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左手曾国藩右手胡雪岩大全集:上册》(4) - 左手曾国藩右手胡雪岩大全集:全2册 - 鲁中石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四章《左手曾国藩右手胡雪岩大全集:上册》(4)

第一章识人之道

一、识才——人才须有操守多条理

【原文】

取人之式,以有操守而无官气,多条理而少大言为要。办事之法,以五到为要。五到者,身到、心到、眼到、手到、口到也。身到者,如作吏则亲验命盗案,亲巡乡里;治军则亲巡营垒,亲探贼地是也。心到者,凡事苦心剖析大条理、小条理、始条理、终条理,理其绪而分之,又比其类而合之也。眼到者,着意看人,认真看公牍是也。手到者,于人之长短,事之关键,勤笔记,以备遗忘也。口到者,使人之事既有公文,又苦口叮嘱也。

【解读】

择取人的方式,以有节操而没有官气、条理清晰而又不说大话为关键。办事的方法,关键是要做到“五到”,即身到、心到、眼到、手到、口到。所谓身到,就是作为官吏对命案、盗案必须亲自勘验,并亲自到乡村巡视;作为将官就必须亲自巡视营地,亲自察看敌情。心到,就是凡事都要仔细分析它的大条理、小条理、起初时的条理、结束时的条理,分析它的头绪,又综合它的类别。眼到,就是要专心地观察人,认真地读公文。手到,就是对人的才能长短、事情的关键所在,勤作笔记,以防止遗忘。口到,就是在命令人做事时虽然已有公文,仍要苦口叮嘱。

【详解】

对于曾国藩的这一论述,民国时的著名爱国将领蔡锷有这样的评价:

文正公谓居高位以知人晓事为职,且以能知人晓事与否,判别其君子小人。虽属有感而发,持论至为正当,并非愤激之说。用人之当否,视乎知人之明昧;办事之才不才,视乎晓事之透不透。不知人则不能用人,不晓事则何能办事?君子小人之别,以能否利人济物为断。苟所用之人,不能称职,所办之事,措置乖方,以致贻误大局,纵曰其心无他,究难为之宽恕者也。

昔贤于用人之端,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其宅心之正大,足以矜式百世。曾公之荐左中堂,而劾李次青,不以恩怨而废举劾,名臣胸襟,自足千古。

蔡锷对曾国藩的这一观点是表示认同的。曾国藩认为身居高位的人应该以知人晓事为职责,而且以他能否知人晓事来判断他们是君子还是小人。虽然是有感而发,但所持的观点却非常公允,并非是一时的愤激之说。用人是否得当,取决于是否真正地了解人;办事能力的大小,取决于对事情的理解是否透彻。不了解人,便不能任用人;不明白事理,又怎么能办事呢?君子与小人的区别,以能否利人济物为判断的标准。如果委任的人不称职,所办的事措置失当,以致影响了大局,即使当事人并无其他私心杂念,终究是难以得到宽恕的。

以前的贤德之人在用人的时候,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其心理的光明正大,足以成为百世的楷模。曾国藩推荐左中堂、弹劾李次青,并不因为个人的恩怨而影响政务,一代名臣的宽广胸怀,自然千古不朽。

结合曾国藩关于人才的言论看,我们认为他对人才的把握还是比较准确的。他认为要真正做到量材器使,首在如何去认识人。他指出:“窃疑古人论将,神明变幻,不可方物,几于百长并集,一短难容,恐亦史册追崇之辞,初非当日预定之品。”把有一定能力或有一定成就的人誉为“百长并集,一短难容”,甚至神化,无疑是认识人才上的一种片面性。因此,“要以衡才不拘格,论事不求苛细,无因寸朽而弃连抱,无施数罟以失巨鳞”。“三年之艾,不以未病而不蓄;九畹之兰,不以无人而不芳。”重要的是善于去认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不可苛求全材,“不可因微瑕而弃有用之才”。他写信给弟弟说:“好人实难多得,弟为留心采访。凡有一长一技者,兄断不肯轻视。”有材不用,固是浪费;大材小用,也有损于事业;小材大用,则危害事业。曾国藩说:“虽有良药,苟不当于病,不逮下品;虽有贤才,苟不适用于用,不逮庸流,梁丽可以冲城,而不可以窒穴;犛牛不可以捕鼠,骐骥不可以守闾。千金之剑以之析薪,则不如斧;三代之鼎,以之垦田,则不如耜。当其时,当其事,则凡材亦奏神奇之效,否则而终无所成。故世不患无才,患用才者不能器使而适宜也。”

