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浮-沉51
不同的情况下,许多事是不能以一言概之的。
比如聪明与愚蠢,欲,望与贪婪。用对了地方,欲,望也能诱发适时的聪明,但用错了地方,那便是贪婪造就了愚蠢。
欲,望是人之常情,贪心,是欲之所向。但不论是聪明的还是愚笨的,有了欲,望有了贪心,便再难做那逍遥人,就如李宁玉与顾晓梦。
叫王田香说,这两人便是明知退一步可海阔天空,可因为心有贪念不得放手,才不顾一切地自困囹圄,偏要去历那千难万险。就似是神女执意入红尘,心甘情愿投身入万劫。
可也正是就因这份执着的劲头,顾晓梦才是如今的顾晓梦,李宁玉才是李宁玉吧。或者,这已不止是贪念,或者可以将之称为,她们是彼此信仰?
至于事情是福是祸,早不是她们如今在意或有去思考的东西了。未来的路,便是眼前的路。
顾晓梦是背着阳光,在小北担忧的目光下,在李嬷嬷的陪同下踏入了崇德殿。殿门外的小北蹙着眉听着殿内的声音,担忧万分。
其实,殿下就是那么喜欢顾晓梦,又何必如此急功近利?等时日久了功夫深了,太上皇终也是拿殿下无可奈何,唯有默认吧?在顾晓梦一事上,殿下显然是有太多的想要完美的心意。只是不知,顾晓梦是否能接住这份“贪心”?
崇德殿主殿内,几案旁,红泥小火炉正咕嘟嘟沸着。核桃碳燃烧出的山核桃香味,在整个殿内飘飘荡荡,满室生香。
太上皇李奕与顾晓梦却没有这种享受的心思,在相对坐下浅聊了一番北境风光后,便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此时除了李嬷嬷,殿内再无留其他侍候的宫婢。李嬷嬷兀自坐在一侧,行云流水般给两人泡着茶,殿内安静地落针可闻。
顾晓梦端坐着,明眸善睐的双眸里星光点点,精光不时转瞬即逝。分明是娇颜的面庞,那双眸子深深,却透着毫不掩饰的不安分和野心。
太上皇李奕眉头跳了跳,情绪复杂。
顾晓梦是一身红色的宫裙披帛,鲜红的口脂,剑眉星目和挺直的脊背,都似是她的战甲一般,将她整个人衬得英气而自有傲骨。
就如她眉心处贴的花钿,似一簇熊熊燃烧的火焰,犹如红日初升。连她发间簪的那一支花,也似是一柄剑,直插云霄。
长得娇媚,眉目间又俊的很,宁玉眼光似不错,只是这与其年纪不符的城府,哼,还是朵带刺的霸王花!
比起宁玉,顾晓梦还要小五岁吧?左亲王顾民章敢放顾晓梦先行来京,关于顾晓梦的传闻看来也不全是言过其实。
心绪渐渐平复的太上皇,目光幽幽。
自家宁玉总是内敛太多顾忌太多,看着锋利,实则内里软和。而这个顾晓梦,才更似一柄藏剑!若不是顾晓梦与自家孙女之间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想到李宁玉,已被压着咽下去的情绪,再次在李奕心里烧了起来。李宁玉他付诸了诸多心血,万不能叫任人拐上不得善终的弯路!
“顾郡主,与孤手谈一局如何?”李奕扯了扯唇角,首选了破局方式。
不是他欺负顾晓梦,而是顾晓梦,并没有主动出招的意思。既然如此,他还客气什么?管她是不是客随主便,他便是托大一回又何妨?
时机难得,难道要不声不响干坐到时辰就放人回去?那不能!
太上皇李奕觉得,自己忍下了问顾晓梦要回那玉镯,忍下了诘问,能如此心平气和地与之兜圈子,已是够有涵养,尽到了长辈之慈!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顾晓梦颔首,含蓄地微微一笑。
等的就是这个!她一点也不怕这老龙出什么招,就怕他看也不看便直接将她拒于门外。机会嘛,都是留给又准备的人的。确认了李宁玉的心意后,顾晓梦有了更加足的信心。而准备其实在不知不觉,早便开始做了。
李奕眸光幽深,心里方才暗暗升出的一丝得色却是缓缓消失了。顾晓梦敢轻松应战,不是自大,便是棋力不可小觑。观顾晓梦今日这滴水不漏的姿态,不像是狂妄自大的。
“孤观你腕上这个镯子不错,不如,以此做彩头?你若赢了,孤予你一道旨意如何?”李奕深幽地眸光,忍不住又在那镯子上划过。
镯子杨氏留给李宁玉的,不说这镯子本就是极品玉料,却也是在杨氏手腕上戴了几十年的。李宁玉一直将之视若珍宝,从未拿出来戴。
如今,倒还真是大方!
“上皇,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不如换一个吧?若让外人知道我带坏太上皇您,怕是难堵这悠悠众口啊。”顾晓梦嘴角微勾,说着难堵悠悠众口,却全然不似害怕的样子。
旨意?呵,这个老龙还能给她想要的旨意不成?万一是给她挖的坑赐个婚什么的让玉姐生气了,那就大大的得不偿失了。
李奕摩挲着手中的珠串眸光一闪,呵呵笑了:“怎么,顾郡主这是怕了?”
顾晓梦垂眸看了眼镯子,细细地摩挲了两下,擡起眸,嘴角随之漾开了甜笑。“您说的不错。这镯子于我而言意义非常,是心爱之人所送心爱之物,所以,还请上皇恕外臣小气。”
外臣都说上了,他能强行要求不成?对上顾晓梦意味深长的目光,李奕忍了又忍,运着气,半响才似哼似恩地从鼻子里出了个声。再也没了说话的兴致,李奕直接当仁不让地捡起李嬷嬷刚放到他手边的黑子,啪地落子,占据了棋面天元。
反正他是绝不会自认,李宁玉就是顾晓梦口中的心爱之人!
顾晓梦嫣然一笑,看向棋面,不疾不徐地在一角下了一枚白子。
下棋与布局一般,掩耳盗铃还是装聋作哑,其实都不能改变事实。占据“天元”又如何?没关系,事情总要有个张弛有度嘛。
……
龙川肥原从不觉自己愚蠢,但听闻三皇子李景诚出了宫已进了裘家,他觉察不妙,一时却又不知,这种不妙感来自哪。
昨日半夜他得到的消息,分明是李宁玉预备对李景诚发难。李景诚这时还能安然无虞,来去自如地带着一队人马,肆意地出去裘府?
但李景诚就是去裘府又如何?裘家之事,他绝未予人把柄,大晋绝不会有证据!就算裘正恩拼着不要裘令枚的名声,裘正恩,他有证据吗?
呵,大晋想要文治武功皆达顶峰,就绝不会在这时落人口实!不然,引起诸多反弹就不好了。
撇去这些胜券在握的盘算,龙川肥原还是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李宁玉今日告了假,不知是真与李铭诚有了不和,还是为避开今日朝堂针对李景诚的锋芒?但,以李宁玉之能,既有意针对李景诚,李景诚这时还能如此有这闲情逸致?
心念急转之下,龙川肥原拧着眉心绪不宁。静坐了许久,龙川肥原擡眸盯着虚空,转动着手上的一颗棋子。
如今朝堂之上的情况,李宁玉的动作,似乎都与他所意料相差甚远!裘家。。李景诚。。李宁玉。。裘家。。裘家?!
李宁玉还在查猛火油之事,而裘正恩……裘正恩今日也告假了!是巧合,还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