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悬疑世界·聚疯岛》(5)
漏洞
1通天塔冰冷的大街上,冷风吹过,一丝凉意。
这个叫罗浩的男人穿着灰色大衣在大街上漫不经心地走着,他抬起左手的腕表,发现已经凌晨两点了,这个时间他刚经历过一次脑科手术,当然他不是病人,他是一个医生。白天喧嚣过的大街已经陷入沉寂,罗浩嘴里叼着一根刚点燃的烟,脑袋里各种想法杂乱地铺着,像是厨房里被打翻一地的油盐酱醋。
一个画着烟熏妆的女人迎着他走过来,对着他竖了竖中指,罗浩不以为意,他还在思考着他的事情,他瞅了眼这个女人在夜空下的影子,想到了十年前同样的一个夜晚,他经历过的一场脑瘤切除手术。
患者是一个中年人,叫韩峰。
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脸色发白,瞳孔瞪大,他的病情已经到了晚期了,这场手术显得无关紧要,至少罗浩是这么想的,他在做那场手术的时候完全心不在焉,甚至拿着手术刀的手都是颤抖的,他在琢磨一个计划,这个计划骇人听闻,他想要将韩峰的大脑给保存下来,他知道韩琦的家属已经表达过手术如果不成功,器官捐献的意愿。
但是,大脑怎么捐献呢,如果是完好的眼角膜,或许还有用,但是大脑恐怕就不能捐献了吧,毕竟病因就在这里。
为什么要保存他的大脑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罗浩叫了声疼,他手里的烟烧完了,火星碰到了他的掐着烟的中指,他将烟头踩灭在脚下,继续着他的回忆。
这个男人,韩峰是一个出色的物理学家,在他的领域内取得了相当丰厚的成就,甚至几次与诺贝尔物理学奖失之交臂,但这也足以说明他的贡献是斐然的,当然这些都不是罗浩关注的重点,他在意的是这个男人的大脑,他曾经在挑选保存大脑的人选时,特意调查了下这些人的履历,他将韩峰的所有讲座都看了个遍,还有一些他发表在science期刊上的文章,他确定这个人就是他要找的目标,于是当他在咨询韩峰家属有关器官捐献事宜的时候,听到家属点头同意的那一刻,内心是无比的雀跃。
终于,他期待的那一天来到,他通过暗箱操作将韩峰的大脑留下来了,罗浩在自己秘密实验室里将韩峰的大脑切片观察,对比,但是令他沮丧的是,他没有得到任何出乎预料的结果,从韩峰大脑得到的实验数据都很平常,可能在某些部分稍有些突出之外,他没有找到其他的共同点,当然这个共同点是建立在他匹配的数据上,为了罗浩所谓的设想,他建立了庞大的有关人脑的数据库,这些人脑的数据都跟每一个人的身份相对应,他试图在不同人的大脑之间发现不寻常的联系,这种联系被他称之为“巴比伦塔”。
罗浩始终不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是狂妄的,甚至他以为是合理的,他尽管不迷信,但是他相信宿命,他认为有一种叫做“宿命”的系统在支配整个人类,而“宿命”这个系统一定要通过某种联系才能将普天之下的芸芸众生像是做匹配游戏一样配对。
而他,作为芸芸众生的一员,希望通过建立“巴比伦塔”来揭开这种联系,他渴望找到这种联系,进而找到人类世界的边缘,他希望自己成为第一个能够揭开宿命之谜的人。
2那天空白大脑的禁止区域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风也尤其的凉,毕竟是已经濒临冬季的最后一个季节,温度变化也很快,罗浩掐灭手里的烟,他站在出租屋里,看着出租屋里空荡荡的环境,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罗浩走到餐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嘴角蠕动着热水进入食道,温暖的气息瞬间布满全身,他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挂历,已经是2016年了,算着日子他已经三十了,昨天刚和父母通完电话,身在异地农村的父母促狭地问他中秋回家吗?他当然听得懂父母的潜台词,什么时候带个儿媳妇回来?罗浩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上个星期女友王玲刚和他大吵一架,因为买房的事情再一次夭折,他自从上班以来就无数次惦记着这个念头,打算在这个繁华的城市落户,买下属于自己的一套房,可是天不遂人愿,房价的上涨总是会屏住他的呼吸,让他喘不过气来,每次拿着交完房租除去开销后的工资,他对买房总生出一种望洋兴叹的感觉。
中秋了,不应该给女友的家里送些什么吗?
