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纳征
何谓逍遥之道？不慕名利，不受世俗虚礼羁绊，纵情于山水，潇洒自在，肆意快活。此道本为姬千凝胡诌，她自小锦衣玉食，享受了万千荣宠，自始只愿追求心中想要的东西。大争之世，太多人为了权势丧失本心，深陷于“泥淖”之中，玄启见惯了太多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心中期待的不过也是远离是非、随心所欲的自在人生。
两人，可谓是“同道中人”，故能彼此爱慕，心意相通。
一阵风过，吹起了姬千凝的淡蓝色衣襟，她抬起右手，宽大的衣袖垂在臂弯上，缓缓将酒瓶放在唇边，头微扬，清冽的菊花酒掠过皓齿朱唇，口留余香。莞尔轻笑，向着玄启说道：“我早已写信给哥哥，近两日收到回信，哥哥说一切听从我的意愿，如今世道不太平，这婚事能简则简，王上已许诺将我嫁你，不该再兴师动众派苏卫他们去洛城。”
玄启眼中溢满柔情，语气轻柔：“既如此，我已然觉得亏欠了凝儿许多，就听我的，本王许诺，定要让凝儿成为这世间最幸福的新娘。”
姬千凝此时的眼眸中仿佛有一潭秋水，那么澄净，那么温柔，脸上的笑意如同绽放在风中的桃花，热烈、灿烂：“我不在意，只要有你倾尽一生的爱意，便够了。”
她这样的女子，不贪恋权贵，不惜金钱这等俗物，想要的始终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虚幻、浪漫生活。
可世间又有几人能始终沉浸在情情爱爱之中，多少曾经的你侬我侬、柔情蜜意都在漫长的岁月中不断蹉跎，渐渐忘了初心，遗失了最初的美好，致使世间生出那么多的痴儿怨女……
姬千凝和玄启的爱情佳话能否通过时间的检验，如今还未可知……
……
“阿凝……”
沅夕阁中的姬千凝正百无聊奈地拨弄着自抚仙亭搬来的古琴，一声轻唤自屋外传来。
好熟悉的声音……
姬千凝还未反应过来，秋禾早已疾步跑出屋外，不一会，她满脸笑容带着几人进入屋内。
姬千凝回眸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喜上眉梢，连忙起身跑到几人面前：“舅舅，嫂子，你们怎么？”言语中全是欣喜和激动。
莫老和楚暮雪相视一笑，莫老率先开口道：“小妹啊，舅父前来，自是有紧要之事。”
“舅舅……”姬千凝已猜到几分他们来赤炎的目的。
“前辈，夫人，一路车马劳顿甚是辛苦，请落座再叙。”身后的玄启连忙安排仆人备上府中最好的新茶。
楚暮雪看了眼玄启，再看向姬千凝，眼中的笑意更深：“翎王殿下派人将舅父与我请来大泽，一来是许久未见阿凝，想来探望一番，二来也是最紧要的，是为了你的‘纳征’之礼。”
姬千凝有些意外：“哥哥回信提到已同意阿凝省掉此等礼节啊？”
莫老摇摇头，捋了捋胡须：“我们家也不是迂腐顽固之辈，只是不好拂了翎王一片心意。”
玄启听闻此言，连忙向莫老和楚暮雪行了一礼，脸上有些歉意：“是本王考虑不周，未能亲自前往大泽登门，反而将二位接至赤炎，玄启心中有愧。”
莫老连忙扶起他：“贵国使臣早已将婚书和聘礼送至将军府，更为可贵的是能专门去阳城拜请慕儿，如今形势所迫，翎王不必介怀，如此时期，翎王还对小妹重视如此，老夫甚是欣慰。”
姬千凝笑着叹了口气，如今，确实不好再拂了玄启的一片心意，不过，心中仍有疑问，突然向楚暮雪问道：“既已下聘，为何还要行纳征之礼？”
楚暮雪还未开口，玄启急切地说道：“不管如何，我需亲自向凝儿下聘。”
姬千凝心中无奈，玄启如今为何变得如此琐细？不过，心中却是欢喜不已，喜到嘴角情不自禁上扬。
