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容光焕发的韩嫣,一洗连年的颓废的换上一袭白长袍的他除却发间几缕白发，好似岁月并未在他身上刻下任何痕迹，彬彬有礼的他好似还是那些年长安城内的风流才俊,“大长秋，皇后还未起吗？”他欲入宫谒见卫子夫，却在椒房殿外站了足足有一刻钟，都未等到卫子夫的传见，再足的耐心都令他有些不奈，眼看日头越升越高，他骨子的那份高傲依旧不见半分，追着阿陌的语气也是有些不善。
“韩大夫稍安,太后近些日子身子不畅,皇后两边奔波必是有些劳累，如今正在小憩,奴婢着实不敢打扰。”阿陌见到韩嫣一来,椒房殿的小侍女们的一个个惊叹的神情本就对她有些不满，如今见她又这般无礼更是有些没好气的道,“奴婢内殿还有事，就不陪韩大夫了……”阿陌朝她施了一礼,扭头就是走了……干净利落的样子令韩嫣颇有些气恼,却只是苦笑的摇了摇头，”当真是什么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奴婢。”他低喃的几句话完全没有任何贬义，反而是有些许的怀念的留恋,他在她的身上隐隐的看到了当年那个得理便是半点不饶人的卫子夫的影子,“小丫头……”
“外面何事啊？”卫子夫一直睡得不甚安慰,她的眼皮一直在跳，心里也一直难以平定,一闭上眼就好似陷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令她喘不过气来，而她想要挣脱却是一直在沦陷，怎么也抓不到一丝生的希望，那种窒息的痛苦令她一下子就是惊醒了过来，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豆大的汗滴浸湿了她的发髻，放大的瞳孔之中尽是惊惧之色，恰逢外面传来几许嘈杂声，令她缓过了声，发出疑惑之问。
“皇后，又做噩梦吗？奴婢还是找个太医令给您看看吧。”阿陌满带担忧的看着大口饮水的卫子夫。
卫子夫笑着摇了摇头，“太后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陛下事多，莫让陛下担忧了……”掀开被子欲是起身。
“您还是再歇会儿吧。”阿陌还是不放心的道，“外面怎么这么吵？”卫子夫疑惑的看着阿陌。
“还不是那什么韩大夫，今日不知道打的哪门子风来椒房殿要见您……一来就把那些人给哄的乐不可支……”阿陌没好气的道，对于韩嫣她是真的不喜，“难怪以前的老嬷嬷都说他可会骗人了……”
“阿陌，本宫可否告诉过你不许乱言……”卫子夫微皱起了眉头，“为何不通禀于我？”令阿陌一下子就是紧张了起来跪了下来，“奴婢知错了，奴婢见皇后难得休息，实在不忍打扰。”
卫子夫微不可察的轻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道：“日后不许乱议是非，妄议朝臣是重罪，更不许擅自做主。”
“奴婢知道了。”阿陌的语气中更是带着一丝哽咽，“起来吧，回头自己去领罚。”卫子夫硬着心肠道，阿觅的前车依旧历历在目，卫子夫实在不忍在发生如此悲剧。
“韩大夫，还是好生魅力啊。”卫子夫看着被一群小侍女围在中间的韩嫣，轻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地方，皇后寝殿，天子后宫，他还是如此肆无忌惮不懂收敛，若是被有心人奏了上去，谁又能知道会掀起什么腥风血雨。
她依旧笑的眉眼如旧，熟悉的声音在韩嫣背后传来，他其实一直是在挣脱她们，想与她们保持距离，这欲拒还迎的一幕却是令卫子夫误会了，转身他亦是报以一个灿烂的笑容，朝卫子夫施了一礼，“皇后长乐无极。”
“韩大夫还是一如当年啊……”卫子夫似是笑着却又带着几分疏离，请他入内。“韩大夫与刘陵翁主可还好？”卫子夫一副君臣有别的样子令韩嫣的心一下子就是冷了三分，他也说不清今日为何要来见卫子夫，或许是想她看见不一样的自己吧，只是听她提及刘陵脸色一下子就是不好了，“臣与翁主不过泛泛之交，并无太多联系。”他下意识就是想和她撇清关系。
卫子夫却是深索了一番，带来记忆的她一直都是知道淮南王谋反之事，只是她无意去改变什么，毕竟那并未威胁到她，只是上次当她看见刘陵与韩嫣在一起的时候，她嗅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她一直想提醒韩嫣，却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后来她便也是淡忘了此事。如今见到韩嫣，再想起方才她的举动，她不免又是有了一丝担忧，正欲旁敲侧击一番，没想到韩嫣却是直截了当的撇清了，只是他嘴角那丝抽搐下的紧张还是被卫子夫给捕抓到了，见他不愿多讲，她也没好再深究下去，毕竟物是人非，人各有命，她能救得了他一次，还能多次吗？
只能希望他能无事。
“韩大夫今日可是有事？”卫子夫轻吹了吹自己眼前的茶问道。韩嫣正沉浸在方才刘陵当中，手心不知何时已经是冒出了丝丝冷汗。
“母后，母后……”刘据不知何时屁颠屁颠跑了进来，直扑倒卫子夫怀里，将头直埋在卫子夫怀里，两只小手紧紧的捏住她的衣袖，好似被吓得不轻。