同一个科室的医生大都在这个城市里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套房,甚至在他这个年纪,大多都是三四岁孩子的父亲,让这个充满理想却被现实压弯了腰的男人显得格格不入。
晚上八点钟的时候,罗浩还没有吃晚饭,他给自己下了一袋方便面,排骨味的。掀开锅盖的那一瞬间,对于罗浩而言,扑鼻而来的不是早有期待的肉香味,而是一种向现实妥协的穷酸味,这三十年来,他还是没有摆脱穷苦的命运,尽管获得了很多同龄人艳羡的岗位和略显不错的收入。
在沙发上蜷曲着身子待了两个小时,抽完了烟盒里剩的最后一根烟后,罗浩拿起手机,拿起在沙发上的灰色大衣套在身上,推开吱呀作响的防盗门,按响了电梯,在这个静谧的夜里,罗浩眯了眯眼看着不断下降的电梯层数,他要开始自己真正的工作了。
在路旁等待了三十分钟后,一辆白色哈弗suv停在他的面前,里面的司机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用平静的目光浑身打量了下罗浩,闷着嗓子说道:“去哪里?”
“北郊区的厂房。”裹在大衣里的罗浩推开车门,像一个害怕见人的下水道老鼠仓促的躲到了车后座上,不再言语。
司机努了努嘴,想要说什么但又没说出话来,罗浩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看到了司机一闪而过疑惑的表情,他知道司机想的是什么,这么晚去北郊区,干嘛?
二十分钟后,车稳稳地停在北郊区空旷的场地上,这是c城罕见未曾开发的处女地,除了一些被打好水泥地坪的路面,就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塑料瓦房的人工痕迹,罗浩深吸了一口空气中的冷意,迈着步子朝着他指定的目标前进。
罗浩走到一间大概有五十平方大小的塑料瓦房前,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转过头去环视了场地,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后,徒自钻进了房里。
房间里充满了福尔马林的味道,架好的一排排铝合金桌子上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罗浩打开了刺眼的白炽灯,灯光照到桌子上的时候稍显有些暗,看不清楚瓶子里泡着什么东西,在罗浩身体左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台显微镜,隔着显微镜不远处还有一台电脑,这台电脑的性能不错,罗浩一般都是用来处理数据所用。
所有被罗浩收集来的大脑都被放在这些瓶子里保存着,数据在电脑的文档里,他打开电脑,一点点地浏览着数据,匹配着相应的指标,可惜没有一点头绪,思维还是混乱的,这个夜晚,罗浩以韩峰的大脑为样本,匹配了上千个数据,可是一无所获,除了几个相同的数据外,其余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他感到有些灰心。
早晨八点钟的时候,罗浩被一串急促的手机铃声所惊醒,是医院的电话,告诉他今早有一个脑手术的安排,让他赶紧过去。
这是一个事先没有被通知过的手术,不过罗浩还是没有一丝考虑就乘坐早班车到了医院,到医院的时候是七点半,在准备手术的时候,护士告诉他患者是一个五岁的小男孩。
罗浩诧异地问什么手术,护士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脑瘤。”
五岁的男孩,脑瘤手术,罗浩甚至在脑袋里闪过一个天真男孩头部裹着绷带的场景,甚至男孩的笑容他都依稀看得到。
在接过男孩的病历时候,罗浩看到了是脑瘤晚期的字样,视线转移到男孩的名字时候,罗浩拿着病历的手有些抖,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什么。
手术紧张地进行了两个小时,当男孩被推出手术室后,罗浩摘下口罩呼出一口肺里的闷气,他的眼里有些血丝,男孩的家属围了上来,问这问那,总结起来不过是一个问题,孩子还有救吗?
