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一个神秘人物登场,发生了许多与本传记分不开的事(1) - 雾都孤儿 - 查尔斯·狄更斯著,张玲李卫东译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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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一个神秘人物登场,发生了许多与本传记分不开的事(1)

第30章一个神秘人物登场,发生了许多与本传记分不开的事(1)

老头一直跑到街角,才开始从托比·克莱基特的消息带来的冲击中缓过神来。他一点都没有放慢自己非同寻常的速度,而是仍然疯狂地往前赶着。突然,一辆马车从他身边疾驰而过,看到他惊险的一幕,行人都大叫起来,吓得他赶忙退回到人行道上。老犹太尽量避开主干道,躲躲闪闪地穿过一条条小路窄巷,最后来到了斯诺山。到了这里,他走得更快了,他毫不迟疑,又拐进了一个开阔的地带。这时他好像意识到已经进入了自己的地盘,便又回到了平日那种懒洋洋的步态,连呼吸也好像顺畅多了。在斯诺山和霍尔本山相交叉的地方,就是从伦敦城出来往右走,有一条狭窄昏暗的小巷通往红花山。巷子里好几家肮脏的铺子里摆着大捆大捆旧的丝绸手绢,大小不一,花色繁多。从小偷手里收购这些东西的商贩就住在这些铺子里。千百条手帕在窗外的钉子上来回摇晃,或者在门柱上迎风招展,里面的货架上也摆满了手帕。虽然这里和菲尔胡同一样闭塞,却也有自己的理发店、咖啡馆、啤酒商店和煎鱼店。这里就是一个小的商业区,小偷小摸销赃的市场。一大早或是在傍晚总有一些默不作声的商贩在这里游逛,他们在昏暗的后厢房里洽谈生意,然后又和来时一样神秘地离开。在这里,裁缝、鞋匠、收破烂的都把各自的东西摆出来,对那些小偷来说无异于广告招牌。肮脏的地窖里囤积着废旧铁器、骨制品、成堆的毛麻织品的边角料,生霉的生霉,生锈的生锈。

老犹太正是拐进了这么一个地方。他跟胡同里那些面黄肌瘦的住户非常熟,他经过的时候,好些正在店铺门口做买卖的人都向他点头致意,他也同样点头回礼,仅此而已,没有进一步搭话。他一直走到胡同的尽头才停了下来,跟一个身材矮小的店家打招呼,那人硬挤在一把儿童椅里,坐在店门口抽着烟。

“看到你,费金先生,瞎子也能睁开眼。”这位可敬的生意人说,对老犹太向自己请安表示感谢。

“这里也太热了,莱夫利。”费金扬起眉毛,双手交叉地放在肩膀上说道。

“是啊,我听说过这种抱怨,有一两次了,”生意人回答,“不过很快就会凉快下来的,你不觉得吗?”

费金赞同地点点头,指着红花山的方向问,今晚有没有人去那里。

“瘸子酒店?”那人问道。

老犹太点了点头。

“让我想想,”生意人想了一会,接着说道,“是的,据我所知有五六个人上那里去了。我认为你朋友不在那儿。”

“赛克斯不在,是吧?”老犹太一脸失望地问道。

“就像律师说的那样,不在现场。”小个子摇摇头,说了句拉丁语,样子十分狡猾。“你今晚有什么货给我?”

“今晚没有。”老犹太说完,转身走了。

“你是不是去瘸子酒店,费金?”小个子在后边叫他,“等会儿,我不会介意在那儿陪你喝两杯。”

然而老犹太往回看了看,挥了挥手,表示他喜欢自己一个人去,再说了,那小个子要从椅子里挣脱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于是这次瘸子酒店失去被莱夫利先生光临的荣幸。当他最后站起来的时候,老犹太已经消失了。莱夫利先生踮起脚尖,希望还能看到他的身影,可希望落空了。他又重新把身子挤进小椅子里,跟对面铺子里的一位太太互相点点头,其中明显地掺和着猜疑和不信任,然后又神气十足地叼起了烟斗。

三瘸子,是这家酒店的牌子,来这里的常客都叫它瘸子店,赛克斯先生和他的狗曾经在这里出现过。费金跟酒吧里的一个人打了个手势,就径直上了楼,打开一扇门,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他用一只手挡住灯光,焦急地四处看了看,好像在找某个人。

屋子里亮着两盏煤气灯,挡窗板紧闭,褪色的红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不透一点光。天花板被漆成黑色,任何别的颜色也会被油灯熏黑的。屋里烟雾缭绕,乍一进去,简直分辨不出什么东西。但是渐渐地,当部分烟雾从开着的门里散出去的时候,可以看到屋子里是一大片的脑袋,就像涌进耳朵里的噪音那样混杂在一起。随着眼睛逐渐适应环境,这个旁观者慢慢地感觉到屋里有一大帮人,男男女女挤在一条长桌周围,桌子上首坐着手拿办公捶的主席。一位鼻子发青,脸部因牙疼而包扎起来的专业人士坐在室内的另一角,正叮咚地弹奏着钢琴。

费金轻轻地走了进来,那位专业人士正在弹奏序曲,手指滑过键盘,引来了要求点歌的普遍呼声。呼声停止后,一位小姐为大家献上了一支四段歌词的民谣,每唱完一段,伴奏的都要把曲子尽可能响地从头再弹一遍。一曲唱罢,主席发表了一通感言,接着,坐在主席左右的两位专业人士又自告奋勇地献上一曲二重唱,赢得满堂喝彩。

