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8月：世界科幻(2)

第214章8月：世界科幻(2)

女人眼光闪烁。列车员上前时，她说：“这事儿真恶心。他们一点都不为你考虑一下。看，孩子。”有那么一会儿，柏拉图以为她要为他付从太空枢纽站到金星堡的票钱了，但他发现，她还没有温柔慈爱到那个地步。“你知道下车后该怎么做吧？拍张电报给在金星堡等你的人，让收报人付款。他们会把钱电汇给你的。再过几个钟头你就能到他们那里去了。”“谢谢您，女士。”他其实一点儿都不觉得感激。虽然被人同情感觉还不错，他有些愤怒地想，但她为什么不能为这份同情花点儿钱呢？就像大多数人一样，她只在给建议上很大方。

谁要建议啊？！

在太空枢纽站，他向她羞涩地挥手告别，然后转身消失在站台的人群中。

在起飞场上，他的心沉了下去。正如他原先预料的那样，柏油跑道入口守卫森严。如果他连靠近飞船都办不到，还怎么当个偷渡客呢？

他在外沿游荡，隔着电网看向人群，看着那些太空工作人员，看着飞船内部。这些奇妙的飞船是闪闪发亮的巨大物体，他第一次体会到它们肯定都去过很远很远的地方，肯定飞得很快很快，在他看来就像是流星飞驰。它们几乎是笔直向上。每艘飞船的末端附近都有个真空洞，用以吸收放射性废气。

他的目光捕捉到了一艘老爷飞船，它的光亮已经黯淡了，外壳也有了不太明显的伤痕。这样一条船，他激动地想，就和彗星·卡特在那个重大时刻劫掠的飞船一样……

旧飞船转了一个老大的圈子，喷气装备歇斯底里地喷射着，竭力平衡船体。彗星·卡特想道，就是这个——这就是罗杰·罗根计划的邪恶报复，是他与他那些非人类的同伴策划的邪恶的死亡。电极射线的脉动辐射很快就会让那些可怕的货物爆炸，等这场爆炸在行星间的回响逐渐消逝，彗星·卡特就会只剩下一串光子簇了——他的身体会撕裂，组成他身体的原子会转化成放射线，以光速向宇宙的遥远角落疾驰……

当然了，这种事没有发生。如果曾经发生过这种事——好吧，那肯定是发生在这样的一艘飞船上。

守卫见他正透过电网向里窥视，便问：“你看什么呢，孩子？”

“这些飞船。”柏拉图足够诚实地说。为了让男人思路跑偏，他又补充道：“哎，要让我上这种船，真得吓死我。不，先生，你就算给我一百万，我也不要去。”

男人大笑起来，“那不是给你这样胆怯的小鬼头坐的。很多飞船都要去其他星球。”

“其他星球？上帝！那艘小不点儿飞船也是吗？那艘玛丽·t.——”

“那艘飞船？那只是一艘行星间的往返飞船。不过就算它，也不是给你坐的。现在离开这里，别多管闲事。”

柏拉图很高兴能够离开。不幸的是，他发觉离开也不能帮他穿越电网。

然后他冒出了一个让他害怕又激动的点子。他无法分辨一艘飞船是在行星间往返的还是作星际航行的。要是他确实以某种方法上了飞船无票偷乘——却发现这条飞船不过是去往地球，而不是什么更远的站点——那样他岂不就会丢脸地被人轻而易举送回老家？

这让他发起抖来。幸运的是，这也刺激了他的头脑。毕竟世上还有报纸这种东西，学校虽然很多方面都讨厌得很，但它也教会了他如何阅读。

他买了张报纸，立刻翻到飞船信息栏。正如他希望的那样，每艘船的发船和到达时间都被一一列出。他核对了他在起飞场上瞥见的一些飞船名字，开心地发现它们的目的地都以最常规的方式印在了上面。

但还有一个问题，即怎么通过关卡。这个——他突然意识到——是个空着肚子无法解决的问题。自上次吃过午餐后，他已经好几个小时没进食了。

宇航中心有一打餐馆，他在鼓起勇气迈步进去前，先研究了一下霓灯闪亮的菜单和价格，然后仔细地挑选了一家。要是那个温柔慈爱的老女人真有她装出来的那么好心，他就不用这么担心价格了。事实上，他知道自己只有过两天日子的钱了，另外——他的胃叫嚣着一切它得不到的东西，它不得不挨着饿。