罗浩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例行表达:手术很成功,放心吧,等待接下来的检查结果。
男孩的家属还想说些什么,罗浩没有理会径直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护士把家属拦住了,罗浩走路步伐的频率有些快,他有些激动,来不及理会身上的疲惫,他嘴里念叨着这个男孩的名字,谢言。
这个男孩的名字对于罗浩来说不可谓不熟悉,他曾经在各大媒体网站上看到过有关这个男孩的报道,这个男孩是一个神童,或者说是一个奇迹更为恰当,他在两三岁的时候就能熟知各种物理知识,最为令人惊讶的是,他甚至说出了一位著名物理学家的信息,那篇报道很详尽,提到了男孩在父母的陪同下找到了这位物理学家的住址,说出了很多这位物理学家的经历,各种事情无不详尽。
而这位物理学家正是让罗浩伤透了心的韩峰,所以在看到这个男孩的信息时候,罗浩无怪乎会有这样剧烈的反应。
3欺骗
在还没有认识女友王玲之前,罗浩对于自己的世界一直是怀有一种莫名的自信,即使是小时候看到很多小孩可以拿着很多零花钱出入小卖部,他只能眼巴巴地望着。罗浩的心底依旧是有一种渴望,他一直相信老师上课时讲过的一句话,知识改变命运。于是在很小的时候,一颗不服输的种子就在他的心底悄悄地埋下了,从小学到大学,在每门科目上他都是争着第一,他就像是一个海绵,不断地汲取着水分,他不认为这些水分会溢出,他自信满满,不过这一切都在他遇到女友王玲后全部被打碎了,打碎的非常彻底。
罗浩和王玲是在大学里认识的,那时候的王玲是专业里的文艺委员,专业里的很多活动都是她主持的,而罗浩则是一个十全的书呆子,可是命运总是会给人开玩笑的,罗浩凭着一肚子的墨水硬是惹的了活泼王玲的注意,记得那天夜晚王玲给罗浩老式诺基亚手机上发来表白短信的时候,罗浩手拿着手机久久不能平静,他甚至以为王玲是在和他开玩笑,他没敢回这条短信,但是后来王玲的行动却彻彻底底征服了罗浩那颗情窦初开的心。
大学时期的恋爱总是那么的美好,在罗浩看来,王玲并不物质,也不计较各种礼物,她似乎明白罗浩的家庭并不宽裕,很多次王玲都会请罗浩吃饭,从肯德基到必胜客,从中餐到西餐,罗浩就这样在王玲的滋润中逐渐地忘却了曾经的自卑,可惜一切都在毕业工作后被打破了。
如上文所言,罗浩找到了一份令人艳羡的脑科医生的工作,但是c市高昂的房价却让他疲惫不堪,工作前期,他只能和王玲挤在一个窄小的出租屋里,为了能省点钱,俩人甚至有一次吃了一个星期的泡面,王玲似乎一直在隐忍着,直到一次王玲和闺蜜逛街后,王玲再也忍不住了,她忍受不了这种穷日子,看着曾经的闺蜜能买高档的衣服和化妆品,嘴里的谈资总是最近的韩剧之类,而自己只能每天守着窄小的房间独自垂泪。
就在俩人快要订婚的时候,王玲和罗浩下了最后通牒,也是王玲对罗浩的最后一丝期待,如果买不了房,俩人几年的感情就像是泡沫,一拍即散。
罗浩左手拿着男孩谢言的资料在一点点地仔细看着,眼神不经意间瞥到了放在电脑桌上的照片,照片上的俩人合影让罗浩心里有些泛酸,左手伸到照片前,犹豫了两下,咬着牙将照片翻了过去,心里轻笑一声,不可能,我们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谢言,在同龄人还在咿呀学语的时候,他已经能够熟练地认全26个字母,甚至偶尔能说出一两句完整的话。
二岁的时候已经捧着各种物理学书籍孜孜不倦地看着,有些时候能吐出几个令他父母都为之惊讶的话来。
三岁的时候告诉自己的父母,他的名字不叫谢言,他记起了自己的身份,不过稍显模糊,没有那么清楚。
四岁的时候谢言央求父母带着他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谢言告诉父母,这个地方是他生活了很长时间的地方。
五岁的时候谢言记起了自己的名字,并告诉了父母一个惊人的消息,他是韩峰,一个已经死去的天才物理学家。
资料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下面提及的就是谢言在中秋晚餐的第一次发病经历,皱着眉头忽然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