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外面声声喜闹之声络绎不绝的在卫子夫耳边,众人只知今日乃天子之喜，汉家之喜，亦是卫子夫之喜,她以一介歌女鱼跃龙门登上了皇后之位，不知艳羡了多少人，长安城中已是流传出了“生男勿喜，生女勿忧，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的歌谣，一切都好似回到了当年，卫子夫苦笑的摇了摇头，终究是“未央美人”的神话替代了那年“金屋藏娇”的誓言,成为了百姓新的茶余饭后之谈,再不会有人触龙鳞提及当初那场帝王眼中儿时的戏言了，这是谁的幸,又是谁的不幸,若不是她早已经历过如今的一切，怕亦是如这些人一般沉浸在眼前的幻象中美不甚喜,对镜梳妆，轮回恰似一场梦,镜前的她本是是貌美的样子,一头乌黑的秀发，可是透过镜子，她却好似看见那个苍老的自己,不见一点韵态,眼中尽是岁月沉淀下来的冰冷与麻木,下意识就是摸了摸自己的脸，似是想要驱走那阵黑暗。
“皇后,您看……”看着兴奋的阿觅端着象征着皇后身份的凤冠要为自己戴上，她的脑海之中不由的划过了那句“但得新人笑，那闻旧人哭。”伸出双手由着侍女将长袍曳地的大红外披从她指尖划过直至到肩托起那件大红喜袍，方才由着两人扶着自己出了未央宫。
她今日本该从椒房殿行至宣室接受册封，不知是她不愿，还是刘彻亦是不愿，终究是打着重整椒房殿的名义，让她从天子寝殿未央宫出发，行进之际卫子夫不由的回身擡头望了望未央宫，那天的阳光亦是正当好，像极了上上辈子巫蛊来临之前的那阵夕阳，只是今天的阳光是旭日东升正当年，而那日的阳光却是落日余晖。
“皇后，该出发了……”阿觅看着出神的卫子夫不由的焦急唤了一声。
“朕闻天地不变，不成施化；阴阳不变，物不畅茂。《易》曰‘通其变，使民不倦’。《诗》云‘九变复贯，知言之选’。朕嘉唐、虞而乐殷、周，据旧以鉴新，故立卫氏为后，其赦天下，与民更始。—（引自《汉书·武帝纪》）
在一片山呼万岁中，内侍的宣读封后诏书一字一句的传入她的耳朵，刘彻依旧是为了她打破了历朝历代的传统，立后而赦天下，可见他对她的重视，“臣妾卫子夫叩谢陛下……”卫子夫将右手放在左手上，两手平放至左胸前，低头朝着刘彻郑重行了大礼，站在顶上，居高临下的刘彻显然今日心情大好，微微弯下腰，朝卫子夫伸出了一只手，卫子夫亦是明了的将手轻轻的放在他摊开的手掌上，刘彻一个用力就是将人扶了起来，卫子夫以为他会顾着礼仪，放开自己的手，却没想到刘彻却是抓的越发紧了，不着痕迹的借着袖子紧紧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了一句，“万里河山与你同拥。”
说完还不等反应过来，就是朝着底下山呼皇上万岁，皇后千岁的大臣露出了爽朗的笑声，“今日乃国之大喜，朕于上林苑设宴，众臣皆可携家眷同贺。”
忙碌了一天的卫子夫，等阿觅为她卸下最后一支步摇，转了转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她这一天可是累的够呛的，阿觅本想为捏一捏，松松筋骨，却是被她婉拒了，一个人走到未央宫的外面，看着天上挂着的那轮明月，微微吹动的风声不时划过她的耳边，到令她有些想起了今日册封大典上，刘彻对她说的那句“万里河山与你同拥。”
“姐姐，今夜是有心事。”踏着铮铮步声而来的卫青，朝着卫子夫行了常礼，卫子夫却是诧异的看着站在这里的卫青。“这是未央宫……”卫青无语的看着卫子夫，他作为天子近臣，值守在这里，本就是很平常的事。
“陛下呢？”卫子夫下意识的就是问道，“还在喝着呢……”卫青倒是显得颇有些无所谓，他也知道刘彻今日甚是高兴，“那你怎么在这里？”
卫青一想到那些人看着自己恶寒的眼神，他就不由的头皮发麻，越是站的高，他便越是小心谨慎，早早就是溜了那宴席，深怕成为眼中的众矢之的，更不愿成为全场的焦点，“今夜当值。”
“当真不是在避忌何人？”卫子夫不由打趣了一番卫青，他亦是知道今日盛宴，平阳公主和汝阴侯亦是会出席，她更怕卫青见了会伤怀。
“更深露重，姐姐还是早些歇息吧。”卫青仿佛听不懂卫子夫在讲些什么。
