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叙述一件非常乏味的事,虽然很短,但对这部传记颇为重要 - 雾都孤儿 - 查尔斯·狄更斯著,张玲李卫东译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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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叙述一件非常乏味的事,虽然很短,但对这部传记颇为重要

第28章叙述一件非常乏味的事,虽然很短,但对这部传记颇为重要来报信的老太婆打破了女总管屋里的平静,作为报丧人她是再合适不过了,岁月压弯了她的腰背,瘫软的腿脚直打哆嗦,变形的脸上那张嘴不住地嘟哝着,不时地翻着眼睛。那样子与其说是造化之作,还不如说像是用笔胡乱涂画出来的怪物。

唉!出自造化的漂亮面孔又有多少能留下来供我们欣赏啊!这世间的纷扰、悲伤,还有饥饿改变了他们的心灵,也改变了他们的面容。只有当这种种烦扰都沉寂,失去它们的控制力时,这些翻涌的云朵才会消散,露出清朗的天空。死者的面容即使已经僵硬不动,也常常会显现出被人遗忘已久的那种婴儿熟睡时的表情,恢复儿时的模样。这些面容再次变得那么平静、安详,那些在欢乐的童年时代就了解他们的人在灵柩旁肃然跪下,好像看到了人间的天使。

干瘪老太婆磕磕绊绊地穿过走廊,走上楼梯,嘴里含混不清地回应着女总管的责骂。她终于累得走不下去了,停下来喘了口气,把灯递到柯尼太太手里,自己在后边歇一下,再尽量跟上去,此时,她的上司走得更利索了,径直走进了患病的妇人躺着的房间。

这是一间空荡荡的阁楼,里面尽头处点着一盏昏暗的灯。一个老太婆守在床边,教区药剂师的徒弟站在火炉旁,正在把一支羽毛做成牙签。

“今晚真冷啊,柯尼太太。”女总管走进门时,这位年轻绅士说道。

“确实很冷,先生。”柯尼太太尽可能客气地答道,边说边行了个屈膝礼。

“那么应该要承包商提供质量好一些的煤,”助理药剂师抓起一把锈迹斑斑的火钳,敲碎了炉子上的一大块煤。“这东西不适合这么冷的夜晚。”

“那是理事会选的,先生。”女总管回应道,“他们至少应该让我们过得比较暖和一些,我们这个地方够糟的了。”

这时生病的女人发出一声呻吟,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哦。”年轻人向床边转过脸去,仿佛刚才把病人完全忘记了。“柯尼太太,没得救了。”

“没得救了,是吗?先生。”女总管问道。

“她要是能再撑过几个小时,我才会觉得奇怪呢。”见习药剂师说话时精力全放在了牙签上。“她的身体全跨了。她是在打瞌睡吧?老太婆。”

看护俯身往床上看了看,肯定地点了点头。

“只要你们不大呼小叫,她可能就这样去了,”年轻人说道,“把灯放到地板上,那儿她看不见。”

看护照吩咐做了,同时摇了摇头,表示这个女人不会这么容易死的。然后,她又坐回到另一个护士旁边的座位上,这个护士这时已经回到了房间里。柯尼太太脸上显出不耐烦的神情,裹了裹围巾,在床边坐了下来。

见习药剂师做好了牙签,便一动不动地立在炉边,认真地剔了大概十几分钟的牙,最后,他显然变得很无聊,便向柯尼太太道了声工作愉快,接着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她们默默地坐了好一会,两个老太婆从床边站了起来,蜷缩到炉火旁,伸出满是皱纹的手取暖。火苗苍白的光照在她们枯皱的脸上,使她俩的丑陋变得狰狞可怕。她们保持着这种姿势低声说起话来。

“我走后她又说什么了吗,亲爱的安尼?”报信的那一位问道。

“一个字也没说,”另一个回答,“她在自己的胳膊上又拉又扯了一阵子,我抓住她的手,没多久就睡着了。她身上没多大劲,所以我很容易就让她安静下来了。我虽然也是吃教区的定量,再弱也能对付一个老婆子——没错的。”

“她喝了医生让她喝的热葡萄酒没有?”前一位问道。

“我本想给她灌下去,”另一个回答,“可她牙咬得紧紧的,手死死地抓住杯子,我只好把杯子拿了回来,我就这么把它喝了,感觉不赖。”

两个丑婆子谨慎地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偷听,就又往炉子前挪了挪,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心里明白,”先开口的那个说,“她也会来这么一手,事后一笑就算了。”

“是啊,她也会这么做的。”另一个答道,“她有一颗快活的心,那么多死人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跟蜡像一样,都是出自她的手啊。我这副老眼都见过——嗨,我这双老手还摸过呢。我给她当助手,得有几十回了吧。”

老太婆说着,伸开颤巍巍的手指,在面前得意地晃了晃,又把手伸进衣袋里摸索了一通,拿出一个年久褪色的白色铁皮烟盒,往同伴伸过来的手心里抖出几粒鼻烟粉,又往自己手里抖了几粒。她们正忙着,一直不耐烦地等着那个将死的妇人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女总管这时走了过来,和她们一块烤火。她厉声地问还要等多久。

“没多久了,夫人。”第二个老太婆抬起头来,望着病人的脸说。“我们都会很快等来死神的。别着急,别着急,他很快就来看大家的。”

“闭嘴,你这个疯癫的白痴。”女总管板着脸说道,“你,玛莎,告诉我,她以前是不是也这样?”

