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心乱如麻
旋风支队的队长杨欣年纪并不大，比起田豹子也长不了几岁，但为人却是极为沉稳，不然也难成热河总队中能独当一面的大将。可今天杨队长有点变脸了，直到回到了穷党给他安排休息之处，杨队长的脸色还是红红的。江涛小心的给杨欣倒了一碗水，沉思了一会儿：“队长……”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杨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就知道，这些国民党反动派没一个好东西。我们辛辛苦苦抢出来的兵工厂，他们居然张嘴就要，真当我杨欣是好欺负的？你一会儿回去点点卯，把各处的队伍都集合起来……”
“杨队长，不能莽撞啊！”不是江涛，而是旁边一位带着眼睛的人说话了，“真要动武的话，得先请示总队才行。”
“方政委！”杨欣看了看对面的人，“今天的情势你也看着了，这个李森是油盐不进那。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和人低三下四的说过话，他到好，他得着理了是吗？他们东北军整个兵工厂都丢了，现在还惦记咱们救出的这点人和东西？”
“是啊，方政委。”江涛也说话了，“同昌这地方您还不了解。这地方地处要冲，自古就是交通要道，从大清朝的时候开始，这地方别的没有，专门盛产胡子马匪。这里的人和他们讲理是没用的，不好好教训一下，他们根本不听你的话。”
“我虽然是江南人，但来东北也有三年了，对东北的风土人情也了解了一点。”方政委到是不象杨欣那么着急，“可是现在的情况，你们是知道的，根本不充许我们与东北军搞磨擦啊。”
“是他们在搞磨擦，还能怪到我头上？”杨欣到是急了，“不行的话，把他们的少帅找来，好好说道说道。我就不信了，半路横插一杠，抢了咱们的东西，他们还有理了？到底是谁在搞磨擦？到底谁应该负责任？”
“杨队长说的我都明白，你先别生气，听我说。”方政委先安抚了一下杨欣，“目前热河方面的战事，你们应该是有所了解的。鬼子的战斗力超乎我们的想象，大半的热河都已经丢了。战争一开始的时候，东北军也看不起我们热河总队，现在他们也不得不与我们频繁联系，如果现在我们热河总队与东北军有了矛盾，真正得益的是鬼子，明白吗？”
方政委这么一说，杨欣与江涛都沉默了下来。
方政委则继续说道：“如果用几台机床和一些工人就能挑起热河总队与东北军的矛盾，鬼子自然是巴不得了。我们来的路上你们也看到了，鬼子把大路小路全都封锁了，却一直不进攻牵马岭，难道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政委的意思是……”杨欣反应最快，刚刚只是被气糊涂了，现在立刻有所醒悟，“我原以为鬼子是没有能力攻打牵马岭，可政委这么一提醒……”
“没错。”方政委重重的说道，“鬼子已经占了东北三个省，怎么会连一个牵马岭都打不下来？可他们偏偏围住牵马岭不打，将兵工厂困在圣清宫，就是想等着我们内斗。我们和鬼子打仗打了这么久，鬼子的心思如何毒辣，还用我多讲吗？鬼子早就料到我们一定会在这里谈判，而这个谈判的结果鬼子应该也料到了。我甚至都能猜测，如果杨队长带着大队人马来圣清宫抢人的话，鬼子不但不会阻拦，还很可能放一条路给你，就让你和李森、钱龙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然后鬼子再将这件事添油加醋的宣扬出去，到时候我们在热河刚刚与东北军建立起来的军事联盟，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杨欣与江涛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吃惊。毕竟旋风支队的活动范围一直就是辽西一带，对热河方面的事虽然了解，却没有切身体会。难怪这次总队把方政委派来，原来总队方面早已洞悉了鬼子的阴谋，生怕杨欣的脾气上来搂不住火，就在这里和东北军大打出手。一个兵工厂固然重要，可与整个热河省比起来，又是孰轻孰重呢？
“那，那这兵工厂我们不要了？”杨欣脑子再快，这时候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那怎么行？”江涛忍不住说道，“抢夺兵工厂也是总队方面的计划，如果兵工厂能运作起来，生产出来的枪支弹药对热河战场也是一个极大的帮助。而且，我们还牺牲了那么多人，费了那么多的心血。”