为了识才,必须对人才时加考察。曾国藩说:“所谓考察之法,何也?古者询事、考言,二者并重。”就是说,要对下属的办事情况和言论情况同时进行考察,而曾国藩尤其注重属下的建言。当时,“考九卿之贤否,但凭召见之应付;考科道之贤否,但凭三年之京察;考司道之贤否,但凭督抚之考语”。曾国藩说:“若使人人建言,参互质证,岂不更为核实乎?”通过建言,上司可以收集思广益之效,也可以借此观察下属的才识程度,确实是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曾国藩于道光三十年所上的广开言路的奏折,固然是针对咸丰帝下令求言的应时之作,同时也隐约反映了汉族地主要在满清王朝中获得更多的机会的萌动。在同一份奏折中,曾国藩提出了对人才的甄别,他把它归之于培养之方中。其实,甄别,就是考察。甄别的目的是“去其稂莠”。不加考察或甄别,而对那些不投在上者之所好的人才,不加培养,不加使用,固然是对人才的浪费;不加考察或甄别,而单凭在上者的爱好或印象保举和超擢,把那些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阴谋家和野心家当做人才来培养和使用,必会造成恶劣的政治后果。这种事例,在历史上是屡见不鲜的。正如曾国藩说:“榛棘不除,则兰蕙减色;害马不去,则骐骥短气。”

曾国藩本人很注意考察人才,对于僚属的贤否,事理的原委,无不博访周咨,默识于心。据《清史稿》记载,曾国藩“第对客,注视移时不语,见者竦然,退而记其优劣,无或爽者”。而且,他阅世愈深,观察愈微,从相貌、言语、举止到为事、待人等等方面,都在他的视线之内。

曾国藩一生能够左右逢源或绝处逢生,与他知人识人,能在身边网罗有真才实学的朋友有很大的关系。

在与曾国藩长期交往的朋友中,有两个人特别值得注意,他们一个是刘蓉,一个是郭嵩焘。

刘蓉系湘乡人,字孟蓉,号霞仙,少年自负,三十多岁了还未中秀才。县令朱孙诒惊叹其才,私下让他的父亲督促他就试,赴县试,举为首名,始补生员。道光十四年(1834年),曾国藩初次相识刘蓉,相语大悦。随即与郭嵩焘、刘蓉三人拜帖称兄道弟,以后曾国藩又多次拜访他,十分友善。

道光十九年(1839年),刘蓉闲居在家,曾国藩从京会试归里时,曾专程到乐善里去看望他,勉励他攻读史书,勤奋写作。几年后,曾国藩在京收到他的一封信,见其学业大进,激动不已,他在道光二十三年六月初三日记中写道:“昨日接霞仙书,恳恳千余言,识见博大而平实,其文气深稳,多养到之言。一别四年,其所造遽已臻此,对之惭愧无地,再不努力,他日何面目见故人也!”道光三十年,刘蓉养晦深山,将其室取名“养晦堂”,曾国藩得书后,欣然为他作《养晦堂记》:“吾友刘君孟蓉,湛默而严恭,好道而寡欲,自其壮岁,则已泊然而外富贵矣。既而察物观变,又能外乎名誉,于是名其所居曰‘养晦堂’,而以书抵国藩为之记。”曾国藩对刘蓉性格的刻画,足见两人交谊笃厚。此外,曾国藩还作《怀刘蓉》诗,诗中云“日日怀刘子(谓刘蓉),时时忆郭生(嵩焘)”;“我思意何属,四海一刘蓉”;“他日余能访,千山捉卧龙”。

