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搬家

“走吧。”我拖着行李站在玄关处，对小凌说。他拉着一个比较小的行李箱，但里面也几乎都是我的东西。要和这个住了一年的家说再见了吗，即使我已经习惯了离别，但想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站在这里，心中不免有些寂寞。这个小小的家，承载了太多我和小凌生活的回忆。

我把房门关上，用钥匙最后一次转动锁孔，发出“咔咔”的声响。“舍不得这里吗？”我问小凌，“没有。”他淡淡的回答，在叫这家伙收拾行李的时候，他也只收拾了几套衣服罢了。

目的地是首都，用我实习攒的钱租的房子，和之前的房子比小了不少，但好歹是有两间房间。最近去首都的人很多，这个房子还是拜托朋友找到的。

我和小凌从老旧的小区出来，走上十几分钟才到公交站。原本的一些公交站在这两年间接连废除，因为人口流失。现在的这座城市一片死寂，像无人存在一般，尤其是在这雾气缭绕的清晨。

我用大张的纸巾扫了扫公交站长椅上的灰尘，和小凌一起坐了下来，我的手撑着膝盖，他也学着我撑着膝盖，我们俩就像沙盘游戏上的两个摆件，一动不动地等待命运的安排。这个城市的道路曾经宽敞整洁，车子川流不息，现在却笼罩在一片黄沙之中，过了好一会才经过一辆车。

“车。”小凌指着那个正在移动的东西说。“对，这就是车，上去吧。”去首都的公交迟到了啊，还好没有提前出来太久，我暗暗想。“把你手上的钱投到这个箱子里去。”我对先一步上车的小凌说。“我已经投进去啦。”他冲我一笑，这孩子的领悟能力真强啊。

大巴车上的人从车头一直排到车尾，行李架也被塞得满满当当，我们只能扶着行李箱勉强站在入口的地方。这一车的人都是去首都的，基本都是家庭，有弓着背的老人也有被抱在怀里的小孩。车上非常嘈杂，他们都在和自己的家人谈笑，讨论着去到首都之后的新生活，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脸。

“一只手要扶着把手，不然会摔倒的。”注意到小凌两只手紧紧抓住行李箱，我提醒他，他才像刚回过神一样抓住旁边的杆子。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开心？”小凌问我。

“可能是因为首都的资源比这里好吧，现在除了首都以外的地方，食物之类的东西都很少。”大概是这样，但有一点我没说，这个公交以往是每周一班的，但是据说今天是最后一次发车，火车的频率也降低了，政府似乎有要封城的意图。所以也许他们，正在暗自庆幸及时逃出来了吧。

“期待吗，搬去新的地方。”我问小凌，但他没有回答我，反而反问我，“你期待吗？”“嗯……有点吧。”我说，“搬过去以后说不定可以去旅旅游。”

“那我也很期待呢。”这算什么真心话啊，真是的。他朝我露出了灿烂又毫无保留的笑容，仿佛他真的非常开心。

车子大概开了三个小时就到首都了，边界的地方与我几年前来的时候不同，周围围了一圈铁丝网，好几名警察在门口严守，人们排着队把证件放进机器里验证，有资格的人才能被放行。通过第一道门不久后还有一次人工检验，主要检查行李，也会检查证件，警察板着脸迅速翻看每个人的资料，严肃的样子让我担心是否能顺利通过，特别是他对着小凌的证件皱眉头的时候，我差点就以为我们就要当场被遣返了。

“那是什么？”通过检查之后，小凌指着道路左侧城墙一般物体问道。那是一个建造中的大型建筑物，能看到有许多建筑工人正在作业，发出轰隆轰隆的巨响。那东西大概有二三十层楼那么高，建成像外突出的结构，一直向远处延伸，消失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道路右侧是高大的山体，同样包围着这座城市。看样子，跟我那位恩人老朋友说的一样，首都确实似乎即将封闭。

“我也不知道。”思考了好一会儿，我最后还是给出了个最简单的答案。“我们住的大楼也是这样建出来的吗？“”差不多吧，现在的大部分建筑物应该都是这样建的。“很抱歉我的回答这么模棱两可，但不能肯定的东西绝对不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这是我的原则。“为什么人要在空中生活呢？“”因为……这是进化啊，进化。“我说，”大概就像鸟儿为什么会长出翅膀一样吧。“小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大概在认真地思索我胡说的话的意思。

从通行的地方走出来，我们又坐上了另一班大巴，大巴从郊外开向市区。其实就算这么边境的地方，也不算是郊外了，以往种植农田的地方，田地有很多也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坚固的高楼大厦。大巴窗户敞开，从外面刮进来凉爽温煦的风，我猛猛的吸了几口，很久没呼吸过这么清新的空气了。首都的市区到处都是挤在一起的高楼，和穿行在高楼之间摩肩接踵的行人，看起来就像是竖着放的拖鞋和蟑螂幼虫。大巴的电视放着这两天的新闻，政府人员用激昂的声音说着“大家团结，就一定能克服困难”之类的话，和我的老家完全不一样，这里全是人的气息呢。

意外的并没有怎么堵车，我们便抵达了新的公寓，和大部分人一样，是某个大厦某层楼某个走廊上的十几个房间中的一个。这个房子没有客厅，进门就是一条狭窄的走道，右边是开放的餐厅和厨房，以及两个小房间，走道尽头是一个卫生间。

“好开心啊，深之。”我听见小凌这么说，马上皱起眉头，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他便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瞪圆了眼睛看着我。“开玩笑啦。”我笑起来，于是他也跟着笑起来。

在这里安顿下来之后，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拜访我那位恩人老朋友，如果没有他，我和小凌现在都没法来到这里。

对方叫连木，是我小学时候的朋友，也算是邻居，以前还住在乡下的时候认识的，但是在他搬走之后，因为联络不便，就很少联系了。三个月前他突然打电话联系我，约我一起吃个饭，我们就在老家的餐厅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