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为前很不礼貌地冷落了一位女士弥补过错
第32章为前很不礼貌地冷落了一位女士弥补过错让一位诸如教区干事这样重要的人物背对着火炉,大衣下摆收起在腋下苦等,一直等到作者高兴才让他稍事休息,这种做法对一个不怎么有名的作家来说是很不合适的。再加上怠慢了干事曾对她频送秋波,并在她耳边倾诉了那么多令任何身份地位的女士都会心动的甜言蜜语的那位女士,这与作者的身份或者风度就更不合适了。这部传记作者的笔始终追寻着这些字眼——请相信他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并且对权势人物怀着应有的敬意——急着向他们表达他们的职位所要求的尊重,并尽到他们高贵的身份和(随之而来的)崇高品德要求作者必须尽到的所有礼节。为了这个目的,作者确实考虑过在这里对教区干事的神圣权力进行一番论述,并表明教区干事决不会做错事这样一种立场,这样做肯定既能娱乐又能教育公正的读者。然而不幸的是,由于时间和篇幅有限,作者不得不把这一番议论推迟到某个更方便、适当的时候,到时作者将会充分地说明,一位经过合法手续任命的教区干事,一位隶属于教区济贫院,在职权范围内参与该教区事务的教区干事——以其职业的权力和性质具有人类所有的长处和优秀品质,而一般的公司干事、法院干事甚至小教堂的干事,他们的长处与这些长处中的任何一项都没法比。
邦布尔先生重新点了一下茶匙的数目,又掂了掂方糖夹子,对奶罐作了一番更为细致的考察,对所有家具的情况,乃至那几张马鬃椅垫,都要弄个究竟,这一程序又重复了六七次,这时他才想起柯尼太太也该回来了。他一时浮想联翩。考虑到一直听不到柯尼太太回来的脚步声,邦布尔先生想到,浏览一下柯尼太太橱柜里的东西,进一步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不妨是种无伤大雅又合乎道德的打发时间的方式。
邦布尔先生在锁孔处听了一下,确信没人走近这屋子,便从底下开始,查看三个长抽屉里的东西: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衣物,样式和料子都很讲究,仔细地放在两层报纸中间,还点缀着干的薰衣草,这情景看起来让他格外满意。接下来,他打开右边角落上的抽屉(钥匙就在里边),看到里边有一个上了锁的小匣子,他摇了摇,匣子发出一阵令人愉快的响声,好像是金币的叮当声。邦布尔先生步态庄重地回到壁炉边,恢复了原来的姿势,神情严肃而果断地说道:“就这么办!”发布完这份意义重大的公告,他十分可笑地摇了十分钟脑袋,好像在责怪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一条如此可爱的狗,然后,他侧着身子得意扬扬、兴趣盎然地欣赏着自己的双腿。
他正在悠闲地进行着后一种观察,柯尼太太慌忙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倒在炉边的椅子上,一只手捂住眼睛,另一只放在胸口上,大口大口地喘着。
“柯尼太太,”邦布尔先生朝女总管俯下身来,说道,“怎么回事,夫人?发生了什么事?夫人?求你回答我啊。我可是如坐——如坐——”,慌张中,邦布尔先生没能立刻想起“针毡”这个词,说成了“破瓶子”。
“哦,邦布尔先生!”女总管叫道,“刚才我快给烦死了。”
“气死了,夫人!”邦布尔先生惊呼道,“谁这么大胆?我知道了!”邦布尔先生稳了稳,摆出固有的庄重气派,说道,“准是那帮可恶的穷鬼。”
“想想就烦死人!”女总管打着哆嗦说道。
“那就别再想它了,夫人。”邦布尔先生答道。
“我忍不住。”女士呜咽着说。
“那就来点什么,夫人。”邦布尔先生体贴地说道,“来点葡萄酒?”
