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火舌
第62章火舌
篮筐落地之声传来,河堤上，一名粗衣老妪放下肩头的竹担子，叉着腰啧啧嫌弃道：“真是世风日下啊,孤男寡女，怎搁这里幽会来了。”
祝子鸢一听脸上大热,有种干了坏事被撞破的感觉,慌手慌脚地不知如何回应，只巴不得头埋入坑。
萧无衍轻轻握住她的手,这才让她那颗无处安放的心稳了些。
秀长的手指不自觉抚上自己的唇心，唇上停留着温热之感，祝子鸢这才发现自己在清醒的情况下,就那么淡然地接受了萧无衍的那个吻。
老妪擦擦额汗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那老妪像是行路累了正好停在堤岸上歇脚，虽这么讲着，却挑着一眉兴致勃勃地探头瞅向二人这边，也不走了,捞起围在脖子的汗巾猛扇几下。
萧无衍看着祝子鸢被他握着的手尚还攥着他的袖摆，不由地低笑了声,牵着她朝着老妪走去。
萧无衍垂目看着提绳还绕在竹担两头的两个竹篮子,一担装着活灵活现的泥捏瓷人,一担则是各色花花碌碌的钗簪镯饰。
二人走入明光之下，老妪这才发现了这二人气质不凡。
男子虽着暗色玄衣,却仪表轩昂，难掩贵气，女子面披薄纱,但出尘脱俗，叫人一眼难忘。
萧无衍见这老妪还能吐两三个成语出来,也不像普通老妪，蹲身而下，饶有兴致地从饰品竹篮里选了只搭配巧妙的流云簪。
看萧无衍有要买之意，生意上门，老妪立马停住扇风，笑脸相迎道：“哎哟，老身真是眼昏了看差了，这花前月下的，才子配佳人，真是妙事一桩啊！我看二位郎才女貌，简直天生的一对，神仙眷侣似的！”
“郎君好眼光，这流云簪真是太配这位小娘子了。”老妪妙语连珠。
“婆婆，我与王……王郎并不是您想的那样。”祝子鸢怕说出北轩王名号惊扰了这位老妪，择了个假称顺着说下去。
“我懂，老身啊我都懂的。”老妪笑道，这女子嘛总归羞赧了些。
萧无衍眉目含笑，看着祝子鸢绯红的耳垂，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递赠老妪道：“鸢鸢在此事上，一向内敛了些。”
这个亲昵昵称像是在回应祝子鸢刚才那个“王郎”别称一样。
听萧无衍这么一唤，祝子鸢彻底炸红了脸，她终于想起那日意乱情迷时，萧无衍贴在她耳际厮磨时，唤的正是这个昵称……
幸得有面纱挡住那点郝色，祝子鸢转移话题道：“我看婆婆好口才，难道婆婆还有别的副业？”
老妪如获珍宝似地捧着那枚色泽温润、质地细腻的玉佩，笑弯了腰道：“不瞒二位贵人，老身我啊以前是说媒的红娘，我见二位情意浓浓，已是水到渠成，也不用牵线搭桥了，哪天需要老身引亲嫁娶呀，可来东郊巷找老身。”
老妪把自己介绍了一番后，重新担起竹担子，十分识趣道：“老身今夜也可以早日回家照顾我那瘫在床上的病儿了。”
有了这枚玉佩，为自己的病儿买药求医已绰绰有余，甚至填补几年吃住都不是问题了。
若不是老妪说了家中还有病儿在床，祝子鸢都想不到这样一位笑容满面的辛勤老妪还身肩这样的重担，看着那老妪以六十有余的肩躯扛起了两载重筐，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萧无衍牵起她的手，将簪子放入祝子鸢的手中道：“若不是你打破了市坊之分，像她这样的普通散贩，是很难在繁华的街市求得一摊之位的。”
祝子鸢知道萧无衍在安慰她，她缓缓擡眸，对上了萧无衍。
灯月交辉间，祝子鸢发现萧无衍的薄唇唇心处染上了一点荔色鲜红，让她忍不住想擡手擦掉那点不该存在于这样一位完美贵王身上的点缀。
他明明身在高位，却总是以那样虔诚温柔的目光看向她，仿佛她才是被供在上首的人，让她难以抵抗拒绝。
“本王会慢慢等你回复的。”萧无衍凤眸含笑，他知道祝子鸢动心了，可她依旧未完全沦陷其中。
他会等到那一刻的，等到祝子鸢，主动靠近他。
萧无衍尚还握着祝子鸢的手，祝子鸢只觉得被他触碰的地方带起一片灼热，心脏一下一下，微微悸动着。
“吁——”勒马声顺风响起。
心跳声越来越大，最后戛然而止，祝子鸢这才发现那是因为混杂了马蹄飞奔的踏响。
铁蹄踏鸣声骤止，银翎与严彧复又驾马而回。
严彧扫了一眼萧无衍停握在祝子鸢腕上的手，顾不得思虑其他，只飞速下马直报：“王爷，永平副将传来急报！”
严彧声音沉肃无比，祝子鸢心头一跳。
萧无衍松开手，眸里未起波澜，只将祝子鸢鬓间碎发捋至耳后，轻声对祝子鸢道：“本王会派人将几位道长接进京师，这段日子本王暂时不会回京师。”
马儿有些急躁刨着乌蹄，鼻嗤热气。
“好。”祝子鸢应下后，银翎下了马，将跑马让给了萧无衍。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祝子鸢知道，能让萧无衍亲自动身前往坐镇的，定是朝廷行戈相向了。
看这地上投落的长影渐渐远离自己身边，祝子鸢忽然提摆追上萧无衍，解下手中一直未赠送给他的长命缕，替他戴上后，知道军务紧要，简短道：“王爷，平安归来。”
这是现下她唯一能为他做的。
“本王很喜欢。”萧无衍抚上那编织得有些拙劣的五彩腕，笑意盎然。
而后微微俯身在她耳旁又道：“金翎现在为你所用，若是压制不住蛊毒，发作的时候记得吹哨。”
“……”
祝子鸢原本惴惴不安的心绪就这么被萧无衍这句驱得半点儿不剩，他怎能还有心思说这等事！
萧无衍踏鞍上马，回身看了一眼祝子鸢，驱缰而去。
祝子鸢忧心忡忡地回到了原来的柳岸前，阿昭与碧钏正张颈张望，有些着急地在四处寻找祝子鸢的身影。
“阿昭，碧钏。”祝子鸢快步上前。
“大人，你去哪了，再找不到你，我都要报官去了！”阿昭从油纸里拣了一串油嗞冒香的炙肉串，递给祝子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