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宣室殿中的刘彻将案上的奏章一件一件的翻着,看似是在看折子，心里却是不知在想些什么，面上的冷峻昭示着这位帝王眼前的心情不佳,“杵在那里做什么……”看着春陀站的远远的直打转，虽然他离得远，可有人在他跟前晃着刘彻还是有些许的不满。
“皇后让人送来安神茶……”春陀方才紧张的道了句。刘彻紧皱的眉头一下就是舒展开来，总算是从杂乱的奏章中擡起了头，“还不端上来。”刘彻明显松缓下来的语气，让春陀这才松了一口气，捧着那碗安神茶小心翼翼的端到刘彻面前，“陛下,小心唐,方才来人说皇后可是天不亮就起来熬制了……”春陀更是不忘为卫子夫美言了几句，看着刘彻嘴角不经意间露出的一丝笑容,可算是让春陀安了好一阵心。
自从那事之后,刘彻虽然面上不显，别人是看不出来,可从小跟在刘彻身边的春陀却是明显感觉到了刘彻的心情不佳，既不说对那位女子如何处置,亦是连卫子夫那里都不曾去过,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这种表面的平静令春陀更觉心惊胆战，深怕一个不留神就惹到了刘彻大开杀戒*,如今卫子夫一碗汤就能令刘彻眉头舒展,果然是救星啊。
只是春陀这颗心还没揣回去三秒钟,刘彻突然紧抿着嘴唇，再度皱起的眉头令春陀再度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陛下，可是……”
刘彻却是在咽下去这口汤之后，许久才张开了嘴轻吐了口气，笑着用勺子翻搅着这碗安神汤，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子夫……”语气之中尽是宠溺，看的春陀是一脸莫名其妙。
刘彻却是指了指这碗安神汤，“八成里面是放了黄连了，如此苦……”言罢就是起身，“走吧，去瞧瞧，朕也是许久未见卫长了。”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皇后还当真好心思……”春陀自言自语呢喃了两句，刘彻见他半天没跟上，不由的唤了他一句，“发什么楞呢。”
“母后，母后……”卫长小跑着而来从身后圈住了卫子夫的脖子摇晃着，“臭丫头，都多大了，还撒娇呢……”卫子夫笑着握住了卫长的手臂，“说吧，又怎么了？”
“阿妍想母后了……”卫长依旧是将卫子夫圈的更紧了，好似有着满肚的委屈却又不肯说出来。
卫长是个心思敏感的孩子，卫子夫一直都知道，只是回头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是不是去病又惹你了啊，回头让你姨母教训他可好。”
“才不是呢，他天天在训武场，我都好久没见到他了。”卫长嘟着小嘴颇有些不高兴，“那是谁欺负我们的卫长公主了啊，阿妍告诉母后，母后让你父皇去教训他可好。”卫子夫着重咬紧了公主二字。
卫长终究还是个孩子，未能真正沉得住气到如此地步，当下就是坐在了卫子夫脚边，靠在她的腿上，“母后，父皇是有新的美人了吗？”卫长的神情是那么的认真严肃且失落，她知道自己不该问卫子夫，更不该在她伤口上撒盐，可她还是忍不住替自己的母后抱委屈，明明他的父皇以前是那么的好，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因而她的声音是越来越小声，“父皇都好久没来看卫长，看妹妹了……”
卫子夫只是轻抚着她的发梢，却是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她早知道帝王恩爱只是一夜间，可她遗忘了自己虽能接受，可也有不愿接受的一刻，更何况是自己的三个孩子，她们还是那么小，被刘彻和自己又保护的如此之安稳，长时间以来宫中就只有她们几个孩子，一时之间难以忍受这种失落可想而知。
可卫子夫终究是不知应当如何同自己的女儿解释，“那母后将来可得好好给我们卫长挑一个好夫婿，可不许让人欺负了阿妍。”她亦只能轻哄着女儿。
“哼，才不是呢，“襄哥哥说以后只有我一个人，才不会找别的女人……卫长卫长傲娇的将曹襄见她委屈了向她承诺的话脱口而出，似是意识到自己说快了，赶忙补救道：“她们都在说父皇有了新宠，不要母后了，也不要卫长和妹妹了，她们还说以后母后就会和以前的陈废后一样的。”卫长突然泪眼汪汪的看着卫子夫，莫名的流言没能刺中卫子夫，却终究是刺中了她的孩子，她怎忘了卫长亦是经历过陈皇后之事的，阴影对她而言可谓根深蒂固，这让她格外不能忍，眼中更是有了一股杀意。
“阿妍，怎么了，怎么哭了……”刘彻突然出现将卫长抱了起来，谁也不知道他何时出现的，又是否听见卫长的话，所幸卫子夫庆幸自己并未说过什么，却也深感后宫是该整顿整顿了。