曾国藩到京城做官后,也没有忘记这位同乡,诗文往来不断,并誉之为“卧龙”。曾国藩在《寄怀刘孟蓉》一诗中表达了他对刘蓉深切的眷念之情:

清晨采黄菊,薄暮不盈。宁知弟昆好,忍此四年别。

四年亦云已,万事安可说?昔者初结交,与世固殊辙。

垂头对灯火,一心相媚悦。炯然急难情,荧荧光不灭。

涟滨一挥手,南北音尘绝。君卧湘水湄,辟人苦扃。

怀念之余,他们之间更多的是书信往返,相互讨论学问之道。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曾国藩在《致刘蓉》一书中,初步阐发了他对文以载道、文道并重的基本主张。他在这封信中说,我今天论述学术的见解,主要是受了你的启发。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曾国藩又在《答刘蓉》的书信中进一步阐发了程朱理学之义,批驳了王阳明的致良知说。在这封信中,曾国藩首先说明在两年之内收到刘蓉三封来信,一直未作回复的原因是由于性本懒怠,对学问研究不深,怕见笑于好友。进而他又指出:“伏承信道力学,又能明辨王氏之非,甚盛甚盛。”其意是说,在你的启发之下,我才“敢略陈大凡,吾子取证而裁焉”。毫无疑问,曾国藩学业的长进,离不开好友刘蓉的启发帮助,两人之间的关系在共同志趣下愈益深化。曾国藩对刘蓉的敬重之情在诗文中也常能反映出来:“夜夜梦魂何处绕?大湖南北两刘生。”当曾国藩奉命办团练坚辞不出之时,刘蓉还专门写了书信一封,劝曾国藩不能仅“托文采庇身”,应以“救世治乱”为己任:

君是今世所谓贤者。称赞你的人说:文祖韩愈,诗法黄庭坚;奏疏所陈,直追欧阳修、苏轼;志量所蓄,不亚于陆贽、范仲淹。这些诚足以让你显露于天下。道丧而文敝,全赖贤者起而振兴,这并非小补。然这只是君子不得志时所为。贤达而位高的人,就应当行道于天下,以宏济艰难为心。很久以来,士大夫陋习相沿:托文采以庇身,而政纲不问;藉诗酒以消磨时日,而吏事不修,正直君子推原祸始犹恐来不及,怎么能复蹈覆辙呢!你的几次大疏所陈,动关至计,确是言人所不能言、所不敢言。但言之而未见其效,就足以塞大臣之责吗?对国家没有补益,而你的声望因此而日隆;我想这不是贤能者的胸怀。比起陆、范的志量差得远了。匡主济时之略,先忧后乐之怀,你的雅量达到这种程度,才差不多能肩负天下之重。我希望君能陈古训以自鉴而不矜于气,规大道以自广而务宏其度,集思文益,才差不多。遵循欧阳修、苏轼的志节而自诩,博采韩愈、黄庭坚的词华而自豪,这是承平无事的时代,可以优养大臣的声望,但并非当今的急务,更无以救治乱世。称颂你贤能的人说:“其廉可师”;明察你志向的人说:“以身殉国”。即使你自己也以此自诩,曰:“不爱钱”、“不惜死”,何等壮烈!虽然,以此二者让人明察你的自待之志可矣;若以此慰天下贤豪的热望,尽大臣报国之忠,则就距离甚远!贞女在众人面前自夸说:“吾能不淫”,不淫就足以表彰淑女的贤德吗?不规划其大事而只以末节自张,这是何等的浅陋啊!今天下祸乱方兴,士气更加懦弱,欲驱天下智勇之辩之士,捐坟墓,弃亲戚,出没锋镝以与敌斗,非赏不劝。汉高祖四千户封赵壮士,而陈授首。项羽印信不忍给别人,而韩信、陈平终于弃他而去。豨所以滥赏则有才志士耻与庸人为伍,而吝赏又无以维系豪杰之心。以廉自奖,又将以廉绳人,那些功名之士,就会掉臂而去。所以说:廉介操守,以语自待之志则可。而大臣之道,就不仅如此,更非可以推却责任。

