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求一人，而不得
第114章求一人，而不得帝君慌忙在黑暗中胡乱抓几把，摸到我衣袖后便紧紧攥在手心。
“真是为你守身如玉。”
我道：“君上编排瞎话的功夫一流。难不成你十四岁时梦见过我？提前两年便晓得辅佐你的苏阳离是个女儿家？”
帝君冰凉的指尖从我脖颈处慢慢往上攀爬，摸索中抚上我面颊，指节一遍遍在我眼上划过。
我气不过，一口咬上帝君紧挨我面颊的虎口。
“嗯……”
帝君发出一声闷哼，手下一滞，仍旧一遍遍抚着我眼。帝君的指尖一遍遍触在我睫上，生出阵阵酥麻。
帝君虚伏我肩头，言语间阵阵温润的气息吹到我脖子上，下巴上。我身子一绷，咬着虎口的牙齿更用力了几分。
帝君哑着音道：“阳离，你可知道？小时候，每年八月的最后一日，父君都会在漪澜殿喝得酩酊大醉。无论是本君做完功课想让父君检查，或者其他妃嫔暗中蹿腾帝弟闹着要父君抱……哪怕是有紧急政务，哪怕太后突患恶疾生死垂危……父君从不曾踏出寝殿一步。”
我道：“然后呢？”
帝君贴在我肩上摩挲几下，道：
“后来本君偷偷溜了进去，发现父君不在寝殿。那时龙榻竟是微敞着的，榻上有几壶打碎的酒，满是酒味。本君爬上榻，掉进密道里，顺着密道走了许久……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本君只晓得摸着冰冷的石墙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后来走到头，本君怕极了，便使劲敲着冰冷的石墙。”
“好在父君并未醉透，马上打开了暗道。刹那间光线涌进，本君开心极了……本君那时真以为，要死在黑暗里。”
“可父君见到本君时，一脸欣喜痴狂，瞬间化为失落。既没有将本君拉出来，也没有把暗道关上。”
“本君爬了许久，才爬出来。”
“本君小心翼翼的看着父君，不停的灌酒。直到父君喝不下，灌一口下肚，便吐出两口。醉酒之际，父君说，他虽为帝王，却失了心上人。”
“父君嚎啕大哭，迷蒙间对还是个孩子的本君说，以后做了帝君，可以在女人间虚与委蛇，可以让整个青州的女子爱慕于本君，但绝不能爱上女人。”
“后来父君把本君夹在腋下，穿过幽暗狭长的密道，一路无话。父君推开寝殿的龙榻，在上去之前对本君说：爱一人，纵然求不得，亦是父君此生最快活的事。阿华，父君希望你，除了无情的江山，还有一个心爱的女人。”
“父君说，真正的爱，是极小气的。相爱的人，只容得下彼此，再容不下他人。父君说，因为他一时懦弱，失去所爱之人，他余生都将活在漫长无尽的悔恨里。”
我一时颇为怅然，不曾想先帝，竟是一颗情种。
我松开口道：“这道理我也是今夜才懂。可惜身为帝王，本就比不得普通人。太多的无可奈何，太多的身不由己。”
“想来先帝所爱的女子，定是世上无双的奇女子。”
帝君冷哼一声道：“太后，和其他父君的妃嫔，又何尝不无辜？”
我一时竟无言。这深深几许的帝宫，又曾有多少女子痴心错付。纵然贵为太后，为天下人所尊崇，享受着世人无法想象的荣华富贵。却终究是个，得不到夫君真心的可怜人。
我一时，突生了漫天的恐惧。
帝君许是察觉到我哆嗦了一下，牢牢握住了我的手。
帝君叹息一声道：“自那后，父君每年八月三十一去漪澜殿喝酒便会带着本君。太后一开始很是高兴，后来得知本君是陪父君喝酒后，便和父君大吵了一架。那是父君和太后第一次吵架，也是最后一次。不过寝殿有密道连通漪澜殿这事，却一直是本君和父君两人之间的秘密。”
帝君拉着我的手晃一晃，道：“其他兄长幼弟行冠礼后有四司进行行房教学，本君却没有。是父君不让的。后来父君大行，十六岁时本君登基为帝，对此事也是深恶痛绝。”
“若非为情欲，父君何故伤痛至此？太后又何故早早搬离帝宫，宁肯吃斋念佛？”
我拍拍帝君宽慰道：“所谓情爱，也并非坏事。像我阿爹，眼中只容得下阿娘一人。阿娘饿了不行，阿娘渴了不行，阿娘乏了还不行。至于我这个女儿，跟没有生养毫无分别。可至少，阿娘每天是笑的。阿娘笑，阿爹也跟着笑。”
帝君哑声道：“阳离？”
我回他：“嗯？”
“本君想抱抱你。”
我心里说不出的温存，揽上帝君的腰身。
帝君身子一震，过了须臾，双臂牢牢团在我背上，紧紧挨着我。
“阳离……本君从未见过你这般胆大无赖的人。本君，离不开你。”
我笑道：“臣不会离开。”
帝君又贴近几分，灼烫的肌肤透过轻薄亵衣传来热气，呜咽道：“不是臣，是本君的阳离。”
我张嘴哑了哑，这宫墙太硬太冷，我还没有准备好一生都留在这里。
帝君见我无话，沉默少焉道：“本君整颗心里，只有你一个。难道，你不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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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涩涩道：“可我，还想要人。”
帝君颓然道：“本君以为，本君可以做到，本君和父君不一样。可唯有这件事，本君无法应许。本君和全天下的帝王一样……要往这宫里纳进数不清的妃。”
“对不住。”
“对不住，阳离。”
一声对不住道得我心中酸涩难忍，却始终不肯把箍在帝君腰间的手放下。
我笑道：“君上又何必找个替身做行房教学？多此一举罢了。”
帝君抱紧我道：“这不一样……阳离……”
我冷声打断道：“这里太黑了，我们上去罢。”
帝君离开我的肩，拉着我往前走。我看着昏暗中模糊挺拔的身影，心中道不明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