“父皇是不要阿妍和母后吗？”卫长突然在刘彻怀里大哭了起来，刘彻似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了眼卫子夫，就是好生安抚起了卫长，“谁又在那里乱嚼舌根……”刘彻的眼中更是有了一股杀意。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卫子夫。
“阿妍，快下来，都多大的人还让你父皇抱。”卫子夫无奈的看着在刘彻赖着不下来的卫长，“阿妍，不去找你的襄哥哥了……母后今日可是听说今日平阳侯进宫了……”卫长小家伙一听曹襄进宫了，火急火燎的就是从刘彻怀里挣扎着下来跑了，等到曹襄问她不是去陪皇后了，她才有趣的道，我父皇来了，我就走了，姑母说过小孩子不能给大人添乱，当真是个小机灵鬼。
看着跑走的女儿，刘彻方才觉得风中凌乱，“阿妍，这是？”卫子夫笑着摇了摇头，终究是命啊，如今看来却是耐心细致的曹襄也许当真更适合自己这风风火火的卫长，一个内向一个外向却是互补。
“小孩子，好玩罢了……”卫子夫搪塞了两句刘彻，“陛下，臣妾为您添茶吧。”
刘彻虽然觉得好像有人在和自己抢女儿，有点空落落的，不过没有证据的他，姑且眼前还是想着自己的皇后，“子夫近日可是瘦了，那安神茶子夫也该喝上两碗。”
一碗安神茶当真成为了两人的小情趣，卫子夫讨笑的看着刘彻，“吃得苦中苦方为人所人……臣妾这里可不是软骨生香，只有甜。”
刘彻喝了一半的茶，尴尬的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突然笑了将人扑倒在地，撩拨着她的头发，“香……”
“可有陛下的美人香……”卫子夫到是不示弱的用手指抵住了刘彻欲吻上来的唇。
“朕的美人从来只有子夫一人……”刘彻张嘴就是轻咬住了她的手指。
“母后让我下诏书了。”卫子夫似是有些委屈却又有些无奈，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刘彻好美人她一直知道，当夜刘彻临幸，下一秒就有人将此事报至她的案上，她迟迟不动静就是想探探刘彻到底是何意思，却没想到刘彻如此沉得住气，不声不响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若不是她以安神茶引来了刘彻，两人怕是不知还要僵持到何时。
刘彻的神情一下子就是严肃了起来，听着他起伏的心跳，卫子夫都是莫名有些紧张，“子夫，可是吃醋了……”刘彻突然笑了起来，“只是下次这安神茶里还是放点蜜来的好，着实有些苦。”
“陛下……”卫子夫轻捶了他两下，“臣妾是皇后。”
“既然子夫知道自己是皇后，后宫之事因由你做主。”刘彻的言语无疑是向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宫万事皆有她说了算，“子夫定是不会让朕失望的。”
刘彻这种态度说是放权，可何尝更不像是踢皮球，甩责任试探于她，卫子夫深感玩心计，刘彻可当真是一把好手，“母后意欲封其为美人……”刘彻听闻果然泄气了几分，“子夫如何看待。”
“汉朝以孝治天下……”卫子夫到是干净利落的将所有问题都推给了王太后，她知道刘彻既想要一个能为她平和后宫大度的皇后，更想要一个能以他为中心为他痴狂的妻子，可鱼与熊掌二者不可兼得，这也是最后他与卫子夫为何会越走越远，除了色衰而爱驰，亦是因为卫子夫越来越像个皇后，而不是在乎他的一个妻子。
他之所以在出事之后，没有任何行动，就是像看看她会如何反应，却是没想到啊，卫子夫的欲擒故纵当真是让他没有半点办法，只是轻“恩”了一声。
“臣妾有些担心孩子们……”卫子夫在刘彻的胸口画着圈圈，“流言终归是于陛下不利的。”
“你啊，就是从来不愿说自己在乎……”刘彻有些无奈的握住了她的手，“后宫这些言论着实也该治一治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是该闭上嘴了，这事朕让张汤去办吧。”
卫子夫满意的在刘彻怀里阖上了眼，总结前世失败的教训，能让刘彻出马的事，卫子夫坚决自己不动，她可不想得罪王太后，这种里外不是人的事，还是让刘彻自己去做为好。
“陛下，陛下……”春陀隔着偌大的屏风轻唤着他。
刘彻看着怀里熟睡的卫子夫，轻轻的将自己的手从卫子夫脖子下抽出来，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对着春陀就是没好气，“怎么了？”
“丞相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