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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12月:世界科幻(6)

第321章12月:世界科幻(6)

“请给我们一个着陆舱,在现在飞越的地区降落。”伊戈尔有礼貌地对调度员说。那个人对我们上下打量了一番,接着……我感觉到,他的气味渐渐变暗——应激反应激素进入了血液,皮肤上渗出肉眼看不见的汗珠。“什么理由?”

如果我们是成年人,调度员是不会这样问的。他怎么啦,是舍不得着陆舱还是怎么的?……许多人对行者是不大友好的。伊戈尔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自立证章,我也掏出自己的。坐在附近的旅客已经在好奇地瞅着我们。可不是,两个脏兮兮的、不安分的行者竟然要求与体面的公民同等的待遇,给他们提供个人专用的着陆舱。

“我怎么觉得,你们缺乏着陆的正当理由呢?”

我理解调度员。他面前站着两个半大小子,一个身着奇装异服,满头彩发,晒得漆黑,还有多处擦伤;另一个稍微整洁点(我不喜欢着装怪异),浅色的头发(染料的气味让我恶心),白皙的肌肤(我不易晒黑)……但毕竟也是个行者。而这两个行者竟然无事生非,改变主意不去东京,执意要在落基山脚下着陆……

“可是,要具备充分的理由才能提供登陆舱,或者是至少有三位旅客提出要求……”

这场较量的结果对我们不利。行者碰了钉子,并在其他旅客面前显露出他们的孤立无助,现在的问题已经是如何挽回面子了。伊戈尔满怀希望地环视客舱,没看见任何人像是行者。在离我们五排远处,坐着一位少年。但他有一副被精心呵护、娇生惯养的外表……不管怎样,我向他点了点头,他也点点头作为回应,并且站起来,沿着过道走过来,用手护着胸前的证章,好像怕丢失似的。我只来得及发现,这位少年是红头发,完全是个小孩,不会满十一岁。

“我也想在这里下飞机。”

刚才伊戈尔打起登陆舱的主意时,飞机上还没有分送午餐,快到傍晚时,我们才感到肚子饿了。我们已经精神抖擞地在草原上走了一整天,时不时休息一会儿,闲聊一阵,讲讲趣闻逸事。主要是我和伊戈尔讲,红毛儿听。他怯生生地微笑着,终于胆子大了,讲了一个小女孩决定骗过测试计算机,想提前领到自立证章的故事。故事已经老掉了牙,但我们装作以前没听过,因为我们知道,红毛儿现在想家了。

太阳已经触到地平线,红毛儿央求道:

“伙伴们,让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伊戈尔笑起来:

“去什么地方?”

我们周围是无边的草原之海,到处是野草、蓝色的小花和干枯的灌木丛。空气中有轻轻的鸣声,一些昆虫在举办晚场音乐会。有时,鸟儿从脚下振翅飞起。这真是昆虫学家和鸟类学家研究原生态草原的天堂啊!只是,没有人想到在附近开一个咖啡厅或小吃店。

“那我们往哪里去啊?怎么这里连个房子也没有?”

伊戈尔瞟了我一眼,我正在看空中飘着的粉色云朵。太阳西斜,天渐渐黑了。在右面某个地方,有一所房子的气味——热乎乎的刚出炉的面包,正在煎着的肉排,还有飞行器用的燃料。但我不愿去那里,像是第六感的东西正在发出警告。

“不知道。”我用最随意的口气回答说。

伊戈尔怀疑地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两小块巧克力:一块上是唐老鸭嘴含小块巧克力,狡猾地看着;另一块上是米老鼠,巧克力从它紧攥着的爪子里露出来,一副好战的样子,显然不愿把糖拿出来。

“大家吃吧!”伊戈尔用幼儿园老师关心孩子的语调说。

我和红毛儿同时打开巧克力的包装纸。我的糖纸上,米老鼠动起来,张开了小爪子。它的眼睛放光,发出在上千部动画片中听熟的声音,细声细语地说:

“我和我的朋友都喜欢《拜莱斯》公司的果仁巧克力。”

录音放完了,米老鼠趴在画面上不动了。小老鼠向前捧出小块巧克力,样子显得很诱人。

“可我的不会说话……”红毛儿抱怨说。但是,唐老鸭刺耳的尖叫声打断了他:

“米老鼠说得对,《拜莱斯》公司的《甜蜜蜜》牌巧克力,特供空降兵团的航天员!”

伊戈尔沉思地说:

“要知道,他们不仅把电动扬声器和语言合成器藏到包装里,还把共轭装置也放进去。如果我们买了更多的巧克力,这些图像也许会吵作一团,要辩论哪种巧克力更好吃呢!”

红毛儿笑起来,大概想象出了那些对骂的包装纸。伊戈尔接着又说:

“为了发明和制造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几十个人成年累月地研制微型电路,发明出能在普通纸上活动的图像……”

“这是液晶图画。”红毛儿插话说,“我看过书……”

“我也看过。你愿意在实验室里蹲上五年,教会唐老鸭张开画出来的长嘴,吐出画出来的巧克力吗?”

“不愿意。”

“我也不愿意。”说话的是米沙,“我们之所以在这里,在草原上,是因为我们是行者,是永远在赶路的人,是流浪汉和旅行家!我们不做无目的的工作,不装模作样,表示这个世界需要我们。我们只是在活着!”

伊戈尔情绪上来了,我感觉到了。薄暮时分,轻风吹拂着他的七彩头发,还有一个被深深打动的、专心听他讲话的新听众……

“因此人们一次又一次抛舍家园,踏上征程。而所有道路汇合成一条,这条路的名字,就叫生活。所以……”

“所以,我们将在露天过夜。”我插话说。伊戈尔委屈地沉默了。

“而且,似乎还要淋雨。”红毛儿说得更明确。

通常我们随身带着帐篷和其他旅行装备,但此次上路很突然。我看着伊戈尔糟践灌木搭建窝棚,然后看了一眼红毛儿——看来,吃唐老鸭做广告的巧克力也不能为他解忧。从北面真的卷过来大片乌云,远处,大约五十千米以外,已经在下雨……

我吸了一口气,说道:

“伊戈尔,离我们半小时路的地方,有一座什么人的房子。”

“真的吗?”

“那里正在吃晚饭呢。”

伊戈尔一脚踢向自己的建筑物。窝棚塌了。

“方才你装什么傻?大蛇妖……蛇就是你,而不是钦嘎古克。还把我的巧克力吃掉啦……”

我没为自己辩解,即使现在我也不愿去那所房子。

我们没赶上晚饭。四周环绕着花园的一幢两层石房出现在草原上,犹如海市蜃楼。树林中央,一架飞机的短机身忽明忽暗,承重的机翼微微抖动,信号灯不时闪烁,但是驾驶舱里什么人也没有。大概计算机正在测试设备。

一个魁梧的、晒得黑黑的男人,牛仔裤卷到膝盖,正在屋前的草地上把干树叶搂成一堆。伊戈尔斜瞟我一眼,我笑了笑,树叶燃烧的气味对我没刺激。男人转过身来,他的脸显得心满意足。他拄着长长的塑料草耙子,默默地等待着。

“您好!”伊戈尔礼貌地问候,“您这里能不能找到一顶旧帐篷和两听罐头?”

男人笑了。

“我们可以讲俄语吗?”伊戈尔有点发窘,“或者……”

“为什么不能,也可以讲俄语。”男人发音很纯正,但显然这不是他的母语,“帐篷和罐头没有,但有三张空床和没有冷的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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