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结：第154章：哥哥与妹妹
那场雪，下到第二天天亮时分才渐渐停了，厚厚的积雪让道路堵成了粥。上班的人等车无聊，便看新闻打发时间。那天最重磅的财经新闻，莫过于某财团的千金与某集团的继承人联姻，强强联手促成该集团公司顺利上市，股票博了个开门红，一路飙升，涨至停板。 端木剑霜边吃早餐边看报，眼里都是讥诮。
莫清阳推门进来，腋下夹着个文件夹：“少爷，都准备好了。”
端木剑霜把餐巾扔到桌子上：“不急，让她再高兴几天。越高兴，失去的时候才会越心痛。”他望着院子里的积雪，脸色沉重，“暮雪怎么样了？”
“在家。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应该无大碍。”
“莫叔，我是不是太狠心了？原本我可以告诉她，那婚姻只是个骗局。”端木剑霜叹了口气，“可是，我实在受不了她心慈手软，处处为叶寒川着想。”
“其实这样也很好。若不早早断了暮雪小姐的念想，以萧月茹的性格，不知道还会生出什么事来。到时候，吃苦头的也还是她。”
“我也是这样想的。”端木剑霜揉着眉心，异常苦恼，“孩子的父亲是谁？查出来了没？”
“没有。钉子一死，再无人知道当天发生的事了。”
“算了，别查了。暮雪不愿意提的事，我也不想再追究了。”端木剑霜顿了顿又说，“萧月茹那边你派个人盯着，绝不允许她再靠近暮雪。”
“属下这就去安排。”莫清阳把文件夹放到餐桌上，“等您签字后就执行。”
端木剑霜翻看那文件，眼里寒意逼人：萧月茹，你欠暮雪的，欠萧家的，我慢慢跟你算。他想到萧暮雪病弱的身体和白发，眉头又锁了起来。
此刻，雪后初霁，海蓝色的天边出现了美丽的彩虹。萧暮雪倚窗而立，失血的唇边泛起虚无的笑。君无双端着一碗温热的汤，陪伴在侧。
第三天中午，叶寒川把凉好的中药端到老村长面前：“外公，药好了。”
热腾腾的药，气味难以描述，闻得人只想吐。
“这……小川，你把药放在那，我等会喝……等会喝。”
“中药要趁热喝效果才好。暮雪交代了，要我看着您喝下去。”叶寒川胡子拉碴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暮雪的医术极好，又是对症下药，这一碗下去必是药到病除。外公，您快把它喝了。您的病好了，我们才能安心。”
萧月茹去接药碗：“把药给我，你忙你的去。”
叶寒川的脸冷得像块冰：“我答应过暮雪，这药除了我，不能经外人手。”
“妈妈是外人？把药给我。”
“你走开！外公，喝药！”
萧月茹急了：“这药不能喝！”
叶寒川的脸更冷了：“为什么不能喝？这不是你心心念念都想要的么？怎么又不能喝了？外公，趁热。”这一次，他直接把药碗送到了老村长的嘴边。
萧月茹抬手打翻了药碗：“我说了这药不能喝！”
叶寒川盯着洒了一地的药呆了很久，冷冰凄哀的眼装满了心碎的笑意：“没想到，最后竟是我伤她最深！”他想起萧暮雪离去时平和得没有半点情感的眼神和她飞扬在冷风中的白发，眼泪滚滚而下：暮雪，终究，是我犯了错！终究，是我辜负了那些誓言！终究，是我逼着你将我放逐！
老村长低头走回房间，轻轻关上门，再也没出来。
萧月茹叫道：“寒川……”
“求求你别说话！听见你的声音，我恶心！”疼痛像尖锐的锥子，锥得心脏滋滋冒烟。叶寒川捂住胸口，向门外走去：“若今生暮雪不愿再见我，那么，我也不会再见你。我们的母子情分，到此为止。”
萧月茹恨得直跺脚：“我是你妈妈，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叶寒川脚步不停，直奔君无双的家。
刚到楼下，碰见拎着水果的姚梦芽。她出乎意料的温和，神情淡漠地扫了叶寒川一眼后不冷不热地说：“你来错地方了。暮雪不在这里，被人接走了。接她的人是上次带走她的神秘人，至于去了哪里，我和无双都不清楚，她不肯说。”
叶寒川望向高楼，失魂落魄。
姚梦芽笑了笑，笑得前所未有的疏离与冷漠：“我没有骗你的必要。我想她大概知道你会来找她，才避而不见。你若不信我的话，大可以上楼查看。”
叶寒川的身子晃了晃，绝望得想立刻死去。他颤抖的手慌乱地扶上近旁的一棵树，死命地抠那冷硬的树皮，直到指尖染了红色。胸膛里被人塞满了燃烧的炭火，将五脏六腑翻来覆去地烤。嘴里的血腥味还没散开，血已顺着嘴角流下，滴落在积雪未消的地上，宛如美人额间的红梅。
望着叶寒川踉踉跄跄远去的背影，姚梦芽猛地想起了萧暮雪走向楚星河棺木时的身影，都是那样悲苦，那样凄凉，那样绝望。她嘴角抽动，却一个字也没再多说。
窗前，萧暮雪看着叶寒川消失不见，慢慢拉上了窗帘。
君无双为她披上大衣，轻声说：“起风了，我扶你去床上躺着。”
是的，起风了。暗影憧憧的天边，浓云堆积，像是又要下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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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普照，天气回暖。街边向阳的地方，老人与狗都舒服地晒着太阳，晒着满肚子的心事与愿望。
一位少妇一手护着孕肚，一手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她看向楚星河墓碑的眼里都是惋叹。
萧暮雪席地而坐，心无旁骛地漆墓碑上的字。姚慕白捧着花等在旁边，并不打扰。萧暮雪继续描画那片微雪星空，等描完最后一笔，才问：“有事？”
姚慕白把花祭献在墓碑前，庄重地鞠了三个躬。
萧暮雪端端正正地还了礼。她左右端详墓碑，确定没有不满意的地方，才将描漆的工具收起来：“校长告诉你了？”
“是的。什么时候走？”
“就这几天了，最晚不超过圣诞节。我是大人了，你别担心我。”
“就是放心不下你。这张卡你拿着。你身在异乡，得有钱防身。”
“不用给我钱，我有。”
“这是我的心意，别拒绝。”
萧暮雪拿起卡亲了一口：“有个哥哥真好。谢了。”
姚慕白低声说：“有我这个哥哥，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