“就是！”杨欣咬了咬牙，“咱们在这里把事情想得挺明白，那个李森和钱龙就是糊涂人？他们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就凭他们几个人就能把兵工厂送出去？方政委，你最明白事理，你不如去和他们再说说。”
“他们也不得不如此。”方政委却道，“我今天看了李森和钱龙这两个人，那个钱龙是个愣头，据说打仗还行，可是谈判这种事他是外行。可李森不一样，他一定是得到了上峰的命令，就算他心里已经同意了，他也不会改口。”
“那我就明白了。”杨欣点头道，“如果说东北军的高层已经知道了消息，那么南京方面也不会不闻不问。如果李森点点头将兵工厂交给我们，怕是会惹起南京方面的反应。现在张少帅的队伍在北平似乎也很不如意，如果老蒋再把兵工厂的事情当借口，说张少帅通共的话，怕是北平他也保不住了。”
“没错，就是这个原因。”方政委对于杨欣的政治目光十分的赞赏，要知道这些分析在总队也是讨论了许久才得出来的，“所以，我们在这里无论怎么谈，其实意义都不是很大。”
“那，那就别谈了。”江涛赌气的说道，“那个李森又做不了主。”
可是说完这话，江涛自己也摇了摇头。动武又不行，谈不谈不动，那接下去怎么办？好好的兵工厂就在这里浪费着？
“就算是我们将兵工厂扔在这里，东北军也不会同意。”方政委的话总是让杨欣和江涛感到意外，“我猜他们早晚还会派出特工队甚至正规军突入辽西，想办法将兵工厂弄走。不要忘了，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穷党，虽然也有一个党字，可实际上呢，这只是一个马匪胡子的组织，没名没份，东北军会把一个兵工厂留给他们？”
这到也是事实。
杨欣想了一会儿：“东北军真要是有本事，就让他们派人来夺回兵工厂吧。”
“我就怕他们没这个本事。”江涛说道，“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他们要是夺不走兵工厂，也不愿意留在这里，万一……万一要是炸了兵工厂呢？”
江涛这话就连方政委都吓了一跳，但又不得不重视：“你这个考虑我到是没有想到。是啊，东北军其实并不可惜这个兵工厂，只是不想让这些机床和工人落在别人的手里罢了。咱们把兵工厂当成宝贝，但东北却未必。如果他们真的狗急跳墙的话……”
“不行，绝对不行！”杨欣可坐不住了，他猛的站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杨欣宁可背着这个搞磨擦的罪名，必须把兵工厂弄出去。”
方政委也有点坐不住了，江涛的这个想法太吓人，可又不是完全不可能。那个李森他已经有所领教了，此人是个职业军人，对于上头的命令不论对错都会执行下去。若是东北军方面真的下了这个命令，李森绝不会有半点犹豫。
“杨队长，你留在这里，明天继续和他们谈，我要回一趟热河。”方政委做出了决定，“这件事太大了，你我都做不了主，我必须请示总队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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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们没什么好说的。”杨欣气呼呼的说道。
“没什么好说的，也要谈。”方政委严肃的说道，“必须拖住他们。如果你真的发现那个李森有所动作的话，你……你见机行事吧。”
“放心，有我在就有兵工厂！”杨欣重重的说道。
“好，事不宜迟，我马上动身！”方政委到也是个急性子，立刻转身就往外面走。
杨欣冲江涛使了个眼色，江涛急急的跟了过去。方政委是总队方面派来的，杨欣自然要保护方政委的周全。江涛一直负责同昌一带，对这里的地理环境很熟，有他跟着应该能保证政委的安全。
“谁？”方政委刚把门拉开，就见外面站着一个人，“干什么的？”言语间方政委已经准备摸枪了。
“贫道田豹子！”田豹子站在门外一脸笑嘻嘻的样子，“听闻有热河方面的长官前来，特来见礼！”
方政委在这里一天了，知道这个穷党的头目叫田豹子，却没想到是个年轻的小道士。这牵马岭上上下下虽然没有看遍，但少说也有几百人的兵马，居然就是这个小道士当家作主？尤其是看着田豹子笑成弯月的眼睛，方政委凭直觉就感到，这个小道士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让他不由得警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