到是四姑娘以为田豹子话有所指，在暗讽她和韩大肚子的事情，气得拿着马鞭要打田豹子，被田豹子笑嘻嘻的躲过去了。
虽然钱龙的队伍比田豹子早出发一个晚上，但因为两支队伍不同路，所以田豹子所领的骑兵连并没有碰上钱龙的队伍，按计划钱龙虽然早出发，因为是步兵却要比田豹子晚到达盘山县。
田豹子虽然嘴上嘻嘻哈哈，但心里却不是没数，这鬼子在盘山县的粮食不知道收成什么样了，谁也不知道鬼子的车队啥时候出发。万一要是去晚了，鬼子的汽车上了官道直奔奉天的话，他的马队还真不一定能追上。所以尽管到了晚上，田豹子却不休息，一日一夜的功夫在第二天的下午终于来到了盘山县的地界。
盘山县与同昌县大不相同，同昌是丘陵地带，大大小小的山包根本数不清。而盘山县则处于辽河平原，一眼望去却无山峦。此处处于低地，土地肥沃，多年来一直是东北的产粮地区，鬼子在占了奉天之后，立刻就派大队人马占领了盘山县，甚至比锦州城还要早一些，可见鬼子对粮食也是万分重视的。
玄空子是盘山人，对自家的地方了如指掌，口中说道：“要是夏秋之季来的话，这里海子都是红的。团长，等咱劫了钢锭，有空的话我带你看看红海滩。”
“我到是也听说过，盘山的海滩到了夏秋之季长着红色的芦苇，到是天下一奇。”田豹子对红海滩早有耳闻却从未见过。
“那是，尤其到是七八月份，远远看过去数十里的海滩就象火海似的。”提到家乡玄空子自然滔滔不绝，“过了十月再转成紫色，这就是人称红得发紫。可惜现在是早春三月，海滩也都枯了，等四月份就会抽芽，那时候……”
“团长！”不等玄空子再说什么，前面的四姑娘突然喊了一声，“快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