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合欢殿中的王夫人躺在榻上,抚过自己已然平坦的小腹，她有太多的恨了，那是她的希望啊,如今就那么没了，未曾得到刘彻一句关怀也便算了，却是连一个公道都没有人为她的孩子讨回，太后轻描淡写的一句意外，反而将她禁足，怪她未能护好孩子，在这偌大的汉宫她就想是蝼蚁，茍延残喘,前途尽是黑暗,没有一丝光亮，“卫子夫……”王夫人咬牙切齿般的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眼中似有万千怒火要迸发而出,抓住锦被的双手的青筋突显，她太过恨了,她不知自己到底输给了她那分，明明她长得比她年轻,比她漂亮,可刘彻眼里无她便罢了，如今她却连唯一的孩子都没有，而刘彻却是丝毫没有追究的意思,更不曾来看她一眼,只是因为害她孩子没有了的人是卫子夫的家人,她的心中何尝不是存在万般委屈与不甘。
“夫人，您快将药喝了吧。”端着药进来的宫女唤她的声音明显带着一丝颤抖,自从上次椒房殿事之后，合欢殿一夜间就好似成为了冷宫，陛下已是许久未曾踏入，而王夫人的脾气却是越来越暴躁，动不动就鞭笞宫人，惹得是人人自危，不敢上前。可作为她的贴身大宫女，她又不得不上前服侍她，只是手臂微微显露的瘀伤显示了她的害怕。
恼怒的王夫人见到来人，突然一个眼神杀了过去，白了一眼来人，朝她伸出了手，示意她扶自己起来，而她却捧着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反而将药递了过去，王夫人手指一不留神碰到碗边，当下就是暴跳如雷一巴掌挥了过去，“贱人，你是想烫死我吗？好去勾引陛下吗？”如今的王夫人看见一个稍微漂亮的女的都觉得是想谋害自己的。
那碗滚烫的药瞬间就是全都洒在了她的手上，手臂一下子就是通红气泡，却是强忍着眼泪不敢落下，拼命的将头往地上砸去，“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夫人息怒……”
王夫人本是打算将人拖下去揍一顿，可当她看到破碎的碗和落满地的药，一下子似是想到了什么，居然露出了一个极为得意的笑容，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个宫女虽是不屑，甚至还白了她一眼之后，蹲了下来用手指轻勾着她的下巴，“这张小脸长得却是精致啊。”另一支手的长手指更是在她脸上有意无意的划过，她的眼中却满是恐惧之色，充斥着哀求之意，方才还笑的一脸友善的王夫人，见她这般欲哭不哭楚楚可怜的表情，突然指甲一用力在她脸上狠狠的划出了一道血痕，”本宫有件事有你去做。”
眼前的宫女却是被吓得不轻，直摇着头，似是恐惧不已，王夫人突然捏紧了她的下巴，狠戾的看着她，“你在拒绝本宫。”
宫女吓得不轻，一下子就是直摇着头，愣是连话都讲不出来，“那就好……”王夫人突然笑了起来，在她耳边轻道了几句，那名宫女却是被她的话吓得难以自言，连连后退，眼中已不是恐惧，而是惊惧了。
“本宫若是记得不错，你的弟弟还在就学吧。”王夫人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了一根金步摇甩在了她的眼前，“此事结束了，本宫送你出宫。”
她笑的癫狂的再不去看那瘫坐在那里的宫女一眼，眼眶中的眼泪带着她的笑意，抚着自己的小腹，”儿子，阿母给你报仇了……哈哈哈哈……”
“皇后，您就别去了吧，外面人多……”阿觅一边替卫子夫梳着头，一边有些不愿的劝着她。今日是那醉乡楼重新开业的日子，沉寂了许久的长安第一酒楼，重新开业自是热闹非凡，而这酒楼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卫广，自从卫子夫替他还了田家的几千金，卫广是立志要将这钱给挣回来，吃一堑长一智的他，如今可是成熟了不少，他本是告知一声卫子夫今日酒楼会重新开业，却没想到自己的姐姐会不按常理出牌，打算亲临现场，方才有了阿觅这一幕。
“你这丫头，越来越会唠叨，看来本宫还是要给你觅个夫婿了，好把你嫁出去了。”卫子夫回头笑着道了句。
“皇后……奴婢不嫁，奴婢要一辈子陪着您。”阿觅害羞的脸都红了直跺脚。“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不知本宫可否有幸邀阿觅姑娘同游长安城啊。”卫子夫探出手调笑着她。
阿觅自从卫子夫当了皇后，荣升大长秋之后，椒房殿内大小事情皆由她操心，出宫那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事，卫子夫一说，她的心便是蠢蠢欲动了起来，处理公事游刃有余的阿觅，如今也不过是个大姑娘，还是外面的世界亦是同旁人一样抱着好奇的心态。