真正好玩的还是在于观察一些超群出众的面孔。主席本人(也是本店店主)是个粗俗暴烈的大块头,演唱进行的时候,他的一双眼睛左右转个不停,看起来像是陶醉于欢乐之中,其实他眼睛观察着发生的一切,耳朵聆听着人们讨论的每一件事情两者都很敏锐。他身边的歌手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冷漠,接受大家的恭维,并把越来越吵闹的崇拜者敬上的十几杯掺水烈酒喝下去。这些崇拜者脸上带着不同程度不同种类的邪恶,这种表情的可憎可恶让人禁不住要看上一眼。奸诈、凶恶和不同程度的醉态在这里都被表现得淋漓尽致。有几个女人还保留着最后的一丝青春朝气,眼看就要褪去;另外的一些已经完全失去了女性所具有的性别标记和特质,展现的只不过是淫乱和罪恶留下的一具令人作呕的空壳,一些还仅仅是姑娘,其余的也都是些年轻的少妇,都还没有度过人生的黄金时期——构成了这副可怕的画面上最阴暗最凄凉的部分。

烦扰费金的并不是什么高尚的感情,当这一切正在进行的时候,他急切地打量着一张张面孔,但显然没有看到要找的那个人。最后,他终于成功地捕捉到坐在主席位子上的那个人的目光,他微微向他打了一个招呼,接着跟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费金先生。”那人跟着他来到楼梯口,问道,“你不和我们一块玩玩?他们一定会很高兴,都会很高兴。”

老犹太不耐烦地摇了摇头,几乎是耳语道:“他在这儿吗?”

“不在。”那人回答。

“也没有巴尼的消息?”费金问道。

“没有,”那人答道,他正是瘸子酒店老板。“非得到平安无事了,他才会活动活动。我保证,他们已经到了事发地,只要他一活动,立刻就会把事情搞砸。他现在好得很,巴尼也是,要不我应该听到他的消息了。我敢打赌,巴尼会处理妥当的。这事就交给他了。”

“他今天晚上会来这里吗?”像以前一样,老犹太把“他”字说的特别重。

“蒙克斯,你是指?”老板迟疑地问道。

“嘘!”老犹太说,“是的。”

“肯定的,”老板从表袋里掏出一块金表。“我刚才还以为他在这儿哪,你只要再等十分钟,他就会——”

“不,不,”老犹太急忙说道,就好像他尽管急于见某人,但又因为他不在而感到放心了似的。“告诉他,我来这儿找过他,让他今晚一定到我那儿去。不,就说明天。既然他不在,那明天也好。”

“好的。”那人说,“没别的事了?”

“暂时没什么要说的了。”老犹太说着往楼下走去。

“我说,”对方从扶手上探出头,声音沙哑地低声说道,“现在正是做买卖的好时候。我把菲尔·巴克弄这儿来了,喝得烂醉,小孩子都对付得了他。”

“啊哈,但现在不是收拾菲尔·巴克的时候,”老犹太抬起头来,说道,“菲尔得再做些事情,我们再和他分道扬镳。招呼客人去吧,亲爱的,告诉他们要及时行乐——趁他们还活着。哈哈哈!”

老板附和着老头打了个哈哈,回到客人那里去了。四周无人,老犹太脸上立刻换上了先前那副心事重重的表情。想了一会,叫了辆出租马车,吩咐车夫到贝丝那尔草地去。他在离赛克斯住处几百米的地方下了车,徒步走完了剩下的一小段路。

“哼。”老犹太嘟囔着敲了敲门。“要是这里面有什么花招,我也要从你这儿讨个说法,我的小丫头,不管你有多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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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的女人说南希在她房间里。费金悄悄地上了楼,没打声招呼就进了房间。姑娘独自一人,披头散发地伏在桌上。

“她喝了酒?”老犹太冷漠地思考着,“也许她只是不高兴。”

老头这样想着,转身关上房门,这声音惊醒了南希姑娘。她紧紧地盯着费金那张奸诈的脸,问有没有什么消息,又听他把托比·格拉基特说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她又回复到原来的位置,一言未发。她烦躁地把蜡烛推到一边,又神经质地变换了一两次姿势,双脚在地上蹭来蹭去,仅此而已。

趁着没人说话的这个工夫,老犹太惴惴不安地扫视了这屋子一圈,好像是要证实一下,房间里确实没有赛克斯已经偷偷回来的迹象。察看完后,他咳嗽了两三声,想方设法地想打开话题,可姑娘没有再理他,就像当他是个石头人。最后,他又努力了一次,搓了搓手,用最委婉的语气问道:

“你想比尔现在应该在哪里啊?亲爱的。”

姑娘咕哝着做了回答,让人半懂不懂,她说不上来,从她发出的这种压抑的声音来看,她快要哭出来了。

“还有那个孩子,”老犹太睁大了眼睛,看了看她的表情。“可怜的小孩子。被丢在水沟里,南希,想想吧!”

“那个孩子,”南希突然抬起头来,说道,“在哪儿也比在我们这里好。只要这事没有连累到比尔,我倒希望他死在水沟里,嫩嫩的骨头烂在那里。”

“什么!”老犹太惊叫道。

“嗳,我就是这样想的,”姑娘迎着他的目光,回答道,“要是从此再也看不到他,知道最糟糕的事已经过去,我才高兴呢。他在身边真让我受不了。一看见他,我就恨我自己,也恨你们所有的人。”

“呸!”老犹太鄙夷地说,“你醉了。”

“我醉了?”姑娘伤心地叫道,“我没醉,这不是你的错。依着你的话,你倒希望我这样,除了现在——这种脾气你不喜欢?”

“是的。”老犹太勃然大怒,“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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