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妖 - 世界经典另类小说金榜 - 贺年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尸妖

〔美〕埃尔加

埃尔加,美国小说家,生平不详。主要作品有《尸妖》等。才来德克萨斯州西部不久,租下一片荒地打算独力开垦的史提夫,是一个胆大心细的青年人。他不相信命运会对人作弄,更不相信有什么鬼魂僵尸之类的说法。在这一大片西部荒地里,同时住着一个老墨西哥人,名叫鲁巴滋。鲁巴滋做事非常谨慎,却是十分迷信。这两人辛勤而艰难地在这蛮天荒地里求生存,怎样也没想到会遇上一桩令人肝胆碎裂的恐怖事件———一桩已为人们遗忘了三百余年的神秘,一桩由古老的黑暗里复活过来的血淋淋传说———使得这两人身遭横祸:一个是凄惨地暴卒,另一个险些变成了疯人!

荒野里的神秘

在事件还没发生的这一天傍晚,那是一点也没有什么先兆的。

史提夫像往日一样,在自己搭盖的木屋前面檐廊上,呆坐沉思,那是最近以来的许多不顺遂,使史提夫对于这里的垦荒工作有点心灰意冷,因而他不时沉思着究竟有什么补救办法。他的身体强壮得像一头牛,一身发达的肌肉被太阳晒得发红,脚上穿的一双长统皮靴显示着他有牛仔的气质。是的,他曾经干过牧场的工作,骑着马赶着庞大的牛群,有时拿着火印替牛只烙上印记。后来他服军役在大风帆时代的战舰上当过海军,经常冒着狂风巨浪在甲板上爬行。最终在解除兵役以后他变成了农夫。“我根本就不是耕田的料子!”

他不禁狠狠地诅咒自己。同时,在沉思之中他抬头扫视了一下眼前这一大片荒地在黄昏里更加凄凉的景色。是的,他的回忆是痛苦的,但却是铁铮铮的事实:他的开垦与耕耘,现在是完全失败了!

不过,这种失败决不是他的过错。起先,他原是干得很好的。

德克萨斯州西部雨量本来不太多,而这一年冬天却下了很多的雨,使得他的作物欣欣向荣。不料,没多久,一次迟来的大风雪,把果树的苞蕾全部毁灭。接着,当稻谷累累开始就要成熟的时候,又来了一次可怕的冰雹,把所有稻田都打得稀烂。忽然间,干旱来临,他种的麦子统统枯死,只有他所种的棉花,奇迹地挣扎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折磨而依旧挺立着。然而没想到蝗虫遮天而来,一夜之间把棉花田吃个精光……

史提夫寂然不动地坐着,心里不断地咒骂。他打算不再租这一片土地了。是的,他很庆幸这些荒地全是租来开垦的。否则,除了枉费气力以外,还得赔上买土地的损失岂不更糟?退了租,他可以换个地方去生活,好在这儿西部已经拓平的宽阔牧场也不少,凭着他的年轻与强壮,再干牛仔生活也不错……呆坐着的史提夫心里正在这么盘算着,却瞧见那个沉默寡言的老墨西哥人鲁巴滋,一步一步向这边走来。鲁巴滋是史提夫最近的一个邻居。那是在附近一条干溪对过的小山后面,也是自搭小屋居住的。鲁巴滋工作的土地也就在史提夫这边农地附近,他目前的工作是清除地面的树木,不断地挖掘树根,等到地面整平了才可以耕种。自然,他也是以辛勤工作换取生活的人,每日早出晚归,都要由史提夫这儿附近地上经过。他固定地走这么一条路,地上的短草都被踏出一条小径来了。

当史提夫在凝望里,又瞧见鲁巴滋绕路避开那座小土丘了!那是凸起地面的一座圆圆的土丘。是的,史提夫记起来,每次瞧见鲁巴滋经过那儿的时候,总是远远避开那土丘,宁可绕道而行。不但绕道,鲁巴滋连脚步也都快了许多,直等走过土丘相当远了,才又把脚步放慢下来。史提夫更记起了另一件事,那就是鲁巴滋每日务必在日落之前歇工,赶着走过这一段路;而一般墨西哥人工作的习惯都是要到天全黑了才肯罢手的,尤其鲁巴滋在这艰苦垦植的初期里,理应工作得特别晚才对呀!为什么他每天都要提早收工呢?

