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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悬疑世界·炎热的夜晚》(3)

偷窥120天(连载第五期)

作者:蔡骏

第十八章

第一百一十三天。

崔善把x送的床单在腰间缠绕两圈,做成一条宽大的裙子。每寸纤维都充满他的气味,虽然没有烟草与酒精,却有男人的荷尔蒙。她有过许多裙子,但最喜欢这条,毫不束缚双腿。穿着它在庭院散步,像盛装晚礼服走过红毯。做女人唯一的好处,是冬天能穿裙子,比男人更耐寒冷。

但从天明等到日暮,她始终没有对录音笔说话,只是嚼着石榴叶子,像咬破他的双唇……

楼下的马路在开膛剖肚,日夜响彻打桩机声。乌云在天空移动,落日躲藏在云朵缝隙间,倾泻金色刀尖般的光。天气渐冷,白昼愈加短暂,天黑得越来越早,似乎每一天都像冬至。崔善在楼顶早早陷入恐惧,最后一颗石榴树,叶子枯黄掉落,随风在庭院中旋转。等到最寒冷的困难时期,野草与藤蔓都会被烧光取暖的。

傍晚,航模飞临空中花园,带来那台没信号的iphone,打开看到一段新的视频。

幽暗的手机屏幕,显示不断摇晃的画面,夜色中布满阴森的树林,镜头对准布满落叶的甬道,直至一栋沉睡的大屋。有道手电光束亮起,照着波希米亚或巴伐利亚式的房子,右边有个私家车库,看来很久没用过,锁都快要锈了。

她认得这栋别墅:林子粹与程丽君的家。

x用这台iphone拍摄的吧——院墙铁门锁着,镜头天旋地转,想必翻墙进入了。围绕别墅扫了一圈,前院铺着鹅卵石,后面是小花园,地上满是枯黄野草。从正门无法进入。黑屏片刻之后,亮起时已在书房,她知道这是二楼。有只手进入画面,男人苍白的手,果然很年轻——按墙上开关没反应,想必是空房子断了水电。

手电照射书架,大部分是法律方面的书。走出书房,来到一间大客厅,照出几张昂贵的真皮沙发,同样落满灰尘与蜘蛛网。

忽然,镜头闪过一双特别的眼睛……

x的手在颤抖,看得崔善也头晕眼花,简直又要重新呕吐一遍。

那不是活人的眼睛。

墙上有张女人的脸,愤怒地注视这个私闯民宅、打扰长眠的不速之客。手电光圈与镜头都对准了她,单眼皮、姿色中等、三十出头,身材倒是不错,穿着一件白色晚礼服,目光忧郁地穿过手机屏幕,注视着巴比伦塔顶上的崔善。

差点没把这台iphone扔到水池里。

重新打开屏幕,视频抖动的画面中,不过是挂在墙上的黑白照片,边缘镶着黑框——这间别墅死去的女主人。

她叫程丽君。

镜头总算平稳了,二楼除了女主人的遗像,还有整套昂贵的组合音响,墙上排列整齐着黑胶唱片——崔善知道这是林子粹的最爱。

忽然,x的手伸入这些唱片,翻了一两分钟,抽出一张放到手机前。唱片封套有个外国老头的画像,手电光线中看不清楚,但有锐利深邃的眼睛。

唱片的标题是《天鹅湖》。

她想起6月22日,凌晨时分,听到程丽君楼上响起的古典音乐,就是从这张唱片里放出的吧。

再看手机屏幕上的画面,唱片封套被翻到反面,却有着一行女人的字迹——

奥杰塔or奥黛尔

崔善的左眼皮有些跳。

突然,x手里多了一支圆珠笔,他在这行字下又写到——

她在塔顶

他是写给墙上程丽君的遗像看吗?让那女人的鬼魂寻找这座烂尾楼顶来复仇?

手机摄像头反复对着唱片,要不是这房子没电,x肯定会把它放到唱片机里,躺在沙发上听一段《天鹅湖》呢。

最后,镜头里的手推开主卧室的门。

手电照亮这个宽敞的房间,窗外摇曳着干枯树影。屋子正中有张大床,铺着床单与被套。x的手轻轻碰上去,扬起鬼影般的灰尘。

刚才遗像里的女人,就是死在这张床上的。

x异常小心地在杀人现场寻找什么,抽屉是空的,但有过某些重要的东西。

最后,镜头落在床头柜上,一张蒙着灰尘的相框,依稀有几人的合影。

还是他的右手进入画面,用白布擦了擦相框的玻璃表面,手电照出四个女人的脸。

视频就在这里结束,崔善的十指颤抖,抓紧这台手机,仰望业已深黑的天空。

疯狂的x,竟夜闯五个月前的杀人现场,翻墙实地考察,每个角落都不放过,就为了核实崔善回忆的真伪?因为说谎者总是容易忽略细节。

现在,他该相信崔善的每句话了吧。

第十九章

第一百一十四天。

耳边响起一段交响乐,旋律竟有几分熟悉,如同循环往复的永动机,将心脏推往如镜的水面,这明明是……《天鹅湖》?

清晨,x的航模降落到空中花园。送走iphone同时,录音笔随着面包与水一同而来。崔善来不及享用早餐,急着插上耳机,想听到x最新的消息,却是这段突如其来的音乐。

他真是个执着的家伙,没能在停电的杀人现场听到《天鹅湖》,回家后找了cd来听,还复制在录音笔里送给崔善?

面对荒芜的天空,她不奢望看到天鹅,却意外发现一只海鸥。白翅膀,颀长体形,羽毛散发海水咸味。海鸥怎么会飞到市中心的楼顶?它很累,白羽覆盖的胸口起伏,带来滩涂与芦苇的潮水声。萧瑟严冬到来之前,海鸥必须迁徙,它从哪里来的?北极?西伯利亚?日本海……流花河?它要去印度洋上的小岛?或南半球的夏天?

《天鹅湖》是怎样的故事呢?崔善只知道王子与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似乎所有童话都是这样的结局。事实上,她从没听妈妈讲起过任何童话故事,什么灰姑娘、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全是从同学们嘴里听来的,这也是她读小学时自卑的原因之一。

整个白天,崔善把录音笔攥在手心,好几次放到唇边,却像喉咙里被塞了块抹布,不知如何说下去?眼前不断泛起红与黑的影子,头痛欲裂——6月22日,凌晨五点,程丽君的卧室……

黑夜,楼下的广场舞,变成流浪歌手的吉它,蔡琴的《塔里的女人》。

“有人用美丽换取同情的谅解/有人用麻醉逃避清醒的痛楚/我只愿以长夜的无眠/换取一支天鹅垂死时美绝的歌/你将是我一生最美的悲哀/因为你短促的生命已将我的青春燃成灰烬……”

这段歌声提醒了自己什么?脑中闪过某个模糊的背影,不可磨灭,无比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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