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11月:世界科幻(2)
第294章11月:世界科幻(2)
不过,由于米什诺夫天生不是什么英雄人物,所以当他套上氧气服摸索着裂解枪,试着解除力场让紧急出口敞开的时候一直磕磕绊绊的。“有什么特别的缘故想让你出去?”程看着对方笨手笨脚的样子问,“我可是盼着呢。”
“没问题。我这就出去了。”米什诺夫的声音干巴巴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他迈步走进气闸,出去之后便到了一个了无生机的地球的荒凉表面。一个大概是了无生机的地球。
对于米什诺夫来说,眼前的景色不算陌生。这类景色他已经见过好几十次了:光秃秃的岩石,风雨交加,沟壑里满是砾岩和砂子的粉末,一条小小的喧嚣的小溪冲击着岩石河床。一切都是褐色与灰色的,没有绿色的痕迹,没有生命的声音。
不过太阳还是一样的,当夜晚降临,星空也会是一样的。
居住地的位置要是在一个宜居地球上,应该是一片被叫作拉布拉多的地方。(这里也确实就是拉布拉多。这是被计算过的,在十的三十九次方个地球中都不会有一个地球会在地质过程中存在显著的变化。熟悉的大陆在每一处都能辨识到最细微的细节。)
抛开地理位置和这个月份的影响,现在是十月,这个地球致命的大气层中的二氧化碳引发的温室效应让气温极其暖湿。
米什诺夫从氧气服里透过透明的面罩阴郁地看着这一切。如果噪音的震源中心就在近旁,把第二台地震仪安置在一英里左右的地方就足够用来定位了。如果不是的话,那他们就得调来一艘飞艇了。好吧,一开始还是别想得那么复杂。
他有条不紊地走上一座小石山。一到山顶他就能选出合适的勘测点了。
一到山顶,气喘吁吁,浑身燥热,他发现没必要再找勘测点了。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以至于当他对着话筒吼叫时几乎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嗨,程,这里有建筑结构正在施工!”
“什么?”震惊的叫声在他耳朵里响起来。
没错。地面正在平整。机械正在施工。岩石正被炸开!
米什诺夫叫道:“他们在爆破!那就是噪音!”
程回应道:“那不可能啊。电脑从来不会把同一个可能性模式挑出来两次分配给两家人。它做不到。”
“你不明白……”米什诺夫道。
但程径直按照自己的想法接着说:“在那儿待着,米什诺夫。我这就出来。”
“别,该死。你就留在那儿!”米什诺夫警惕地叫道,“跟我保持无线电联系。如果我发出口令,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做好立即前往宜居地球的准备。”
“为什么?”程问,“出什么事了?”
“我还不知道。”米什诺夫说,“给我点时间去查个究竟。”
他这时才惊异地注意到自己的上下牙在打架。
憋着气无声地咒骂着计算机,咒骂着可能性模式,咒骂着数以万亿犹如喷吐的烟雾一般扩张的人群对于生活空间贪得无厌的需求,米什诺夫曲曲折折滑下山坡的另一面,滚落的石头激荡起怪异的回声。
一个男人走出来跟他会面,穿的那件气密服许多细节都与米什诺夫的颇有不同,但很明显作用是一样的——把氧气送进肺里。
米什诺夫上气不接下气地对着话筒说:“稳住,程。有个男人正过来。保持联系。”米什诺夫觉得自己的心跳消失了,呼吸停止了。
两个人彼此对视着。那个男人面色白皙冷峻。他那惊诧的神情装都装不出来。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刺耳:“wersindsie?wasmachensiehier?”
米什诺夫大惊失色。他梦想成为一名考古学家的时候曾学过两年古德语,尽管这发音跟他学过的差异巨大,但他还是听懂了。陌生人是在问他的身份和职业。
米什诺夫笨嘴拙舌结结巴巴地说:“sprechensiedeutsch?”然后不得不小声安抚一下耳机里颇为不安的程,他搞不清那番胡言乱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德语的那家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重复了一遍:“wersindsie?”随后又不耐烦地加了句,“hieristfureinverrucktenspasskeinezeit.”
米什诺夫也不觉得是开玩笑,尤其不是蠢笑话,但他接口道:“sprechensieplanetisch?”
他不知道用德语怎么说“行星标准语”这个词儿,所以他只能猜了。太晚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像对待英语一样简单处理。
那个人大睁着一双眼睛盯着他:“sindsiewahn-sinnig?”
米什诺夫几乎要认命了,但出于残存的自我保护本能,他说:“我没疯,该死。我是说‘aufdererdewohersiegekom…’”
他放弃了蹩脚的德语,但一个新主意不自觉地从他脑袋里冒了出来。他必须找个方法试试。他绝望地说:“welchesjahristesjetzt?”
很有可能这个已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精神有问题的陌生人现在要确信米什诺夫确实精神有问题了,因为他在问今年是哪年了,但对这个问题的德语说法米什诺夫倒是很有把握的。
那个人咕哝了句什么,听起来似乎像是用德语祈祷,然后说:“esistdochzweitausenddreihundertvier-und-sechzig,undwarum…”
后面的德语对米什诺夫来说完全无法理解,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在这一刻已经懂得了足够多的大意。如果他翻译的没错,那人对他说的年份应该是2364,那几乎已经是两千年前了。这怎么可能?
他喃喃道:“zweitausenddreihundertvier-undsechzig?”
“ja,ja,”那人挖苦道,“zweitausenddreihundertvier-und-sechzig.derganzejahrlangistessogewesen.”
米什诺夫耸了耸肩。这话是说这一整年都是这个年份。即便在德语里这都是最没趣的俏皮话,翻译过来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沉思起来。
但是接着,那个人嘲讽的语调越来越明显,只听他继续道:“zweitausenddreihundertvier-und-sechzignachhitler.hilftdasihnenvielleicht?nachhitler!”
米什诺夫恍然大悟,叫道:“这可算是帮了我。eshilft!h?rensie,bitte…”他继续用夹杂着行星语的德语说着,“老天保佑,umgotteswillen……”
把今年记作希特勒纪元2364年那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他绝望地把他所知道的德语拼凑起来,尽力解释。
对方皱着眉变得若有所思。他抬起戴着手套的手拍了拍下巴,或者说做了某种类似的动作,敲了敲盖在脸上的透明面罩,当他思考的时候无可奈何地让手放在面罩上。
他突然说:“ichheissgeorgefallenby.”
在米什诺夫看来,乔治·费勒比肯定是一个盎格鲁-撒克逊词源的名字,尽管对方发音造成的辅音变化让它像是条顿语。
“gutentag,”米什诺夫笨拙地说着,“ichheissalecmishnoff.”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名字的词源是斯拉夫语。
“kommensiemitmir,herrmishnoff.”费勒比说。
米什诺夫露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低声对着通话器说:“一切都好,程。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