“行了，别发呆了，快去换身衣裳，我们走吧，晚了可抢不上彩头了。”卫子夫推了她一把，示意她赶紧去。
“三姐，您怎么来了？”迎来送往的卫广远远的就是看到了人群中不一般的卫子夫，急急的凑了过来，警惕的看着周围。
“今日的人来的可是真多。”卫子夫有些难舍的看着街上的繁华，那是自由的味道。
“还不是二哥和三姐您的面子。”卫广讨好的扶着她，那副豪气干云的架势，当真是翻身农奴当主人的气势，“皇后，人多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阿觅更是拿出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警惕之心。
阿觅如此的沉稳气度早不是当年的青涩，一下子就是让卫广看迷住了，“三姐，她是？”卫广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阿觅身上未曾离开，让卫子夫好生无奈的摇了摇头，见他这般，卫子夫干脆找个地方自己坐了下来，由着卫广去搭讪阿觅，结果被阿觅狠狠踩了一脚，还心满意足的夸人家有个性。直到来的人越来越多，卫子夫赶紧让他走人去迎客，避免别人将眼光抛向她这里。
“阿觅，你看我这弟弟如何？”卫子夫到是端起了一杯茶调侃了一句她。“皇后……”阿觅再度羞红了脸，不依的拉了拉她的袖子，乐得卫子夫直拍了拍她的手，“好，好，好，阿觅长大了，不说了，不说了……”
“子……”
正和阿觅打闹的卫子夫，似乎感觉到背后有人在唤她，待她一回头果不其然就是看见了正痴楞望着她的韩嫣，身边还跟着一位女扮男装的女子，卫子夫不由多打量了她几眼，方才唤了句，“韩大夫……”
“啊……”韩嫣被她突唤的一声回过了神，正欲同她请安，却是被卫子夫给笑着拦住了，“人多，韩大夫莫要如此见外。”
韩嫣听闻亦是轻点了点头，指了指卫子夫空着的位置“不知臣可否……”
本想在喧闹中图个清静的卫子夫，看了看周遭的忙碌，只得轻点了点头，示意他坐吧，“自古英雄配美人，韩大夫身旁这位红颜知己可是……”卫子夫挑眉笑着道。
韩嫣一听卫子夫的询问，急急的抽开了手，“不是，不是……”似是想要解释，同她拉开了距离。刘陵一见他如此，心中不由苦涩了几分，忽而露出了爽朗的笑容，“皇后好眼力。我这般打扮还是被皇后看出了女儿之身。”
能知道之际皇后的身份，又能和韩嫣同进同去，怕是来头不小，正当卫子夫迷惑之际，刘彻却是赶到了，四下环顾的找寻她的影子，“怎不告诉朕一声，就跑出来了。”正当韩嫣等人欲向他行礼，却是被他一概无视了，“宫外无需多礼。”刘彻颇有些紧张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卫子夫，直到卫子夫被她看得臊红了脸，“陛下……”
“坊间总说陛下爱妻心切，如今一见，却是如此啊。”刘陵突来的笑声，令刘彻回了神，“阿陵，你怎么也在这儿。”
“阿陵？”卫子夫好似想到了谁，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迷惑的看着两人。“长安第一酒力，臣岂有不来凑热闹的道理，陛下不与皇后介绍下我吗？”刘陵回道。
“这是淮南王之女刘陵，从小就是不爱女装爱武装。”刘彻见到许久不见的刘陵也是心情大好，刘陵素来爽朗，同刘彻关系亦是极佳的，“子夫当时怀阿妍的时候，胃口不佳，就是阿陵学了淮南王亲制的豆腐，入长安为你所制，方才令你胃口大开的。”
“淮南王……”卫子夫的心中不由的打颤，她一直记得淮南王之乱，最后身死，可韩嫣怎会与她搭上关系，令卫子夫有些担忧的看着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韩嫣，他的神色看起来并非很友好。
“子夫，子夫……”聊得欢快的刘彻似乎意识到了卫子夫的不妥，唤了她两声。“臣妾有些不舒服，陛下我们回去吧。”卫子夫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危险，令她想离开此处。
“好，我们回去……”刘彻含笑同刘陵告别，牵着卫子夫就是缓缓的走了。耳边还能回荡起二人轻声的温馨，“陛下，怎么来了？”
“朕听说你出宫了，不放心就来了……”
“太后她……”
“没事的，母后并未知晓，朕是偷偷来的，和你一样……”
“下次可不许如此了……”
“前方战事吃紧，臣妾怕叨扰陛下……”
“朕相信卫青……”
“你看到了吧……我的韩大夫……”刘陵不屑的嘲讽了一句站在那里目送人家走远却依旧痴楞的韩嫣，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的事，无需你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