史提夫心里越想越疑惑。于是他站起来,装作没事一般踱下屋前斜坡,截向那已绕过土丘而继续前走的鲁巴滋。

“嗨,鲁巴滋!等我一下!”

随着史提夫的喊声,鲁巴滋停了脚,呆然不动而且毫无表情地等候史提夫走近。

“鲁巴滋”史提夫慢条斯理地说:“我也许是多管闲事,不过,我实在是有点好奇,才不得不问问你。你到底是什么原因,每次经过那土丘,都要远远避开呢?”

“我不知道。”鲁巴滋含糊地回答。

“别胡扯!”史提夫逼进一步:“你是知道的,你说话的神气可骗不了我!”

鲁巴滋耸耸肩,无可奈何地回答:“你晓得,那是一座印第安人的坟墓啊!”

“嗯,不错!那是一座印第安人的坟墓。”史提夫说:“可是,照那荒凉的样子看起来,那座坟墓至少也有了上百年。我知道你怕鬼,但是一座上百年的坟墓,就是鬼也都要腐化了啊!何况你又在大白天经过那儿,怎会有鬼呢?到底你是害怕什么,坦白点跟我说!”

“那是个邪恶的地方!”鲁巴滋嗫嚅着:“让那些邪恶隐藏在土里,别惊动它最好。”

不可说的秘密

史提夫知道,在这德州的西南广大地区,时常可以发现这种古墓的。墓里葬的都是年代久远的印第安人,其中包括有酋长或是战败者的遗骨。

“你别故作神秘!”史提夫说:“我在别的地方也曾经跟小孩们挖开一个像这样的古墓,捡出一些骨头、小珠、火石、箭矢等等。

我还收藏了一些牙齿呢,可惜后来都遗失了。我这样做,并没有发生什么被鬼魂骚扰的事,可见穷迷信是多么可笑啊!”

“我不是怕印第安人的坟墓!”鲁巴滋不自禁地说:“在这一带地上,土坟里葬埋的可不只印第安人。三百多年前,这儿曾经发生过非常不可思议的事。这是我祖先代代相传,告诫子孙们千万别故意不信。史提夫先生,我家人到这儿来的时间比你要早得多呢!”

“对,你说得一点不错!”史提夫承认:“我甚至知道,最早到这儿来的白种人是西班牙人。我更听说西班牙探险家哥罗拉多,大约在一千五百多年的年代里,就曾经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通过。我又听说过,另一个探险家赫南度也就在这儿———喏,就在你后面那儿地上———率队扎营停留过,只是我不记得那是什么年代。”

“那是一五四五年,”鲁巴滋说:“他们扎营的地点,就是你现在那座畜栏的所在。”

史提夫转头瞧一瞧那用木栏杆围成的畜栏。栏里现在饲养着一匹骑用的马,两匹做工的马,还有一只瘦骨嶙峋的牛。“这些过去的事,你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呀?”史提夫不解地问着。

“我父祖一辈里,有一位名叫波沙,是跟着赫南度一探险来过这儿的。”鲁巴滋说“波沙是个军人,他后来把这次探险的秘密告诉了儿子。波沙的儿子又告诉了儿子……就这样一代传一代而传到了我。可是,我没有儿子。这件事是只许密传给长子知道的,对长子以外的人绝不许泄露半个字!”

“噢?我倒不知道你有这么一段关系。”史提夫说:“那么,传说所谓赫南度有很多金子藏在这一带的事,你也知道的烞?”