卫子夫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轻拍了拍他的背，一直等他平静了下来，方才轻声问道：“据儿，这是怎么了？”示意阿陌端了一碗白水过来。
看着刘据红扑扑的小脸，大口饮水，一看就是跑的太急了，“慢点喝，小心呛到……”卫子夫一直轻抚着他的背，果然说什么来什么，看刘据大口大口咳的厉害，明显是被呛到了，泪汪汪的大眼睛委屈的圈着卫子夫的脖子，靠在她的肩膀上，“据儿，这是怎么了？”
“父皇好凶，好凶……”刘据委屈巴巴的轻声道，却把卫子夫说的一脸莫名其妙，”父皇骂你了？”
刘据摇了摇头，轻哼了两句，“父皇打你了？”卫子夫紧张的问道，在她看来刘彻宠刘据当真是宠上天了，那里舍得动他一根指头，自己有时间气不过骂两句刘彻都是心疼的不行，别说打他，果不其然刘据还是摇了摇头，“那是怎么回事？”卫子夫不免也有些急了。
韩嫣见状，不由的开口道了句：“皇后，让臣试试吧……”韩嫣朝刘据伸出了手，却被刘据无情的瞥了过去，还哼了两声，明显带着抗拒之意，“据儿，不许无理……”卫子夫责怪的看了眼刘据。
“大皇子，您看这里，臣可是会变戏法的哦……”韩嫣故弄玄虚坐在了卫子夫右手下侧，一个掏手，从刘据眼前好似抓了空气，又将手放回身后，变出了一条帕子，刘据的傲娇十足十的像极了刘彻，明明感兴趣却就是不肯显露出来，趴在卫子夫身上满是不屑的不去看他，只是那小眼神时不时的往他那里提溜，好不有趣，韩嫣同卫子夫配合着变戏法，好似他们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皇后，您往这看……”韩嫣故意吊足了刘据胃口，在他小脑袋看不见的位置摆弄着，卫子夫亦是配合着，“有趣，有趣……”惹得刘据抓心挠肝的好奇，小脑袋一擡就是看见案上就一杯茶，气的更是不轻，抓起杯子就是扔了过去，“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
卫子夫也是没想到小家伙的脾气被刘彻越惯的无法无天了，“韩大夫，没事吧，阿陌快拿帕子来……”
“无妨，无妨……”韩嫣笑着看着刘据，丝毫未见半点不悦。“父皇说了，他就是据儿的一个臣子，我不喜欢他……”卫子夫也不知道自家的宝贝儿子那来的那么大敌意，碍于韩嫣在此，她也怕传出去什么对刘据不好，当下就黑了脸，“刘据……我看你是欠揍了吧。”
一想到卫子夫的戒尺刘据就是抖了三抖，一下子就是从卫子夫怀里挣脱了，“母后，坏……”一溜烟就是跑了……“让韩大夫见笑了……”卫子夫当下也是没有了与他寒暄的心情，嘱咐阿陌找套衣服给他换，就去追刘据了，刚好碰上了跑的一瘸一拐的春陀，方才知道原来刘据会从刘彻那里跑回来是因为刘彻接了一份奏报，当下就是怒急了，一点都没克制自己的脾气，在宣室中大发雷霆，砸了一堆又一堆东西，恰好这一幕被来找父皇的刘据给看到了，刘彻在刘据面前向来是一个温柔到不能再温柔的父亲了，从来没有半点帝王架子，突然被他见到了刘彻的帝王气势，可不被吓到了，跌跌撞撞的就是撞到了春陀身上，被刘彻给发现了，还没来得及逮住他，他就是狠踩了春陀一脚跑了。卫子夫方才明白为何刘据一直不肯说话，估计就是看韩嫣在，虽然被刘彻吓到了，心里还是对刘彻亲近，不愿在别人面前说刘彻不好。
当下就是对春陀摇了摇头，“走吧，去宣室吧。”“啊……”春陀一脸莫名其妙。
卫子夫却是没在解释什么，进了宣室就是看到了两父子你侬我侬的样子，刘彻极有耐心的摆了一堆吃的，哄刘据开心。刘据这小家伙还是很知道谁会护自己的，虽然刘彻很可怕，可他的可怕又不是对着他来的，卫子夫虽然不可怕，可她却是真的会揍自己的，果不其然卫子夫连名带姓轻吼了一句“刘据……”他就是吓得直往刘彻怀里躲，死命的抓住刘彻不放手。
刘彻虽然很奇怪为什么自己的儿子哭啼啼的跑回来了，不过能跑来找自己说明他这个父皇还是很成功的，令他大为感动，一门心思要给刘据出气去，直到看到卫子夫杀进来，再看这个小家伙，他似乎一下子就是明白了，“子夫啊……”
“陛下，您确定不问问您的儿子干了什么好事？”卫子夫冷冷的道，她觉得刘彻惯孩子太没边了。
“父皇……”刘据轻摇着他，甜溺又委屈的唤着他，他那颗老父亲的心一下子就是被化开了，“据儿，乖，没事的，没事的……”
卫子夫是格外的无语，有刘彻在，这个儿子她是没有办法管了，当下就是不愿再去搭理他了，想起了春陀的嘱托，刘彻已经好几日没有休息了，“据儿，下来你父皇累了……”见她语气有所缓和，刘据方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刘彻，乖乖的坐在她与刘彻中间，“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靠在了刘彻腿上，刘彻亦是熟练的拍着他的背，轻道了句，“淮南王反了，如今长安兵力不足……”卫子夫的手不由的抖了一抖，茶水一下子就是洒了出来，刘彻还以为她在为自己担忧，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没事的，有朕在……”尽管他的心里也很没底，可娇妻爱子就在自己眼前，他不能让他们为自己担忧。
卫子夫亦是靠在了他的肩上，戳了戳已经睡着了刘据的小脸蛋，坚定的看着刘彻，“臣妾相信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