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浮-沉71
“倭国使臣香取直人觐见！”
突如其来的高昂的通传之声，让殿内众人的神情为之一顿。顾晓梦杏眸微亮，终于露出了一丝轻快的笑。她等了许久的事，终于落到了实处。
龙川肥原飞快地觑了眼鹫巢铁夫，而后浑身的血液都随呼吸冷了下去。
香取直人不是使团的一员暂且不论，使团正使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能在这个时候不经通秉直接出现在含元殿上，何其诡异，何其，来者不善！
倭国国内的内阁幕府和氏族之间政见纷乱，香取氏族。。几年前，龙川肥原曾随着鹫巢铁夫拜访过香取氏族，就是为了拉拢香取世家，可惜，最后并未成功。
鹫巢铁夫脸颊的肌肉颤了颤，不可遏制地沉下了脸。
含元殿殿外，眼窝深陷的白小年目送着香取直人进殿，露出了容释重负的笑容。脊背缓缓放松，轻吐出一口浊气。
定好的计划，让他从脱身之后不得不快速地运作起来。如果不是长公主府的权利物力，和顾晓梦手里北境王廷的情报网正处于随时待命状态，他怕是不止是睡不到一个安稳觉，而是人没了都不一定能办到。
努力没有付诸东流，不过，也还得谢谢王田香。
白小年目露笑意，甚是有种拍手想要与人分享一二的冲动。谁能想到呢？王田香的小手段馊主意，居然真让一个动起来的坊市小民们在误打误撞之下，抓住了流窜的一个倭国人！虽然本来就是早晚的，但这回却是早的刚刚好。
聪明人部分国界，香取直人即便是被直接任命，到京后也跟修闭口禅一样，一直没松口。而抓到的这个人，非常即时地，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解决麻烦的方式有很多种，大晋能从敌人内部瓦解，兵不血刃惠而不费的解决小小岛国，那当然是再好不过！
侧耳听着里面听不真切的声音，白小年满意地对着一侧的金瓜武士微微颔首。这次过后，他的必然会更进一步。更重要的是，往后父亲也罢，裘家家臣耆老也好，都不会再随意左右他的决定了。
选择性忘却了一些陈年记忆，胡子拉碴的白小年笑得如春风拂面，笑得两侧的金瓜武士们都感到瘆得慌。
……
含元殿殿外，晋帝和大晋群臣皆是心情大好。
能令倭国纳贡赔款是小事，获得其一个人迹罕至的海口租用和外贸权，那才是大事。当然，猛火油方面的密辛，大晋也将给予倭国与其他国家一样的待遇。
除此之外只剩一些小事，比如，需要倭国在京的学生们配合一下调查而已。
但……而已吗？龙川肥原心口冒着寒气，擡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鹫巢铁夫等人。但那几人，没有一个给予他任何回应。龙川肥原等了等，最后荒谬地笑出了声。
他早该知道的！从三井寿一那个蠢货被推出去的时候，他就该想到自己的后果！可是，租借海口，开放贸易？！大晋是一腔好意才想去贫瘠的倭国贸易吗？自欺欺人！
眼下那地方人迹罕至，但它是因为没有前景还是天皇内阁大臣不想发展？不，是内阁军部和氏族隐晦的斗争如火如荼，更是倭国国力能力有限，所以有心无力！地方的贫瘠对大晋而言，根本一点儿都不重要！他们难道是去种地的吗？!
国内那些人都是蠢货吗？不，他们知道，他们，只是怕了！
冷漠地再看了眼殿中神色木然的香取直人，龙川肥原如山火迸发的胸口逐渐冷却，捏紧着拳头，在理智的再三浇灌下逐渐麻木。
酒香飘散，盛宴冷却，大晋的千秋宴暂且告一段落。各国使臣们或是与有荣焉地恭维，或是惶恐地眼神交流，拜别李迩陛下后逐一离开含元殿。今日，算是杀鸡儆猴吗？
龙川肥原跟着鹫巢铁夫起身而起身，到殿门口时，停下了僵硬地脚步。
鹫巢铁夫回头望了他一眼，眼底说不出是意外还是为之感到一丁点的欣慰。顿了顿，他沉声问道：“可还有其他未了之事？我与鹫巢家族，定会尽力为你达成。”
龙川肥原扯了扯唇角，未了之事？老师说话什么时候也婉转起来了？老师怕是都自身难保了吧？弯下腰，龙川肥原掩下眼底的诡异之色，恭顺地朝鹫巢铁夫行了一礼。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您给学生的信任。学生想恳请您，再信任我最后一次。”比起无用的身后事，龙川肥原还是想再赌最后一次！
鹫巢铁夫再次看了眼龙川肥原眼中的熊熊之火，像是是第一次了解自己的学生。无声地扯了扯嘴角，鹫巢铁夫拍了拍龙川肥原的肩膀。无言地应下后，他转身就走。
倭国使团人员紧随着离开，香取直人沉默地跟在所有人都最后面。他不在意众人的孤立，只是在路过龙川肥原时，眼中终是流出一丝痛苦和歉疚。
龙川肥原讥讽一笑，视而不见地直接转过了身。
特意留到最后走的顾晓梦，在跨出殿门几步时，嘴角带笑地停下了脚步，道：“怎么，你是在等我？”她特意慢走一步，就是为了欣赏这一幕。
“是，郡主聪慧。”龙川肥原谦卑地躬身，和煦地笑着。
戴笠上前一步，隔开龙川肥原的目光，对顾晓梦轻声提醒道：“郡主，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先回四方馆？”
“戴副使，前几日送您的故乡清酒，好喝吗？”龙川肥原整理了一下前衣襟，微笑着道。
戴笠一动未动，目光瞬时冷了下来。
顾晓梦侧过头，对着戴笠温和地安抚笑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戴副使，你先带人回。本郡主听听看，他有什么良言。”
戴笠眉心微拧，最后只得拱手离开。
龙川肥原遥望着离开的人，待人走远了，才拢起双手微微一笑，道：“顾郡主，您可知道，大晋长公主殿下李宁玉，为何还没回来吗？”
顾晓梦的目光一变，陡然凌厉几分。不过只顷刻，她的脸上又泛起了娇憨地笑，整个眉宇间都娇柔了起来。说曹操曹操到，她等了许久的人可算来了。
龙川肥原望着顾晓梦丰富的表情变化，有些心神微微摇晃。他下意识回过身，然后嘴角的笑瞬时消失了下去。
李宁玉！果然是，李宁玉！龙川肥原的眼神，有一瞬间的狞恶。
远远看见了这一幕的李宁玉脚步加快，让第一时间迎上去的白小年都落后了一步。不过几步后，李宁玉又停下了脚步。
那边，龙川肥原的面上已恢复了儒雅。他再一次拦下了顾晓梦，面带微笑地对顾晓梦说了句什么。走到穷途末路的龙川肥原，抓住机会是想对顾晓梦说什么？
李宁玉像是听不见身侧的白小年在说话，脑中理智地分析可能会产生的后果，一颗心却不由为之下沉。
龙川肥原抓住机会不会只是想闲聊，无中生有在这个时候没有意义，所以。。
李宁玉两侧的手心紧捏，思绪不受控住地开始散发，想起金圣贤方才那刺耳的笑声和尖锐的讥讽。是的，金圣贤。
三年前，金圣贤是犬戎所属的军师人物，在被李景城送京后没再有消息。本身心中存着某些疑问想问，对此结果，李宁玉更是产生了某种怀疑，所以一直没有放弃找他。
直到今日，李宁玉才终于有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