“根本没有藏金这一回事。”鲁巴滋显得有点愤愤不平,似乎在替赫南度叫屈:“赫南度一行人带的只有枪械而没有金子。他们在这充满敌意的蛮荒地带里杀出一条血路,沿途埋下了队员们的尸骨而不是黄金。过了多少年之后,恰巧有一支骡队由新墨西哥的圣他菲城到德克萨斯州来,经过离这儿大约只有几英里的地点,受到坎门西族的印第安人攻击。骡队匆匆把黄金埋藏起来,大家四散逃命。后来人们把骡队的事跟赫南度的探险队混作一谈,以致才有赫南度藏金的传说。事实上,那骡队所埋藏的黄金早就不存在了。

因为骡队逃散以后,有一支由美国人组织的狩猎队经过当地,发现了藏金而把它统统挖走。”

史提夫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在美国北部从没有一个地区像西南部这么富于传说,说什么年代久远的地下藏金或是未被人寻着的宝藏等等使人着魔的故事。由于当年西班牙人在美国拥有金矿与银矿,以及控制了美国西部兴盛的毛皮贸易;因此,在德州与新墨西哥平原一带,时常有数不清的金钱财货,在高山与平地之间往来交易运送,往返不息。由这些大量财富所引起的回响,就是人们所留恋的黄金宝藏的传说。由于事业失败而备受贫穷压迫,这种迷梦此刻就在沉默的史提夫心里像潮水一般渐渐升涨。因而,他突然大声地回答鲁巴滋:“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现在已经无事可干了,不如把那座荒坟给挖开,瞧瞧里边到底是埋藏了什么东西。”

这么一句很平常的话,给予鲁巴滋的反应却是大出人意表的颤震与恐怖。他脸色登时变成苍白,倒退两步,急忙摇着双手做着劝止的姿势,嘴里嚷着说“不,不!千万别这样做,史提夫先生!

那座坟墓上安着恶咒,我祖父告诉过我……”

“你祖父告诉你什么?”史提夫逼问着。

鲁巴滋顿时陷入阴郁的沉默。

好久之后,他才喃喃地说:“我……我不能讲,我发过誓不能讲。我只能对我的长子述说这么一件秘密,却不许对任何人泄露。

所以,请你相信我的劝告:你与其挖开那坟墓,不如割断你自己的喉管还来得直截了当些!”

史提夫对于这个墨西哥老人的迷信十分不耐,因而又问:“那么,既然挖那坟墓有这么严重,为什么你不干脆把道理说出来给我听呢?只要你说得叫我心服,我就不去挖掘它。”

“我不能说呀!”鲁巴滋孤绝无望地叫嚷着:“我知道有个极重大的理由,但我不能说出来。我对十字架发过誓———我家每一代的长子都这么发过重誓———如果对他人泄露这个秘密,一定要遭受极可怕的横祸的!我……我受不了!我……我不能说!”

“噢?”史提夫开玩笑地说:“你不能讲出来?那么,你写出来不就可以吗?”

鲁巴滋忽然呆住。

他的发呆使史提夫莫名其妙。

午夜的探奇

“对呀!”鲁巴滋一脸惊异的神色接着说:“我怎么起先都没想到呢?我曾经发誓我不能‘说’出来,我并没有发誓不能‘写’出来的呀!真该感谢我少年时代教我写字的那位神父!现在我愿意把全部秘密都写出来,让你看了就会相信挖掘那坟墓将要发生多么可怕的事!不过,你得发誓,看完了我所写的东西,就要立刻把纸头烧掉,不能再流传给别人。你答应吗?”

“当然,当然!”对于鲁巴滋的愚笨,史提夫不禁暗自捧腹,但表面上不得不装作信以为真地回答他。鲁巴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仿佛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似的。

“我回去立刻就写,”鲁巴滋说:“在夜里写好,明早带来给你看。”

他真的走了,匆匆忙忙向干溪走下去。过了干溪再上一片山坡,山坡后面就是他的屋子。

史提夫望着熟悉的鲁巴滋背影消失在溪谷里以后,才转身向自己的木屋走回来。走没几步忽又停住,返瞧不远处那座圆丘荒坟。

“这一定是印第安人的古墓。”史提夫在心里说着:“那样子就跟以往所见过的印第安坟墓一模一样。”接着他又想到:“鲁巴滋说过,他的祖先里最早获悉这座坟墓秘密的,是一位名叫波沙的人,这位波沙原是军人出身。那时代的军人对于印第安人是死对头。是不是就由于这种关系,使鲁巴滋的先世跟这座坟墓有了不可告人的牵连,因而鲁巴滋今天才不肯吐露实情呢?”想到印第安人被当时美国军队惨加屠杀的事,史提夫不由暗自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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