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隔墙有耳
第23章隔墙有耳女人是善妒的，女人更是健谈的，这一点珏姗从来都很是清楚。三个女人一台戏，看看凉亭内这些个女人，搭一个戏台子全然是不够发挥的。官夫人、贵妇人、官小姐、贵千金，好生划分一番兴许能唱百十出不同角色风格的戏来，这可是不多见的。
珏姗举步，朝着凉亭走了过去。
尽管对妹妹的登场有所疑惑，但峰颖还是跟了。虽然那些话很难听，这群女人看起来也不大好对付，但他对自家妹妹还是非常有信心的，他伊峰颖的妹妹是绝不打没把握的仗。——“是了，夫人说得妙极。”然他听到妹妹竟是顺着那话应声了，有些诧异。
“《诗经》自是精妙，包罗万象融汇百千。‘无仪’二字更是深奥，当真要身临其境才能透彻得了。珏姗何知，得夫人赏识，有幸可表两语三言。珏姗素来任性，父亲与母亲自也纵容，毕竟珏姗没有争宠的嫡姐庶妹，只是委屈了哥哥，谁叫长兄如父，哥哥自是要陪伴我的。哦，莫说刺绣女红、描眉涂唇哥哥比不及我，便是寻芳心、问柳意、月下花前的倜傥风流哥哥自也是不及那些个高贵公子少爷的。夫人是高贵富丽的牡丹，乃花中之王国色天香，珏姗不敢妄言，便只云父母兄长。珏姗不才，仅想得母亲若兰，空谷幽兰；父亲似竹，心虚直竹；兄长如梅，断香寒梅——真真不及夫人引经据典。不过穷思急想一番，‘相鼠有齿，人而无止；相鼠有体，人而无礼’当真受教颇多。”
珏姗一番风轻云淡的言语，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当然，这浪中有人被掀翻，有人被激怒，有人被褒扬。被掀翻、激怒的自是早前在凉亭内的人们，被褒扬的自是紧随的峰颖和伊府的伊老爷、伊夫人。
“你大胆！”
“放肆！”
同时开口的，便是那眼尖的刘娟同她那“抛砖引玉”的母亲华氏。她们能不激动吗，珏姗那声称的“夫人”可是高老爷的表妹、临县县令的夫人！
“你……”县令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一则没想到珏姗竟敢接她的话暗中反驳，二则珏姗太过伶牙俐齿她竟然无话可说，三则珏姗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着她鼻子说她！当然，这三点之中最后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臭丫头！你目无尊长狂妄无礼，得罪了我家夫人看你有劳什子好果子吃！”县令夫人身旁那贴身丫鬟在扶她起身之际不忘狠狠剜珏姗一眼，顺带着一番义愤填膺。
也不瞧一眼愤然离去的人们，珏姗捡了个位置用丝绢铺了一层坐下，晃了眼终于恢复平静的凉亭，一番感慨：“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果然，我还是适合当祸害的好。”
听得妹妹那一番感慨，峰颖忍俊不禁。他这妹妹呐，当真是个“祸害”！
隔墙有耳，这话不是说说而已，当真也是有的。其实早在珏姗、峰颖二人来到这凉亭之前，恰巧又有另一波人打此经过。这波人想来当是同珏姗一样是要到凉亭歇脚的吧，只是碍于有人没有入内。本也是要同珏姗一般离去的，却因着珏姗的入亭以及开口而停下了脚步。——这波人以荣老夫人为首，尽为荣府女眷，前前后后也有十三四人。
封城荣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而以荣老夫人为首的这波人，便尽是来自封城。荣老夫人，其夫荣老将军，下有三子两女。眼下这十三四人，便是有荣老夫人的三位儿媳两个女儿，以及孙女外孙女们。
荣老夫人一行是当了听客，倾耳聆听着珏姗同峰颖的对白。
峰颖在珏姗对面坐下，稍有不解的问道：“往日遇上这等事姗儿都是充耳不闻的，奈何今日却要理会？”似今日的这些舌根说辞妹妹素来不作搭理，依着流言止于智者的古话。
奈何？峰颖这一问，问出了多少听客的疑惑，她们瞧不见珏姗的表情，却只听得她那风轻云淡的声音：“人有三个身份，一个是家世赋予的，一个由仕途、嫁娶得来的，一个则是自己给的。”
人有三个身份。这不仅峰颖第一次听闻，便是荣老夫人一行也是第一次。尽管荣老夫人及那些儿媳、女儿比珏姗多活了不知多少年，但却也不曾有过如此听闻。她们好奇着，猜测着，尽管能理解前两个身份的由来，第三个却也仍旧一知半解。
“哦？”峰颖应了声，“自己如何能给？”
珏姗淡然一笑，轻启朱唇。“往日那些言语我不做理会，是因言语者不值得我理会，搭理也只会降低自己的身份。论长幼夫人高出我一个辈分，论尊卑夫人还称得一县之母，既然夫人要自降分身与我言语，我又何不将自己给抬了上去。”
“好一个自己给的！”荣老夫人不禁低赞一声。称赞后，还不忘对着身后的一甘人提醒：“学着点。”学着点，不说提高自身身份，便也是会少不少的吵嚷是非。
“将她们气走似乎不好，”峰颖有些担忧。妹妹将那群女人给得罪了，也不知日后又将会有怎样的蜚语流言。“姗儿话似乎重了些。”
是了，重。能不重么，虽只是对着那县令夫人的一番言语，可话语间却将之前那些个夫人的说词全驳了回去，更是以县令夫人那“相鼠”去戗了她一回、将了她一军，全然令她哑口无言。
荣老夫人这边也有好几人觉着也是重了，毕竟对方身份大都不低，而且珏姗也是个晚辈，若是因今日这一回口舌之快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那就真是不划算了。不过她们在荣老夫人脸上却未发觉同她们一般的看法，反而觉着荣老夫人似乎挺支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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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她们气走似乎不好？好是不好不只是看表象，至少珏姗是这般认为。“谁人背后无人说，那个人前不说人。若然单是说我与兄长便也作罢，可论及父亲母亲、便万万不可置之不理，我们更是万不可先行退却的。”先退却，便只能叫人以为是怕了、输了。有的事能让步，有的事能作罢，有的事却万万妥协不得！“树欲静而风不止，哥哥你何尝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