他只在菜单上选了在学校时从没尝过的菜点——这些菜是用真正的植物和动物原料做成的，只是往里面加入了充足的添加剂提味。他不能说他喜欢正在吃的东西，但至少这给了他一种独立自主的感觉，像是与他那平淡驯顺的过去做个彻底了断。实际上，地球牛肉嚼起来太老，金星海藻炖汤有他不喜欢的辣味。

他之所以吃完了盘子里的东西，只是因为他曾被教育：把食物剩下是很浪费的。他头一回开始想象在飞船上他们会给他吃什么东西。要是他上了一艘五年都没法到目的地的飞船——他就得一直吃这样的东西了？这种想法让他发抖。这是他读过的书里从来没有提过的太空旅行的艰难之处。

吃完饭，他就跌靠在椅背上。他都没发觉自己已经累垮了，直到一只手摇动了他的肩膀。他惊醒了。

一个侍者道：“这不是睡觉的地方，年轻人。”

“对不起，先生。我累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你来这儿很久了。等人吗？”

“是啊，先生。他肯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我好像三个小时之前就注意到你进来了。你等的时间太长了。”

“我也这么觉得，先生。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好吧，你可不能老在这儿晃了。这么着吧，我告诉你你该怎么做。我带你去失物招领处的女管理员那里，她会帮你找人的。跟我来吧。”

柏拉图晕乎乎地跟了上去。但他的脚一动，脑袋也就跟着动了起来。当然了，到目前为止，对他的追踪也一定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他们肯定追到了站台，尽管他使了错票妙计，但也许他们已经发现他坐的是哪班车了。因此，他知道，他们可能会在失物招领室等着他，他一露脸就会被抓。

他才不要这么容易就被抓住呢。走出门时，柏拉图嗖地冲了出去。他听到了侍者惊讶的喊声，但他不会驻足回答。很快，他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他知道，要想登上一艘去往恒星的飞船，就得快点行动了。彗星·卡特要是处在柏拉图的位置——当然了，是说卡特聪明的时候，他会怎么做呢？然后柏拉图就想出了个点子。他看到街上有位邮差，一身制服闪闪发光，正有些焦急地向他这边走来。

“请问我能打扰一下吗？”柏拉图礼貌地问道，正如学校教他的那样。

“怎么了，小鬼？我忙着呢。”

“是这样的，我一直想要哈尔文森船长的亲笔签名。他就在‘太空交响乐’号上——”

“那又咋的？”

“哦，是这么着，他们不会让我通过那道门的。我就想，要是穿上一件邮差制服——”

邮差瞪着他，“你脑筋搭错了吗？哪怕给我一亿亿亿亿块钱，我也不会让你穿这件制服的。”

柏拉图焦躁地吞咽了一下，绝望地说道：“我没有一亿亿亿亿块钱，我只有八块，你让我穿一下，我就给你。就穿半个钟头，这事儿只要半个钟头就行了。这是我向他讨签名的最后机会了。他就要去参宿七[8]，整整五年都回不来，你看——”

在邮差的注视下，他的声音逐渐哽咽，微弱了下去。

“你就给我这八个破子儿？”

“这是我所有的钱了。我们只消把衣服换穿几分钟，一切就都搞定了。求你了，我得去见他。我知道要是我这么做了，他会给我签名的。”

“ok.”邮差出乎意料地同意了，“但要快些回来。我会在门口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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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交换了衣服，柏拉图几乎要因为兴奋而发起烧来了。但他知道，要是还想通过守卫，就得控制自己。邮差个子很小，可衣服还是不太合柏拉图的身，他不能做出任何可能引起守卫怀疑的事。

他对邮差说：“哦，谢谢你。你不知道这对我意义有多大。”衣服上有一片金属勒得他死紧，都把他弄痛了，他也不管不顾，径直走到守卫跟前，随意地说道：“哈尔文森船长的地球电报。”

守卫几乎都没看他一眼。他通过关卡了！

他再度变得机智狡猾了。一走到守卫视野之外，他就转身背向“太空交响乐”号，朝前往毕宿五[9]的“长旅者”号走去。

“布林贾船长的地球电报。”他咕哝着，尽力装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好像给飞船上的人送电报对他来讲已是老掉牙的事情。然后，他登上了飞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