“也是借着纳征的名义，正式行定亲之礼，如今既已决定顾全这些仪礼，那阿凝便不可再待于王府。”楚暮雪深谙世事，思虑事情自然周全一些，“需寻一处，象征性作为阿凝的出嫁之地。”
“是本王考虑不周。”玄启自认为事事考虑周全，这一刻才明白，自己不懂的地方还有太多。
莫老赞同地点点头：“老夫亦是如此考量。”他突然想到什么，“白府甚好，子诲也是小妹的兄长，小妹日后自他那出嫁，也算‘名正言顺’。”
“不可。”姬千凝眼眸中闪现一抹难过，她立刻否决了莫老的提议。
兰儿离去不久，逸哥哥始终未在伤痛中走出来，如今，不可再用此事去刺激他。
楚暮雪察觉到姬千凝的难过，兰心的事她已听说，她明白阿凝此时的想法，知道她心中的伤痛，起身几步向前，握起她的手，在她手背轻拍以示安慰，继而转身对周围人说道：“就听阿凝的，此刻确实不宜再去打扰子诲，我与舅舅对汴城不熟悉，找府邸之事便要劳烦翎王费心了。”说完微笑着看向玄启，眼中全是对他的信任。
“本是本王安排不妥，此事便交给我了。”
“我到是知道一地，甚是不错。”姬千凝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去处。
众人看着她脸上满意的神情，心中不解，到是玄启好像猜准了她的心思，连忙求证到：“可是来兮山庄？”
姬千凝对于玄启猜准她心中的想法并不觉得诧异，这是他们彼此间的默契，此时，她脸上的笑意愈加灿烂：“正是。”
众人心中更加不解，楚暮雪和莫老同声重复道：“来兮山庄？”
玄启耐心地向两人解释道：“城外的一座别院。”
“既是别院，是否有些偏远？”楚暮雪说出心中的疑惑。
“不会。”姬千凝挽在楚暮雪的胳膊上，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亲昵地说到：“山庄所处之地，景色最为别致，舅舅与雪姐姐随我前去，可以好好赏玩一番，对了，此时菊花开得正盛，是为赏菊的最佳时节。”她越说越欣喜。
莫老无奈地摇摇头：“阿雪，如今我倒是能真切体会为何慕儿口中常说小妹顽劣。”莫老拂了拂衣袖，看向姬千凝，“如今都要嫁人了，还如此贪玩。”
“舅舅……”姬千凝收起脸上的笑意，皱起眉宇，颇为哀怨地喊了一声，“哪有这样调侃自己外甥女的？”
楚暮雪难以抑制眼底的笑意，对玄启说道：“日后就要靠翎王殿下来治一治阿凝的贪玩性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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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姐姐，连你也……”姬千凝嘟起嘴，不满地晃了晃楚暮雪的胳膊。
玄启并未跟着笑起来，脸上有些严肃，向众人开口道：“凝儿心性如此，本王倒觉得她并非顽劣，只是人生追求有些异于常人罢了，再者，她喜欢玩闹，本王就依着她，与她一起玩闹。”玄启说得恳切至极。
姬千凝一脸得意：“还是翎王殿下懂我。”
众人不好再说什么，莫老和楚暮雪的眼神再次交汇，不约而同轻笑出声，心中很是欣慰，有翎王这般护着阿凝，他们也便安心了。
……
原本孤寂冷清的来兮山庄因众人的到来而多了些生机；古朴肃穆的屋舍因鼎沸欢喜的人声而变得活泼热闹；清新雅致的庭院因今日这桩喜事愈加光彩怡人。
推开柴扉，红地毯自门口一直延伸到屋内，亭宇和屋舍的檐下挂满了红绸，就连园中的花木也被系上了赤色飘带。院中人来来往往，忙碌不已，每个人脸上溢满灿烂的笑容，山庄沉浸在一片喜气祥和的气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