刘蓉与曾国藩有同乡挚友之谊,故敢于抛开情面,肝胆共见。针对国家和平时期与多事之秋的形势不同,刘蓉批评曾国藩应从远略、大局着眼,不能只看自己声望日起,就沾沾自喜,或者以文自娱,不忧天下;更不能上章言事,不管采纳与否,而自塞其责。他先以韩愈、黄庭坚的文学成就作比,再举欧阳修、苏轼的多彩华章为例,指出这些虽可彰名千古,但时代不同,时势不同,有志者不仅如此,而应有陆贽、范仲淹那样的志量,才能成就千古传诵的相业。文中针对妇人之德与君相之德的重大区别,规诫曾国藩不能拘泥于妇人之仁,而当行“仁”于天下。文末举项羽功高而不赏,终失韩信等事例,劝他赏功以维系天下豪杰之心。所有这些都对曾国藩产生了直接而深远的影响。

曾国藩接到刘蓉的信后,大为折服,随即写信力邀入幕,信中诙谐地说:“吾不愿闻弟谈宿腐之义理,不愿听弟论肤泛之军政,但愿朝挹容晖,暮亲臭味,吾心自适,吾魂自安。筠仙(郭嵩焘)深藏樟木洞,亦当强之一行。天下纷纷,鸟乱于上,鱼乱于下,而筠独得容其晏然乎?”当时刘蓉已在湘乡与罗泽南等练湘勇,并卓有成效,只有郭嵩焘冷眼相观,所以曾国藩说不能让郭独自晏然。刘蓉即赴曾国藩幕,郭嵩焘也随即来到。昔日布衣之交的三兄弟,今日又走到一起了,曾国藩十分兴奋。郭、刘两人与曾国藩相约:“服劳不辞,惟不任仕宦,不专任事,不求保举。”这“三不主义”被打破,乃是后来之事,但曾国藩当时只好答应,并请郭、刘出谋划策。同时对管理银钱所的伙计说:“郭、刘二君,是吾兄弟,不与众同。薪水惟所支用,不限数也。”

咸丰元年(1851年),刘蓉参加乡试,得榜首,曾国藩知道后很高兴,在家信中说:“霞仙得县首,亦见其犹能拔取真士。”咸丰二年(1852年)五月二十八日,刘蓉之母谭氏弃世;八月,曾国藩亦以其母于六月十二日去世回籍奔丧。当两人相遇于湘乡县城时,悲感交集,相对而泣。

而郭嵩焘之于曾国藩的价值,则首先表现在他力劝曾国藩“墨绖从戎”。

中国封建社会历来讲究“以孝治天下”,清代更有明文规定,无论多高职务的官员,父母死了必须离职守制。如果政府特别需要这位官吏在职,可命其不必去职,以素服办公,不参加吉礼;或于守制尚未期满之时,召令复职,称为“夺情”。有的人为了标榜自己尽孝的诚心,甚至连皇帝“夺情”的命令也可以不听。封建社会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忠”,但臣子要搬出一个“孝”字来对抗,君也无可奈何。当然,这要冒被君主厌烦的危险,但也可以大出个人气节的风头。

曾国藩一向笃信理学,不能不做做姿态。曾国藩母死的同年十二月十三日,曾国藩收到了那份要他出山的上谕,立即“草疏恳请终制,并具呈巡抚张亮基代奏,力陈不能出山之义”,“但缮就未发”。十五日,曾国藩接到张亮基来信,得知武昌于十二月四日已被太平军攻占,不胜震惊。“以湖北失守,关系甚大,又恐长沙人心惶惶,理宜出而保护桑梓”。恰巧在这一天,郭嵩焘赶到湘乡为曾母吊唁。县令朱孙诒知郭与曾的关系非常,故不敢怠慢,立即传官轿送郭嵩焘往曾国藩家。