“经常。”第一个老太婆答道。

“不过再也不会这样了,”第二个补充道,“就是说,她最多再醒来一次——您得注意,夫人,那也长不了。”

“管它长短。”女总管暴躁地说,“就是她醒来也看不到我在这儿了,记住,你们俩,看你们还敢没事找事打搅我。给院里的所有老婆子送终根本就不是我分内的事,我才——不说了。小心点,那么这些鲁莽的丑老婆子,你们要是再骗我,我会收拾你们的,我说话算话。”

她正想快步走出房间,两个妇人朝病床转过身去,忽然大叫起来,柯尼太太回头看去。原来病人直挺挺地坐了起来,朝她们伸出胳膊。

“那是谁?”她嚷道,声音空洞。

“嘘,嘘。”一个妇人俯身对她说道,“躺下,躺下。”

“我再也不躺下了。”病人挣扎着说,“我要告诉她!过来!近一点。我要在你耳边轻声说。”

她一把抓住女总管的胳膊,把她推进床边的一把椅子里,刚要开口,往两边看了一眼,发现那两个老太婆正朝前探着身子,样子像是心情急切的听众。

“把她们赶走,”病人恍恍惚惚地说,“快点,快点。”

两个干瘪老太婆一起放声哀叹起来,这可怜的人病得连自己的最好的朋友都不认识了,她俩发出种种保证,说她们决不会离开她的。这时,她俩的上司把她们推了出去,关上门,又回到了床边。被赶出来后,两个老太婆说话的腔调都变了,她俩透过锁眼直嚷嚷,说老丽莎喝醉了,这一点根本是不可能的,因为除了药剂师给她开的一付中等剂量的鸦片外,她正在受着最后一次品尝的掺水杜松子酒效力的煎熬。那可是这两个可敬的老太婆出于好心,背地里给她喝下去的。

“现在听我说,”濒死的妇人大声说,好像为重新点燃最后一点生命的火花做着巨大的努力。“也是在这间屋里——也是这张床——上我侍候过一个可爱的人儿,她被送来这屋的时候,因为走了远路,脚上全是伤痕,沾满了尘土和血迹。她生下一个男孩后就死了。让我想想——那又是哪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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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它哪一年。”不耐烦地听者说道,“她怎么了?”

“唉,”病人喃喃地说,又返回到先前恍恍惚惚的状态,“她怎么了?——怎么了——我想起来了!”她叫了起来,身体剧烈地抖着,脸涨得通红,两只眼睛凸了出来——“我抢了她的东西,是的,她身子还没凉,我把她的东西偷走的时候,她的身子还没凉呢。”

“看在上帝的分上,偷了什么?”女总管大叫道,样子像是在喊救命。

“这个!”病人用手捂住对方的嘴,回答道,“她唯一的东西。她需要衣服保暖,需要东西吃,她却把这个保存得稳稳当当,放在胸口上。我告诉你,这可是纯金的。值钱的金子,本来可以救了她的命。”

“金子!”女总管应声说道,病人往后倒去,她急切地跟着俯下身来。“说啊,说啊——是什么东西?那个母亲是谁?什么时候的事?”

“她吩咐我要好好保存着,”病人呻吟了一声,答道,“她托付给了我,我是当时唯一在她身边的女人。她一开始把挂在脖子上的这个东西给我看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心里把它偷走了。也许那孩子的死是因为我呢。他们要是知道这一切,或许会对那孩子好些。”

“知道什么?”对方问道,“说啊。”

“孩子长得真像他母亲,”病人没有理会这个问题,继续慢悠悠地说,“我一看到他的脸,就再也忘不了了。可怜的姑娘,可怜的姑娘。她还那么年轻。多么温驯的羊羔啊。等等,我还有很多要说的,我还没全都告诉你,是吧?”

“没有,没有,”女总管一面回答,一面低下头,以便听清这个濒死的妇人的越来越微弱的话。“快,来不及了。”

“那个母亲,”病人更加吃力地说道,“那个母亲,死亡的痛苦袭来的时候,她在我耳边小声说,要是她的宝宝活着生下来,还能长大的话,他听到别人提到他可怜的小妈妈是不会感到丢脸的,那一天总会来到的。‘哦!仁慈的上帝啊!’她两只瘦瘦的手交叉在一块,说,‘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总得为这孩子在这个乱糟糟的世上找几个好人,你得可怜一个孤苦无告的孩子,不能扔下不管啊!’”

“孩子叫什么名字?”女总管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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