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陈年真相----孽债
第66章陈年真相——孽债三天后
大雪还在下着,似乎要把整个天地覆盖掉。
郝府大门的门梁上,挂起了几层白布。正堂内,一个用黑墨写的大大的‘奠’字,贴在玄关正对的墙壁上。正中央,则是摆放着一副深棕色棺木。
灵堂里面,方士均穿着一套白色麻衣,屈膝跪着,一张一张的往铜盆里面烧纸钱。摇摆不定的火苗,熏起一团团的浓烟,灰沉低郁的颜色,寄托着无限的哀愁,徐徐向上,冒过屋檐,然后消失不见。可是,到处都不见郝京妍的身影。
西厢房,咳嗽不断,一声比一声剧烈。
那天,郝振南如同对待郝京妍一样,在元楚嬅日常服用的药物里,也添加了点安睡的成分。万不得已之下答应元君徽刺杀阳骆承,郝振南心里,还是不想他的家人受到伤害。
纸包不住火,元楚嬅醒来,知道郝振南的死讯后,受不住刺激,便卧病不起。
厨房里,弥漫着厚重的药味。郝京妍把熬好的药倒进碗中,手贴在碗外壁,直到温度合适,她才端着汤药往西厢房去。
“小姐,我来吧。。”花银肿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寸步不离的紧跟在郝京妍一旁。
“我来就好。”郝京妍说,没有停住脚步,继续往前走着。
“小姐,你哭一下吧。”花银心里好难受,咸涩的眼泪,止不住的就夺出眼眶。
老天,往往是最残忍的存在,它刮风下雨,从来不会顾及到地下生灵的感受。
叛乱过后的三个时辰,晕厥的郝京妍便醒了过来。她睁开眼后,人很正常,也会说话,只是,直到现在都没有落一滴眼泪。
花银宁可郝京妍大声嘶吼,大声哭泣,大声悲鸣,而不是现在这样,宁和的脸庞,像一滩惊不起波澜的死水。郝京妍过分的平静,让花银感觉到害怕,花银不知道,她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娘,喝药。。”郝京妍进到西厢房,来到床边,她右手托着药碗,俯身,想要用左手扶起元楚嬅。
“嗙。。”药碗被元楚嬅打落,白色的瓷碗撞击的瞬间,四分五裂,棕色的汁液渐了满地。
“出去,我说过。咳。咳。不许你踏进西厢房一步。。出去。。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咳。咳。咳。”元楚嬅一边咳嗽,一边对着郝京妍歇斯底里的吼道。她单薄的身子,显然比几日前虚弱,脸色更是惨白得不真实。
“这可是小姐清早起来,连着熬了4个小时的药,夫人,你别太过分了。。。”花银冲着元楚嬅叱道。
“花银,别说了。”郝京妍制止花银。“娘,我再去煎一碗过来。这是名医道夫子开的方子,他说,只要静心服一个月的药,你的病就可以好起来。”
“咳。。”元楚嬅又是一声重咳,暗红的血丝顺着嘴角流出。
“娘。。花银,给我丝巾。”看到元楚嬅咳血,郝京妍骇然,眼瞳也像被什么触到,骤然放大。她拿过花银的丝巾,往前一步,却是再一次被元楚嬅厌恶的推开。
“别在那里假情假意,那天,是你去通风报信的,对不对。要不然,那狗贼怎么会对郝府的一切了如指掌?真没想到,你竟然那么狠心。。咳。咳。。”元楚嬅顾不得腥甜的液体,从咽喉里面绵绵不断的涌出,接着说。
“娘,我没有。。”郝京妍辩解。她,怎么可能会那么做?
“你就是头白眼狼,亏振南这十几年来,一直把你当作亲生女儿一样。咳。咳。百般的袒护、疼爱,你却为了一个皇后的位置,用他的命铺路。。咳。咳。咳。”元楚嬅不听郝京妍的辩说。郝振南死了,她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只是,那在她心中埋了足足十八年,折磨了她足足十八年的事,她不说出来,死都不会瞑目。
所有的怨,所有的孽,也是从那时开始。
“当作亲生女儿?。。娘,你那话,是什么意思?。。”‘当作’?郝振南、元楚嬅,难道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吗?郝京妍听不太懂。可,就是元楚嬅那句郝京妍不太明白的话,却在她的心底,漾起一层莫名的惊恐,像一道封锁很久的门扉,慢慢的在被人开启。她声音很弱的问。
而元楚嬅接下去的话,无疑是一把钥匙,‘咔’一声锁开了,门内封存的东西,快速的呈现出来。
“当年他为了救你,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儿子被黑衣人抢走,事后,还逼我不能说出真相。。十八年了。。我的儿啊,你在哪里?吃得好吗?长高了吗?娘真的好想你。。。”元楚嬅对着虚空喃喃自语,盈泪的眼里,聚满了久远的思念,那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牵挂。“郝京妍,你如此对待一个养你育你的人,就算坐在皇后的位置上,我看你又怎么能心安。。。总有一天,你会有报应的。。”
愤愤的说完那一句,元楚嬅带着无尽的遗憾,轻轻合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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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不会做个母亲,也不是不能做个好母亲,只是,在她刚刚作为母亲的时候,老天无情的剥夺了她的所有。
“娘。。。大夫。。。娘。。。”
“夫人。。。”
凄厉的叫喊声,响彻在沉寂的郝家大宅。
郝京妍对自己说,她只是在做梦,一直在梦里,没有醒过来而已。
在郝振南死后的第三天,元楚嬅病死了。怀着对郝京妍的憎恨,对她真正的亲生骨肉的想念,饮恨而终。弥留到人生的最后一刻,元楚嬅也没能见上她儿子一面,甚至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她恨,她更痛。。只有爱过方知痛,这十几年来,她也无时无刻不在痛苦中煎熬着。。。
人死如灯灭,即使是再深的感情,也会被冰凉的黄土掩埋。一年、两年、十年。。留下的,也只会是坟头上那肆意丛生的杂草。
可,孤零零活下来的人,要怎么办?
郝京妍记忆中最深刻的两场雪,一场在几个月前,风雪中,她失去了国家。另一场,还正在下着,不知何时才会停。处处都映照着纯白的颜色,可就是在那就洁净的世界里,她失去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