赶到曾家时已是深夜,两人秉烛畅叙,当谈及时事时,曾国藩说明自己要守制,不能出来主持团练。郭嵩焘则力劝曾国藩说:“公素具澄清之抱,今不乘时自效,如君王何?且墨绖从戎,古制也。”郭嵩焘素知曾国藩野心勃勃,以整治封建秩序为己任,现在面临“乱世出英雄”的机会,为什么不大大施展抱负,尽忠皇帝呢?郭又拿出“古已有之”的例子来说服曾国藩,情真意切,不可言表,给标榜“忠孝”的曾国藩一个很好的台阶,但曾国藩为了表示尽孝的“决心”,仍不同意。郭嵩焘又反复与曾国藩的父亲谈“保卫家乡”的大道理,曾父认为讲得对,便把曾国藩叫到面前教训了一番,曾国藩这才应允,但多日不见起行。郭嵩焘又同他的弟弟郭梫焘一同前往曾家劝说,但曾国藩却以郭氏兄弟入幕参赞其事为先决条件,郭嵩焘只好答应。此后四年,郭嵩焘大部分时间都在曾国藩幕府中度过,成为湘军初创、曾国藩“大业”初起时的主要人物之一。十二月二十一日,曾国藩抵长沙,开始着手筹练湘军。郭嵩焘后来叙述此事时,说曾国藩成就“中兴”之业,他劝出山的功劳最大,当时曾国藩接到上谕后,具疏力辞,正准备派专使赴省城送奏折,“束装将行”的时刻,他赶到了曾家,极力劝说,结果曾“即时收回所具疏,定计赴省”。

曾国藩历来是被誉为颇具知人之明的,而这种知人之明除了主要表现在他慧眼识才,还具体反映在他与左宗棠的关系上。

左宗棠在曾国藩死后,曾写了这么一副挽联,别出心裁,把自己写了进去:

谋国之忠,知人之明,自愧不如元辅;

同心若金,攻错若石,相期无负平生。

曾、左交恶多年,音息不通,但曾国藩对左宗棠的才华历来击节赞赏,在他处于危厄之际,伸出援助之手,荐举他以四品京堂襄赞军务,掌握军队实权,位至督抚,终于赢得了左宗棠的“自愧”。这是曾国藩“谋国之忠、知人之明”的一个实实在在的事例。他们“同心”、“攻错”,目的都是忠于国家,无负平生,足见曾、左都有宽广的心怀。所以,左宗棠这副半挽人半责己、半颂德半抒怀的挽联,被后人盛誉为名联。

曾国藩在识人方面值得称道的是他对新鲜事物的接受和理解。清末国外势力在中国耀武扬威,当时许多大臣对此不是奴颜卑膝,就是盲目排斥,而曾国藩在这个问题上则显得十分清醒,如他特别看重在通洋、经商方面颇有心计的容闳。容闳在美国耶鲁大学毕业后,回到祖国,但大清朝对他不重视,任其当翻译、上海海关职员、洋行职员,自由经商。在这过程中,太平天国运动的蓬勃发展,第二次鸦片战争,都充分暴露了清朝的腐败与无能,使其大失所望。咸丰十年(1860年)秋,容闳从上海来到天津,去对他“几欲起而为之响应”的太平天国进行实地考察,受到热情欢迎,并多次被邀参加讲座军政大事。同治二年(1863年),经李善兰的介绍,加入曾幕,办事洋务。当时容闳的主要想法是要通过曾国藩实施他的“西学东渐”计划。首次会面,曾国藩便向他提出“君以为今日欲为中国最有益最重要之事业,当从何着手”,容闳当即回答:“中国今日欲建设机器厂,必以先立普通基础为主,不宜专以供特别之应用。所谓立普通基础者,无他,即由此厂可造出种种分厂,更由分厂以专造各种特别之机械。简言之,即此厂当有制造机器之机器,以立一切制造厂之基础也。”容闳特别强调“立普通基础”之工厂,因为拥有了这样的基础,不单可以造枪炮弹药,而且可以造出各种机械,作为一切制造厂的基础。

