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零陵香
此时，宇文承胤却开口了。
他微微抬眸，望向高台上的皇上，恭敬地行礼后，缓缓说道：“父皇，儿臣初次回京，对京城诸多事物皆感新奇。前些时日，儿臣微服出游，逛了逛我大庆的夜市，市井繁华，热闹非凡，倒让儿臣遇见了一个有趣的工匠。”
宇文靖川坐在一旁，眉头一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说道：“皇兄，如今这个场面你来谈这些市井琐事，怕是不妥，莫要让父皇不悦。”
宇文承胤却并不理会他的打断，静候皇上的回应。
皇上的面容略显憔悴，眼中透着疲惫的血丝。但他依然强撑着，抬手微微一挥，示意太子继续说，那宽大的龙袍袖口划过一道弧线，似带着一种无声的命令。
宇文承胤微微勾唇，那笑容却如浮于水面的薄冰，未达眼底。
他的目光深邃地看向众人，缓缓道：“据那民间工匠所言，这宫殿正厅的设计乃是前朝怀文帝亲自操刀。那怀文帝，一生痴迷于建筑之术，这宫殿便是他的得意之作。此宫殿有整整十九处通风口，每一处都独具匠心，是怀文帝特意留下来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仿佛能透过这大厅看到描述的场景。
二皇子宇文明绪听闻此言，挠了挠头，满脸疑惑地问：“皇兄，这前朝之事与咱们有何干系？这些通风口又能如何？不过是些古老的建筑结构罢了。”
话语刚落，一旁的淑妃轻唤了他一声“明绪”，声音虽柔，却如同利箭般穿透空气。她身着淡色的宫装，脸色有些苍白，似久病初愈，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满是警告之意。
宇文明绪顿时住口。
宇文承胤见状，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一丝嘲讽之意：“我这几日闲暇，便去查看了那十九处通风口，果不其然，发现了一件极为有趣之事。”
说着，他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宇文靖川，“这十九处通风口的内壁，光滑异常，不似自然磨损之态，倒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宇文靖身着的锦袍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摆动，他直视太子的目光，平静地回应：“许是修缮宫殿时，工匠们为求完美，特意打磨而成，皇兄莫要过分解读。这宫廷之中的建筑修缮之事繁杂，出现些特殊处理亦属正常。”
他的眼神微微闪烁，避开了宇文承胤的目光。
宇文承胤并未理会他的话，转而面向众人问道：“不知诸位今日可曾察觉，这大厅中的香气过于浓郁了？”
众人闻言，先是一怔，而后不少人微微点头，相互对视，似乎都意识到了这香气的异样。
那香气馥郁芬芳，萦绕在大厅之中，本应是令人愉悦之物，可此时却因宇文承胤的话语，变得有些诡异。
宇文靖川的手在袖中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苏远山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不耐烦地拂了拂衣袖，宽大的袖袍带起一阵风，他大声道：“太子殿下，在这种时候提及这些无关紧要之事，怕是不妥。”
苏远山身着黑色蟒服，上面绣着暗纹，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阴沉。
宇文承胤神色淡然，手中缓缓转动着扳指，那扳指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他不紧不慢地说：“太师稍安勿躁，此香名为零陵香。”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这安静下来的大厅中清晰地传开，如同平静湖面投入的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苏淮书听到“零陵香”三字，微微一惊，眼中露出思索之色，轻声道：“零陵香？这不是前朝因后宫争宠之乱，引发一系列祸事，而被怀文帝下令封禁的香料吗？古籍记载，此香曾在后宫中掀起轩然大波，导致数位妃嫔失宠，宫廷动荡不安。”
宇文承胤看向苏淮书，微微点头，眼中有一抹欣赏之意，道：“不愧是苏先生，博古通今，见识不凡。如此冷门之史事，先生也能知晓。”
苏淮书忙谦逊地躬身道：“殿下过奖，苏某只是多读了些古籍，略知一二罢了。”
宇文承胤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声音沉稳而有力：“既然苏先生知晓这香，想必也清楚它的特性吧。”
苏淮书略作思忖，道：“此香气味芬芳馥郁，独具韵味，然某些虫类对其香味极为敏感，极易被吸引而来。古籍有载，前朝后宫曾因莫名出现大量飞虫，而引起恐慌，后经查证，便是此香作祟。”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反应了过来，脸色微变，眼中透着惊恐。有人下意识地看向四周，仿佛虫类会突然从角落爬出。
宇文靖川眉头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只是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一丝紧张。
柳太傅一向正直，见此情形，义正言辞地说道：“今日乃太子殿下的洗尘宴，竟出现这等蹊跷之事，使用前朝禁香，居心叵测。宫廷之宴，如今却被这等奸佞之徒利用，妄图扰乱朝纲。恳请陛下彻查，还宫廷一个安宁，莫让奸佞之徒扰乱我大庆之盛世。”
他胸前的胡须随着他的话语微微抖动，眼神中透着愤怒与坚定。
皇上眼神变得犀利如鹰隼，他在几个儿子身上来回扫视，眼神中透着猜疑与审视。
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站起身来，龙袍随风鼓动，说道：“太傅所言极是，彻查！务必揪出幕后之人。”
太师和三皇子不经意对视了一眼，三皇子眼中有一丝阴霾闪过，太师则微微摇头，似在安抚。
萧淑慎的膝盖与冰冷坚硬的地面长时间接触，疼痛仿佛针刺一般，一寸寸地蔓延至全身，但她的神色依旧清冷，不见丝毫波澜，只是脊背挺得更直了。
周围是无数蛇虫尸体的液体混合着，那液体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味，令人作呕。有些液体溅到了她的裙摆和衣衫上，留下斑驳的污渍。
冬春在一旁陪着她，满脸担忧。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紧紧咬着嘴唇，双手不安地揪着衣角，看向萧淑慎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害怕。她低声抽泣着：“小姐，这可怎么办啊？我们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
萧淑慎却神色沉着冷静，她微微抬起头，看向冬春，眼中透着安抚之意，她轻声道：“冬春莫怕，等会你就说这是我自作主张，与你无关。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冬春一听，急得哭出了声：“这怎么可以，小姐，这明明不是你的错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的哭声在此时显得格外凄楚。
萧淑慎看向叶蓁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却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这诡异至极的现象，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这一切，将她推向了这漩涡。
朝阳公主此刻却看向萧淑慎的裙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张梦书，你莫不是太无知了，萧淑慎她裙摆上的图案哪儿是什么丧葬图案。”
所有人的视线又转回萧淑慎的身上，冬春和萧淑慎也闻声望去。
张梦书正要反驳，却见萧淑慎的裙摆却是不是之前的图案，一时把话堵住了，满脸惊愕，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声音，愣在原地。
萧骞泽此时也一改之前的态度，他忙道：“这哪儿是什么丧葬图案，恐怕是张小姐眼拙看错了吧。”
张梦书有口难言，心中满是委屈和愤怒。
刚才现场混乱，有人看错也有可能，她只能咬着牙，眼中闪着泪花，却无法为自己辩驳。
皇上不悦地看了一眼张御史，张御史惶恐地跪下，额头触地，身体瑟瑟发抖：“陛下，臣有罪，臣教女无方。”
萧骞泽冷哼一声，眼中透着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