“千万不要。”柯尼太太回答,“我不能,——哦!右边角落最上面一格——哦!”这位可敬的女士表情恍惚地指着橱柜说道,承受着由于心悸而引起的抽筋。邦布尔先生向壁橱冲去,按照这一番断断续续的指示,从格板上抓起一只容量一品脱的绿色玻璃瓶,斟满了一茶杯瓶中之物,递到女士的唇边。
“现在好点了。”柯尼太太喝了半杯,又躺了回去。
邦布尔先生用虔诚的目光看着天花板以示感激。接着又把目光移了下来,落到茶杯沿上,他端过杯子凑到鼻子底下。
“薄荷,”柯尼太太一边用虚弱的声音说道,一边笑吟吟地望着教区干事,“尝尝。放了点——放了点其他的东西在里面。”
“邦布尔先生半信半疑地尝了尝这种药,咂了咂嘴,又尝了一口,最后把空杯子放下来。
“喝了很是舒坦。”柯尼太太说。
“确实舒坦,夫人。”教区干事一边说,一边把椅子拉到女总管身边,温柔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这么心烦。
“没什么,”柯尼太太答道,“我是个容易激动、愚蠢、脆弱的人。”
“你不脆弱,夫人,”邦布尔先生反驳道,又把椅子拉近了一点。“柯尼太太,你是一个脆弱的人吗?”
“我们都是脆弱的人。”柯尼太太说道,摆出一条普遍原理。
“就算是吧。”干事说道。
随后的一两分钟里,双方什么话也没说,这之后,邦布尔先生已经把他的左臂从原来放在柯尼太太的椅背上,移到了柯尼太太的裙带边,并慢慢和它缠在了一起。
“我们都是脆弱的。”邦布尔先生说。
柯尼太太叹了口气。
“不要叹气,柯尼太太。”邦布尔先生说道。
“我忍不住。”柯尼太太说着,又叹了口气。
“这是个非常舒适的房间,夫人。”邦布尔先生往四周看了一眼。“要是再有一间,夫人,就完美了。”
“一个人住会嫌太多。”女士低声说道。
“两个人住就不嫌多。”邦布尔先生口气柔和地说道,“呃,柯尼太太?”
教区干事说这番话的时候,柯尼太太低下头去,干事也低下头,以观察柯尼太太的脸色。柯尼太太很得体地把头扭到一边,伸手去抓自己的手绢,但无意间把手放在了邦布尔先生的手里。
“理事会供给你煤,是吧,柯尼太太?”干事一边问,一边情意绵绵地捏着她的手。
“还有蜡烛。”柯尼太太答道,也轻轻地捏着他的手。
“煤,蜡烛,免缴房租,”邦布尔先生说,“哦,柯尼太太,你真是位天使。”
柯尼太太再也经受不住这么浓烈的感情,她一头扑到邦布尔先生的怀里。那位绅士激动之下,在她那贞洁的鼻尖上印下深情的一吻。
“多么完美的教区生活啊。”邦布尔先生欣喜若狂地叫道。“斯洛特先生今晚情况更糟了,你知道吗,我的美人儿?”
“知道。”柯尼太太红着脸回答。
“医生说了,他活不过一个星期了,”邦布尔先生继续说道,“他是济贫院的头,他一死就会留下一个空位子,这个空位必须填上。哦,柯尼太太,这事开辟了多么美好的前程啊。两心合一心,两家合一家,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
柯尼太太哭了起来。
“快说啊,那个小小的字眼?”邦布尔先生朝羞答答的美人低下头来。“那个小小的,可爱的字眼。快说啊,我的幸福的柯尼?”
“好——好——好的。”女总管几乎是叹气似的说道。
“再说一遍,”干事毫不放松,“用你甜美的感情再说一次。什么时候办?”
柯尼太太试了两次,两次都没有说出口。最后,她鼓起勇气,一把搂住邦布尔先生的脖子说,只要他愿意,什么时候都行。他真是“一只让人无法拒绝的鸽子”。
事情就这么皆大欢喜地安排下了。他们又满满地斟了一杯薄荷酒,作为郑重签署婚约的仪式,女士异常激动,心跳得厉害,使得这杯酒显得更为重要。喝过酒,她把老莎莉病死的事告诉了邦布尔先生。
“很好,”这位绅士呷了一口薄荷酒,说道,“我回家的时候,会去一趟索尔贝里的铺子,通知他明天早晨就送来。就是这事吓着你了,宝贝?”
“这也没什么,亲爱的。”女士遮遮掩掩地说。
“一定有什么事,宝贝,”邦布尔先生一口咬定,“你难道不告诉你自己的老班?”
“现在不行,”女士答道,“改天吧,我们结婚以后,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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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结婚以后!”邦布尔先生嚷道,“不会是哪个穷小子的无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