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又生枝节

一哨马队自同昌城的方向奔着牵马岭而来，不多时已距离曾家屯不远。马队的人数并不多，为首一人正是同昌城保安团团长梁二愣子，那梁二愣子怒气冲冲，打马往前，似乎是前来报仇的。曾家屯里早有穷党的眼线，却听屯子里一阵锣响，清晨的小屯变得有些乱糟糟的。往日里王老道定下的战术，一旦发现了敌人，曾家屯的老弱百姓立刻退入老营，等退兵之后再回屯子。不想这一次梁二愣来得太快，等到屯子里发现梁二愣子的马队时，梁二愣子已经到了眼前。

那梁二愣子斜瞪着眼睛，口中高叫：“里边的听着，今天梁爷来牵马岭，专找一个叫田豹子的算账。梁爷我不难为你们这帮穷棒子，麻溜的让田豹子出来见我，江湖规矩论个高下。要不然，别说梁爷玩阴招，把皇军的大炮抬过来，让你小小曾家屯化为一片焦土！”

田豹子等三人就伏在山左的树林之中，一看梁二愣子这个架势，田豹子不由笑道：“我就知道这小子得回来找场子！这回学聪明了，不骑摩托车改骑马了。”

“这事咱别管。”小蝴蝶立刻劝道，“你既然要走了，就别走得拖泥带水，梁二愣子来找你我看也是蝎虎子安排的，说不定蝎虎子是穷党的内奸。”

“哦？何出此言呢？”田豹子一愣。从救王老道的时候开始，田豹子就坚定的认为穷党之内肯定有内奸，但又一直没查出来内奸是谁。现在小蝴蝶这么一说，不由得引起了田豹子的注意，如果说蝎虎子真是内奸的话，难道在宪兵队里是田中故意使的苦肉计？不可能，不可能，如果世上还有这样的苦肉计话的，那诸葛亮转世也非得中计不可。

“这蝎虎子一直想当山中大王，可惜没有机会，自然就得勾结鬼子。”小蝴蝶对穷党并不了解，但越是这样置身事外，想法却又越多，“前几天害死了王老道，本来应该做个首领，但被你给破坏了。今天先是在山上把你逼走，暗地里又上保安团来攻，到时候他再以大当家的身份出来退敌，声望更重，这党首的位子可就坐得稳稳的了。”

“你这么一想，到是有点道理。”田豹子对小蝴蝶不由刮目相看。虽然小蝴蝶说得肯定不准，但这份见识到是不错。再一想，小蝴蝶戏班子出身，唱的戏文无数，这番见解怕是也从戏文中得来的。

“不过其实梁二愣子并不想攻山。”田豹子又道，他拿手往保安团一指，“梁二愣子带的是骑兵，骑兵本来就不适合攻山，更何况他人马又少，百人不到，老营里面不管咋说还得有几百人马吧，梁二愣子要是来硬的肯定不是蝎虎子的对手。他今天来这里，是因为昨天晚上吃了大亏，要是不找回这个场面，他以后在同昌地面上怕是不好混。这个人虽然投降了鬼子，但骨子里还是江湖习气，和小阎王、王长顺诸人不同。”

“那咱咋整啊？”韩大肚子根本没这份眼力，“要不咱杀下山去，老子一巴掌拍死梁二愣子，也长长咱的威风？”

“你歇会儿吧你。”田豹子白了韩大肚子一眼，“听蝴蝶妹子的，咱们抓紧走。他蝎虎子要是连这点场面都应付不了，还敢当穷党的党首？”

“本来就不关咱们的事。”小蝴蝶也说了一声。

韩大肚子虽然还有不情愿，但是看田豹子与小蝴蝶皆转身走了，他便只得对着山下的梁二愣子呸了一口，背起地上的大包袱跟在田豹子后面往五柳河方向去了。

如果走山路的话，五柳河距离牵马岭少说也有三十公里左右，山间虽也有几户人家，但田豹子刻意避开，以免露了行踪。韩大肚子也是乡间长大的孩子，迈开大脚丫子，别看背了个大包袱走起山路来却不比田豹子慢。到是小蝴蝶初时还紧紧跟着田豹子，但毕竟是女儿家，在戏班子里当了头牌名角儿后又没干过什么体力活，走了约有两个小时之后，这腿脚可就有点跟不上了。

“休息一会儿再走。”田豹子虽然还有力气，可看看小蝴蝶气喘吁吁，这大冷天的还直抹额头上的汗水，但找了块平坦的石头让小蝴蝶先坐下。

“我没事。”小蝴蝶心里甜蜜，嘴上却不服输。

“没啥事啊？”韩大肚子到是一口说破，“你俩在这歇着，我看看哪有水喝。”说着话，从包袱里翻出个破水壶来，东张西望的四下瞧着。这里虽然是闾山的山脉，但水势不低，尽管天气寒冷，但偶尔还能找到破冰的泉眼。