谈话后,曾国藩深深为这位年轻人“制器之器”的主张而折服,颇感这一主张比自己的为适应“特别之应用”的军火生产要高出一筹。几天后,曾国藩再次召见容闳,专折保奏他为五品衔,拨白银六万八千两,派其赴美购买先进的机器设备。对于曾国藩的知遇之恩,容闳认为一时无以回报,只有倾尽全力,购回机器设备,才是对曾国藩最好的回报。不久,容闳即从安庆出发,经英国伦敦于次年春抵达美国,经多方洽谈,终与朴得南公司订约,由该公司按“制造机器之机器”标准承造,并于同治四年(1865年)运抵上海。

通过容闳这次购买洋机器,曾国藩加深了对通商贸易的认识,也对读书与做官之间的关系,作了深刻的论说。经商是为了获取巨额利润,读书是为了博取名声和权位,一个人如果用心读书而没有成效,就应该把读书做官放在次要地位,而以主要精力去经商致富。经商获利之后,为子孙后世考虑,就应该把经商放在次要地位,而专心读书经世。这样一弛一张,相辅相成,要么赢得万贯家业,要么获得高官厚禄,就像车轮运载一样不断循环变化。

不过,有意味的是,虽然人人都说曾国藩有知人之明,但人非圣贤,因此,也会有因为求才心切而被骗的时候。天京攻陷后,有一个冒充校官的人,拜访曾国藩,高谈阔论,议论风生,有不可一世之概。曾国藩礼贤下士,对投幕的各种人都倾心相接,但不喜欢说大话的人。见这个人言辞锋利,心中好奇,中间论及用人须杜绝欺骗事时,此人正色大言说:“受欺不受欺,全在于自己是何种人,我纵横当世,略有所见,像中堂大人至诚盛德,别人不忍欺骗;像左公(宗棠)严气正性,别人不敢欺,而别人不敢欺而尚怀疑别人欺骗他,或已经被人骗而不知的人,也大有人在。”曾国藩察人一向重条理,见此人讲了四种“欺法”,颇有道理,不禁大喜,对他说:“你可到军营中,观我所用之人。”此人应诺而出。第二天,拜见营中文武各官后,煞有介事地对曾国藩说:“军中多豪杰俊雄之士,但我从中发现有两位君子式的人才。”曾国藩急忙问是“何人”,此人举涂宗瀛及郭远堂以对。曾国藩又大喜称善,待为上宾。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位置,便暂时请他督造船炮。

多日后,兵卒向曾国藩报告此人挟千金逃走,请发兵追捕。曾国藩默然良久,说:“停下,不要追。”兵卒退下后曾国藩双手捋须,说:“人不忍欺,人不忍欺。”身边的人听到这句话,想笑又不敢笑。过了几天,曾国藩旧话重提,幕僚问为什么不发兵追捕。曾国藩的回答高人一筹:“现今发、捻交炽,此人只以骗钱计,若逼之过急,恐入敌营,为害实大,区区之金,与本人受欺之名皆不足道。”

方宗诚记载说,当时有个浙江人上书给曾国藩,曾国藩认为此人有才,委任为营官。不久,知其险诈,立即革退,并在大门上悬示这样几个大字:此吾无知人之明,可憾可愧。

从中我们也可看出,曾国藩强调识人时要注意对方的操守和说话的条理,但仅是这两条有时也会失之简单。

二、求才

——求才当如鹰隼击物,不得不休

【原文】

求人之道,须如白圭之治生,如鹰隼之击物,不得不休。又如蚨之有母,雉之有媒,以类相求,以气相引,庶几得一而可及其余。

【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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