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命运继续与奥利弗作对,把一个显要人物带到伦敦来败坏他的名声 - 雾都孤儿 - 查尔斯·狄更斯著,张玲李卫东译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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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命运继续与奥利弗作对,把一个显要人物带到伦敦来败坏他的名声

第21章命运继续与奥利弗作对,把一个显要人物带到伦敦来败坏他的名声

舞台上所有的命案情节都遵照一个惯例:悲剧和戏剧的场景交替出现,犹如一块红白相间、熏制得法的五花肉。主人公不堪脚镣和厄运的重负,倒在柴草铺上。在接下来的一个场景里,他那忠心耿耿但不明实情的侍从却唱着滑稽的歌取悦观众。我们提着一颗怦怦直跳的心看着女主人公落入傲慢残酷的男爵手中。她的贞操和生命都岌岌可危,这时她拔出匕首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来保全贞操。正当我们的遐想被发挥到最高点的时候,耳边传来哨笛声,我们一下子又被带到城堡的大厅里。在那里有个白发总管正领唱着一首滑稽的歌,跟着他合唱的是一群更为滑稽的侍从。他们的踪迹从教堂的穹顶到宫殿无处不在。他们成群地四处游荡,没完没了地唱着颂歌。这些大起大落的变化近乎荒谬,但并非真像乍看起来那样不合情理。在现实生活中,从丰盛的宴席到临终的睡床,从丧服到节日盛装,这些变化也同样令人吃惊。只不过在生活中,我们是忙忙碌碌的演员,而不是旁观的看客,这一点是有天壤之别的。在模拟现实生活的戏剧中,演员对于感情的激烈转变以及突发的冲动麻木不仁,但是当这些呈现在观众眼前的时候却被斥为荒诞不经。

场景的突然转变、时间的急剧推移以及地点的骤然变换在书中长期以来被沿用,有许多人认为这是大手笔。这类评论家衡量作者的写作技巧主要是依据他在每章末尾处将人物置于怎样的困境之中。本章这段简短的导言也许会被认为是不必要的。倘若如此,不妨把它当作笔者的一个微妙暗示,说明接下来马上要回到奥利弗·特威斯特出生的那座小城了。读者一定会认为此行十分有必要,否则绝不会被邀白走这一趟。

邦布尔先生大清早就出了济贫院的大门。他气宇轩昂、威风凛凛地走在街上。他神采奕奕,充满了作为教区领事的自豪感。他的三角帽和外套在朝阳下光彩夺目。他紧握手杖,精神饱满,浑身是劲。邦布尔先生向来都把头昂得高高的,今天比平时昂得更高。他的眼神有些心不在焉,神态超然,这些或许可以警告观察敏锐的陌生人,这位教区领事正在考虑一些伟大得难以言语的事情。

邦布尔先生一路上没有停下来和那些跟他打招呼的小店铺老板们叙谈,他只是扬扬手作为回礼,丝毫不放慢那庄严的脚步,直到他抵达曼太太以教区的名义关怀照料的那班贫儿的济贫院。

“这该死的!”曼太太听到那熟悉的摇撼大门的声音时说,“这么大清早,除了他还会是谁?啊,邦布尔先生,我就知道是你。哦,天哪,这真叫人高兴!请到客厅里来坐,先生。”

上面开头一句话是说给苏珊听的。后面欢快的叫嚷才是说给邦布尔先生听的。这位好太太打开大门,无比殷勤及尊敬地把他让进屋里。

“曼太太,”邦布尔先生没有像一般不懂礼数的粗人那样一屁股坐下来,而是缓缓地在一把椅子里落座,“早上好,太太。”

“噢,早上好,先生。”曼太太满脸堆笑地回答,“想来您近来一定很好吧,先生?”

“马马虎虎,曼太太。”教区领事回答,“教区的生活可不清闲呢,太太。”

“啊,的确如此,邦布尔先生,”曼太太附和道。要是济贫院的孩子听到的话,一定也会彬彬有礼地全体随声附和的。

“太太,教区的生活,”邦布尔先生用拐杖敲着桌子,继续说,“充满了担忧、烦恼和艰辛。但我得说所有的公务人员都必须尽心尽职,任劳任怨。”

曼太太没有完全听懂这个教区领事说的话,她带着同情的神色抬了抬双手,叹了一口气。

“啊,曼太太,确实可叹!”教区领事说。

曼太太见自己做对了,便又叹了一口气。那位公务人员对此显然颇为满意。但他严厉地注视着三角帽,借此掩饰自得的微笑。

“曼太太,我要去一趟伦敦。”