一看韩大肚子要离开，小蝴蝶到是略感意外，这个憨头居然还有这种眼力？到是难得啊。小蝴蝶一肚子的话要跟田豹子说，有些话要是不说明白了，自己这么没名没份的跟着他算是怎么回事？

田豹子本来依树而立，才要吩咐韩大肚子小心些，可话未出口，却突然从风中闻到些味道。田豹子猛然一转身，呛啷一声宝剑出鞘，口中喝了一声：“何方妖孽？”宝剑领了剑诀直奔一处荒草丛中刺了过去。

荒草丛中有人赞了一声：“好身手！”眼看宝剑袭来，那人早已虎跳而起，险险避开了田豹子的宝剑。

田豹子定睛再看，眼前之中约有四十岁上下，一身粗布衣服，脸色黝黑，若是平日里看到的话，只当是山间农夫。可从刚刚一躲之势看来，此人肯定身手不凡。

“你是何人？为何跟踪本道爷？”田豹子没穿道袍，可这“道爷”二字到是自来说顺嘴的，想改也改不了。

“问那些废话干啥？”一边韩大肚子早已扑了上来，“肯定是小鬼子派来的，不是啥好东西。”

那农夫一看韩大肚子扑过来，到是微微一笑，先是侧身一躲，侧身的同时斜次里一脚踢出，正踢在韩大肚子的肚子上，但听“砰”的一声，韩大肚子没事，到是将那农夫震得退了一步，不由笑道：“这大肚子果然出奇。”

“还有更出奇的呢。”韩大肚子一下扑空到是并不在意，他的身体粗大，空有力气，速度却是不足，这一下扑空是常有的事。韩大肚子重心不散，两腿生根，肚子上被踢了一脚只当是挠痒痒，手掌一翻却是猛然一道寒光闪现，直奔农夫的咽喉之处。

农夫想不到韩大肚子粗人居然还有这等功夫，韩大肚子蒲扇大的巴掌里居然藏着一把小巧的刀子，这是他往日杀猪所用，磨得寒光透骨，讲的就是出其不意、一刀致命。农夫躲得慢了一慢，杀猪刀擦着农夫的面门划了过去，虽然没取了那农夫的性命，可一道浅浅的血印子早已印在脸上。

那农夫本来脸上还带着笑意，可拿手一抹却一手的血，不由得勃然大怒：“好小子，敢跟我使这阴招？让你见识见识江大爷的厉害！”话音未落，双手如钩揉身而上，也不见他用什么兵器，这一双手却紧紧的锁在了韩大肚子的手腕之上。

“空手入白刃！”田豹子惊叫了一声，立刻知道韩大肚子万万不是这农夫的对手，急忙挥宝剑刺了过去。

“哎呀！”尽管田豹子有心相救，但这农夫的本领的确是高出韩大肚子太多，这一下又是含怒出手，韩大肚子还没明白咋回事呢，只觉得手腕一麻，紧跟着一阵彻骨之痛，顿时失去了知觉。抬头再看，田豹子已然攻到，那农夫再不退让，手中握着韩大肚子的杀猪刀，与田豹子的宝剑“叮叮叮”连碰了几下，二人居然不分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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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咋样？”趁着田豹子引开那农夫，小蝴蝶急急的来到韩大肚子身边。

“完了，我两手全废了！”韩大肚子一脸的哭相，“没手了，我以后咋杀猪啊？”说着话将两只手举了起来，但是两手如面条一样软软的耷在手腕上，半分的力气也使不上。

“没事，就是脱臼了。”小蝴蝶到是一眼看出了门道，嘴上却吸了口冷气，“这到底是什么人？一招夺了你的兵器，还能扭断你的关节，日本鬼子有这份功夫吗？”

韩大肚子没理那么多，一听是脱臼就知道田豹子肯定能救自己，不由得底气十足。外加上手腕处越来越疼，韩大肚子跳脚喊道：“田豹子，给我杀，杀，干掉这家伙，这家伙肯定不是啥好鸟！”

那一边韩大肚子喊得是挺欢实，这一边田豹子的心思却越的沉重起来，不为别的，眼前这人虽做农夫打扮，可手下的功夫极为扎手。一把杀猪刀在他手里居然舞得霍霍有声，转眼间与自己斗得旗鼓相当。

这杀猪刀比起宝剑本来就短了不止一截，而且显然这人并不擅长用短刀，只是临时从韩大肚子手里抢来才暂作兵器罢了，好多圆滑阴狠的招数他都用不出来。可虽然如此，这农夫却拿着一把并不趁手的兵器与自己一味抢攻，丝毫不落下风，若是换成顺手的家伙，怕是自己难以抵挡。

尤其是二人转身翻腾的时候，田豹子冷眼看到农夫的腰里居然还捌着一把手枪，可那农夫却没有拔枪的意思，似乎只是想先试试自己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