“去看看陛下吧，我有些不放心。”见卫青不言多言，她亦是不再多问，只是不知为何，她的眼皮今晚一直跳个不停，令她颇为不安，脑子里更是不停的划过刘彻的景象。
“姐姐，多虑了吧，陛下今日高兴且由他吧。”卫青还是觉得自己的姐姐过于杞人忧天，眼下这种时候去打扰刘彻雅兴，怕还是不妥吧。
卫子夫终究是不再说些什么，缓缓的朝内殿走去了，若是卫青知道会出那档子事，估计今夜不等卫子夫开口，他都会去刘彻身边守着。
“陛下，您醉了，奴婢扶您回去吧。”春陀扶着喝的烂醉如泥的刘彻，头疼不已，如今的他自从经历了那次刘彻喝醉被陈废后拐走闹出的事之后，他就是怕及了刘彻喝醉。刘彻一喝醉就不喜欢人跟着，就喜欢乱来，让春陀是心有余悸。
今日本是盛事，刘彻若是喝醉了，本是歇在那里便可，可这人偏偏不，一喝醉就不停念叨着要找卫子夫，谁都拦不住，偏偏未央宫离此地还有些距离，可当刘彻拿出帝王威严，哪怕是喝醉了，春陀也不得不由着他，毕竟他是天子。
“今日是朕的子夫大喜，朕一定得去陪她，陪她……”喝的满脑子都是浆糊的刘彻，眼里迷离的不行，涨红了脸，东倒西歪的乱指一通，“子夫，子夫……朕来了……”
本是初春正寒的天气，春陀愣是被刘彻折腾出了一头的热汗，“是，是，是，陛下您慢些，皇后就在前面呢……”看着瞎走一通的刘彻，春陀不得不指着前方正确的道路哄骗他。
走到一半的刘彻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了一阵透亮的歌声，一把推开了春陀，便是被歌声吸引了过去，“子夫，朕的子夫在唱歌，好听，好听……”
“陛下，错了，错了……”春陀直跺脚，“那个不省事的，三更半夜在此处唱歌，就是如此迫不及待要争宠。”春陀不由的呸了一声，看着刘彻越走越远的身影赶忙追了上去，眼看刘彻就是要摔倒，急忙扶住了他，“陛下，皇后在那边呢，我们走错了。”
刘彻突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狗东西，谁说朕要找皇后，朕要找美人，朕的卫美人。”显然糊涂的不是一星半点。
“美人，美人……”刘彻兜兜转转不知转了多久，耳边的歌声越发清晰灵动起来之时，刘彻一把上去讲眼前的女子搂在怀里，周身散发着酒味，手指不停的拂过她那头长发，“今日真美……”言罢更是倚在她身上深深的吸了口气，留恋般闭上眼，“香……”
春陀本欲阻拦，却在看见长乐宫的大长秋之后，终究是缓退了几步，目送着刘彻同那女子进了内殿。
眼前的女子被刘彻强势的摁在床上，眼里尽是迷离之色，却在双手划过她的肌肤，吻她的时候嘴里依旧不停的呢喃着，“子夫，子夫……”她紧咬着自己的唇，任由泪水从眼角划过，却是一声不敢吭，深怕自己一出声就泄露了，她的眼里有着不甘，起伏的动作随着咽下的是她唇间被咬出的血。
“子夫，为朕生个太子吧。”那是刘彻精疲力尽之后，倒头睡去之后唤出的最后一句话。看着熟睡瘫倒在自己身边的刘彻，那女子的手指不停的在他脸上划过，她就是这么把自己葬送在了他的身边。
刘彻醒来的时候，看着身边躺着的女子并非是卫子夫，便是知道自己昨夜临幸了他人，看着紧紧抱住自己假寐的人，刘彻并未多言语什么，只是淡淡的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他的眼中甚至不见半点波澜之色，神色不明的他，更令人胆战心惊。
“奴婢王俐……”眼看伎俩被刘彻识破，她到也是不遮掩，只是手指依旧在刘彻袒露的胸膛上似是在画着什么。
“你不该听了太后的算计朕，特别是在昨日……”刘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忽而笑了起来，一个起身将人甩在了身后，对着外间大喊了起来，“春陀……”似乎丝毫不避忌殿里还有一个她，眼看人就要进来了，王俐赶紧将榻上的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缩到了角落里去。
看着满头是汗的春陀，刘彻既没有责怪于他，更没有发出任何盛怒的意思，“更衣……”
“诺，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