“啊,邦布尔先生!”曼太太后退一步大惊小怪地叫道。

“去伦敦,太太,”坚定的教区领事继续说,“坐马车去,还有两个贫民,太太。有一桩居住权的案子就要开庭了。董事会指派我,曼太太,指派我到克拉肯维尔的季度法庭去处理这件事。我非常怀疑,”邦布尔先生说到这里挺了挺身子,“克拉肯法庭一定会发现这事没有我就无法解决。”

“噢!你可别对他们太狠了。“曼太太劝道。

“那是克拉肯法庭自找的,太太。”邦布尔先生回答说,“如果克拉肯法庭发现结果比他们预想的糟糕,那只能怪他们自己。”

邦布尔先生说这番话时语气咄咄逼人,处处透着坚定的决心和意志,使得曼太太肃然起敬。最后,她说:

“你们乘班车去吗,先生?我以前还以为运送贫民一直是用大车的呢。”

“那是在他们生病的时候,曼太太,”教区领事说,“下雨的时候我们把生病的贫民安顿在敞篷的大车里,以免他们着凉。”

“哦!”曼太太说。

“回伦敦的班车答应把他俩带走,而且车费也不贵。”邦布尔先生说,“他们快不行了。我们发现,把他们弄走比埋掉他们还要便宜两英镑。就是说,如果把他们甩给另一个教区的话,这一点我想我们办到,只要他们别为难我们死在路上就行,哈哈哈!”

邦布尔先生刚笑出声来,目光又一次落到三角帽上,于是他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容。

“我们把正事给忘了,太太,”教区领事说,“这是你本月的生活津贴。”

邦布尔先色从皮夹里掏出用纸包着的一卷银币,要求曼太太写了张收条。

“这上边沾上了不少墨迹,先生,”济贫院所长说,“不过我敢说写得还算很符合要求。谢谢您了,邦布尔先生。我打心眼里感谢您,先生。”

邦布尔先生温和地点点头回答曼太太的屈膝礼,接着询问了孩子们的情况。

“上帝保佑这些小心肝!”曼太太动情地说,“这些宝贝好得不能再好了!当然,除了上星期死掉的那两个。还有小狄克。”

“那孩子一点都不见好吗?”邦布尔先生问道。

曼太太摇摇头。

“他是个心术不正、品行不端、脾气极坏的孩子,”邦布尔先生愤怒地说,“他在哪儿?”

“我这就叫他来见你,先生,”曼太太答道。“狄克,上这儿来。”

叫了好一会儿,狄克才露面。他被按在水龙头底下洗了一把脸,又在曼太太的衣服上擦干,这才给领来拜见威严的教区领事邦布尔先生。

这个孩子苍白瘦小,两颊凹陷,一双眼睛又大又亮。节省衣料的教区衣服,那身苦难孩子的制服,穿在他身上仍然显得宽松肥大。他幼小的四肢像老人一般已经萎缩。

这样一个小生命在邦布尔先生的逼视下瑟瑟发抖。他不敢把目光从地板上抬起来,甚至连听到教区领事的声音都害怕。

“你这个倔强的孩子,难道就不能抬起头看这个绅士一眼吗?”曼太太说。

孩子温顺地抬起眼睛,目光正好与邦布尔先生相遇。

“你怎么了,教区的狄克?”邦布尔先生以合时宜的幽默口吻问道。

“没什么,先生。”孩子有气无力地回答。

“我想也是,”曼太太说,邦布尔先生的幽默自然引得她笑了好一阵子。“不用问,你什么也不缺。”

“我想——”孩子结结巴巴地说。

“嘿!”曼太太抢着说,“我想你准是要说你确实缺了一样什么吧?好啊,你这个小坏蛋——”

“等等,曼太太,等等!”领事摆出权威的样子举起一只手。“想要什么,老兄,嗯?”

“我想,”孩子吞吞吐吐地说,“要是有人会写字的话,帮我在一张纸上写几行字,把它折起来封好,等我埋到地下后替我保存着。”

“啊,这孩子是什么意思?”邦布尔先生惊叫道,孩子的认真态度和苍白的病容给他留下一定的印象,尽管这种事对他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兄?”

“我想,”孩子说道,“把我的爱留给可怜的奥利弗·特威斯特。让他知道,我经常一个人坐着,一想到他在黑夜里四处流浪,无依无靠,就难过得直哭。我想告诉他,”孩子将两只小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感情炙烈地说,“我很高兴,我还没长大就死了。因为,要是我长成大人的话,我在天国的小妹妹就会忘了我,或者不喜欢我了。要是我们都是小孩子,待在那儿要快活得多。”

邦布尔先生无比惊讶地把这个说话的小人儿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然后他转向他的伙伴说,“他们都是一路货色,那个无法无天的奥利弗把他们都给教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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