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互市
第70章互市
“远道而来的客人,总得先递上拜访的理由才是，万一是那来挑事的还竭诚以礼相待，岂不反成了笑话？”江策声音温雅,话中有话道。
这位鞑靼新首领虽递了求见贴，送了牛羊大礼,但未明说是作何而来,也不知是为了打探消息，还是真来求和的。
达勒听了差点蹦地而起,乌罕文凯侧头轻轻乜了他一眼，达勒收到眼色，这才继续乖乖地跪着,像一条乖顺的猎犬。
乌罕文凯一手平叠于胸口,朝着萧无衍鞠道：“我此次前来，是想与王爷一起共同对抗朝廷的。”
萧无衍悠悠撚下一片有些暗黄的竹叶，声音质冷寒凉：“你凭什么觉得本王需要和你联手？北平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贼匪，在本王眼皮底下蹦跶,妄图试探本王的底线，却不知是自取灭亡。”
这些“蹦跶”的贼匪,自然就是在说那些曾经屡次骚扰北境,甚至想攻打北平的鞑靼势力。
“王爷如今雄踞一方,兵力雄厚，自然不用与我们联手,王爷此刻就算想将鞑靼收入手中，也不过眨眼顺手为之的事。”
乌罕文凯似乎没有半点可汗的架势，反是语气诚恳道：“所以王爷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想与王爷并立结为唇齿之邦，而是要带领鞑靼成为您的藩属地,甘愿为您所驱使。”
祝子鸢擡袖饮了杯琼酿，这乌罕文凯能突然横空拿下可汗之位，定是手段不简单，也吃了不少苦头。
可他却在成为草原霸王不久后，就此甘愿臣服于萧无衍，这等伏低做小的抉择不是寻常高位之人所能做出来的。
他倒是将局势看得十分明白。
达勒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成为北平藩属国，那不就是认北轩王为主？！
说难听点就是彻底给北轩王当狗啊！
可自家主子决策从未有错，不然他们两个也活不到现在，主子更不会统领了鞑靼当上新任可汗。
达勒憋着气，不安分地挪来挪去，巴不得立刻就能开声求问自家主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至于鞑靼往日那些喜欢到北境当小偷行窃的，都被我杀了，哦对了我还给朝廷送了份礼物，我猜您的弟弟定会惊喜地吓一跳。”乌罕文凯低低笑了声，像是真在说一件玩笑事。
许是憋闷了，又感受道乌罕文凯胸膛发出的笑音，小白蛇从乌罕文凯的绣花领口处探了出来。
明白来意，江策忽觉得这位新可汗新鲜得很，顺嘴提道：“您可是鞑靼的可汗，就不怕遭鞑靼子民的唾骂么？”
乌罕文凯尚未开声，达勒肩上的猎鹰忽地盘旋而起，目光锐毒地盯着小白蛇，随后俯冲而下。
“这鸟东西！”达勒忽地大骂一声。
事情发生得突然，众人以为达勒是在暗骂江策，纷纷拔起刀剑。
剑拔弩张之际乌罕文凯倏地伸手一抓，擎住了离自己不到一尺距离猎鹰的命喉。
猎鹰被他扼得发出惨烈鹰啼，胡乱扑腾，丝毫没了刚才的雄风。
咔擦一声，猎鹰焉垂了脖子，全身瘫软。
乌罕文凯嫌弃地把死去的猎鹰丢给身后的达勒，眸光恣肆地回答方才江策的问题：“我啊，最讨厌草原的鹰，整天想着吃下不该吃的东西。乱叫的鹰杀掉就行了，没什么好在意的，这位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鞑靼族人认为猎鹰可与天神沟通，将其视为神鸟圣禽，可含有两族血脉的乌罕文凯就这么随手扼杀了猎鹰，无异于在告诉所有人，他更偏向于天阙。
达勒看着自己的猎鹰宝贝，内心泪流成河，他养了三年的鹰啊！
萧无衍扫了眼那被打磨了鹰爪的死鹰，轻掀眼皮，漫不经心道：“你打算给本王献何诚意，让本王接纳你？”
见萧无衍终于开口，乌罕文凯道：“鞑靼每年都会如今次所来一样，向北平进贡五千匹战马，五千只牛羊，且北平与朝廷开战，鞑靼会为王爷提供五千重骑精锐，只愿北平能与鞑靼捐弃仇怨，签订和平条约。”
“条约内容是什么？”祝子鸢问道。
“如鞑靼有举兵来犯天阙边境者，我必亲手斩之，且三倍偿还北平损失，当然，天阙也应履行条约，永不来犯。”
“贡品双倍。”萧无衍指节动了动，缓缓敲击着檀桌。
达勒这下彻底跪不住了，站起高声道：“一万，这不是要将草原大半掏空吗？”
“你们没有商量的余地。”萧无衍眸光寒冷如刃。
白蛇蛇信子嘶嘶作响，乌罕文凯眉头终于微微皱了起来，他的目光露了点阴邪凝寒出来。
北平火器无人能敌，他们的确没有商量的余地，可鞑靼人口不多，这一万牛羊和一万良马无异于是要了他们七层的物产，若真答应了，以后他们就真得完全依附北平庇佑而生了。
祝子鸢擡眸看了一眼萧无衍，他寒白的手指捏皱了那片竹叶，看起来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但单是要求鞑靼每年进贡如此多的贡品，鞑靼必定会元气大伤，确实是强人所难了。
“北平本次商市有考虑到外来异邦经商，特设立了乌蛮市，专为外邦贡使和商人居住贸易。”眼见着这桩和谈就要破灭，祝子鸢开口了。
“下官建议鞑靼可用五千匹战马，五千只牛羊换取通商令*，在遵守北平行商规则情况下进入北平商市经商，但经商所得需缴纳四层税收，以此抵掉另外要上贡的那五千战马牛羊。”
“此提议倒也新颖。”萧无衍松开竹叶，撑着下颌看着祝子鸢。
乌罕文凯这才注意到这位清秀官吏，看起来她是希望鞑靼北平交好才提出这提议的。
乌罕文凯挑了挑眉道：“只是这四层税收，可是几乎尽半了呀。”
祝子鸢放下酒杯道：“可汗若答应，日后只会发现此条款对双方都有利，鞑靼并不会有所亏损甚至还能从中盈利。”
“曾听闻北平设立商业街，繁荣无比，但我从未亲眼见过北平的商市，这税收数额也不小，不知王爷可否派一名熟悉商市官员带我们前往一见，再给我们些时日以作考虑？”乌罕文凯将兴奋的小白蛇塞回领中道。
祝子鸢虽恨当初入侵北澜的鞑靼恶军，但结合她听到的一些关于鞑靼势力的情报以及方才乌罕文凯所言，这位新王与阿都钦应该是两股不同的势力，并未参与到那场战祸里头。
比起日后再掀对双方都无益的纷争，祝子鸢更希望看到两境太平，减少死伤。
她擡眸看向萧无衍想知道他会如何决策，却正好对上了萧无衍投来的目光。
他微微侧着头，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