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丹心
第43章丹心
阿昭本就皮相不差,演起戏来，竟还有股我见犹怜的味道，只是祝子鸢知道那副楚楚动人的皮相之下,实则藏着快马金刀的直爽灵魂，看得祝子鸢眉心不由抽了下。
“看起来子鸢在外面,一不小心就沾了花惹了草。”萧无衍放下车帷,挑着眉梢看着祝子鸢道。
祝子鸢赶忙从怀中取出原本的玉簪，随手挽了个男髻急声道：“外面那位不是我的……”
想到“相好”二字,祝子鸢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了，她解释道：“她是我朋友，阿昭。”
暗卫曾提过这名字,不就是那个敢私下帮祝子鸢打掩护,助她出逃的孤女么？
一个凤胆心细，一个胆大包天，若不是他留了心眼让暗卫调查，二人只怕早已成事,当真逃之夭夭，扬长而去了。
外面那出哭戏绘声绘色,情真意切,叫人心生不忍,看穿戏码的萧无衍对祝子鸢似笑非笑道：“公然拦停官轿，可是要打板子的,你这位朋友，跟你一样，胆子大得很。”
想到宴上板刑,祝子鸢不免为阿昭担忧，惴惴不安。
她自然知道阿昭演得再真也骗不过北轩王,他早就摸清了一切，只得道：“阿昭素来做事率性而为，但她也只是为了报答我恩情才……子鸢求王爷能网开一面。”
“她倒是个知恩的，为了你披胆沥胆。若是子鸢入住了长春殿协理本王，也确实需要两三个忠于你的侍女在长春殿随行伺候。”
祝子鸢眸光回转，他这话暗下之意不就是只要自己协助于他，阿昭一片丹心，不仅可以入府为婢，还可以免了责罚么？
只是祝子鸢百思不得其解，北轩王在内殿处理的定不止文务，还有军务，他为何如此信任自己，会选择自己当任他的副手，自己并未有卓越政绩，资历又尚浅，如此不是容易落人口舌么？难道是为了培养自己？
但祝子鸢知道应下才是明智之选，不多迟疑，祝子鸢转了口风道：“若能有阿昭相伴，确实会方便许多。”
“甚好。”萧无衍长手搴帘往外一招，唤了名侍卫嘱咐了下去。
祝子鸢坐在柔软洇香的辇内，却因心中疑虑难解有所不安。
思虑再三，最后还是忍不住菱唇张启问道：“王爷为何会选了我呢？江长史不是比我更为合适么？除了我，府上也有比子鸢更通晓事务处理之人。”
萧无衍眸光微动，选她，确实不合理。
可当他看到那梅花簪，想起祝子鸢昔日为祝耀祖书童，常伴其身，与其亲密无间之事，便让他失了分寸，借着阿昭让她自行选择搬入长春殿。
想到这，萧无衍那双矜贵的凤眸半掩而下。
那种感觉，分明是吃味了。
“江策已是日夜操劳，协助本王处理府中大小事务，为本王分去了大部分杂务。”
祝子鸢与祝耀祖的关系虽绝无复原可能，但萧无衍知道，他与祝子鸢中间隔了一条王上与下臣的分界线，让他耿耿于怀。
他缺一个与祝子鸢缩短距离的机会，那条界线若不打破，他心中那股情绪只会愈加滋长，最后让他难以把控。
萧无衍半靠在软枕上，食指轻敲继续道：“你放在信筒里的东西，对本王十分有用，利用那份名册点火引风，可让萧允好好吃一回瘪，所以也算是大功一件。”
祝子鸢怔然片刻，随后低声道：“这份名册只有小部分北平官吏名录，足以让朝廷受创么？”
“那就要看怎么造势和利用了，用得好便能事半功倍，让萧允砸在北境的钱血本无收，得不偿失。”
祝子鸢有些吃惊地擡起头，她原本只是想借助北轩王的手除去祸害百姓的蠹虫，没想到他比她想更多更广，欲向朝廷反戈一击。
到了王府，萧无衍回了醉墨轩，祝子鸢答应了萧无衍，便带着阿昭回幽竹居收拾物品。
未到幽竹居，趁着左右无人，阿昭双手架着祝子鸢的肩膀，将她旋转一周前后左右看了一遭，随后就要上手掀开祝子鸢脖颈上的药带。
怕阿昭担忧，祝子鸢止住阿昭那双不安分的手，看着今日表现奇奇怪怪的阿昭道：“阿昭，你不应该和师父他们在扶棺归乡的路上吗？你怎么回来了？”
阿昭今日莽撞地拦停了王辇，现在看起来又紧张兮兮的样子。
阿昭并未回答祝子鸢的问题，而是固执又着急道：“大人脖子上绑了带子，是不是脖颈受伤了？”
祝子鸢愣了愣神，昨夜发生了太多事情，晨起时刻又匆忙赶往祭典，是以祝子鸢未来得及另外派人通知阿昭，她猜阿昭定是急坏了，担忧自己才未离开北平。
拍拍阿昭手背以做安慰，祝子鸢随后又肃穆道：“阿昭，我无事，只是你怎敢半路拦停王爷的车辇，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若不是今日我正好与王爷一同乘辇，你只怕会因此受罚。而且你现在入了府就等于入了奴契，日后得赎身才能换回自由身，你是不是糊涂了？”
阿昭怎会如此冲动把自己给“卖了”，她看起来不像是会做出这等吃亏事的人。
“我担心大人啊！”阿昭将昨夜城门之事告于祝子鸢。
“那群死磕命令的木愣子一直暗下监视我们，我想着横竖都被他们监管着，还不如想办法入府探看大人。”阿昭放下手叉着腰炸呼道。
“我在府外装作是大人的熟人，想让侍卫通传一声，可侍卫理都不理我，王府守卫又多，我根本找不到机会爬墙头。后来我被侍卫驱逐，便想着先回客栈，没想到走在街上的时候，正好从那宝车小窗看到了那位正在给你缠绑带，你说我怎能不心急，我还以为大人受了伤呢！”
“你居然还想过爬王府墙头？！”祝子鸢心下又惊又感动，幸好阿昭没选择干这事，否则只怕她被抓住下了狱，祝子鸢都不得而知。
祝子鸢正色道：“阿昭，以后不许你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祝子鸢口吻虽带着嗔怪，但她心下知道阿昭是忧心自己，才会冲动行事。
“可不试试，我真不知道怎么进入这府里。”阿昭摊手耸肩。
祝子鸢心有余悸道：“可这不是普通王府，这是北轩王的府邸，你可有想过一旦被抓，很有可能被押入牢狱，受严刑拷打！”
“那又如何，阿昭不怕。”
祝子鸢心中暖意渐漫，为了得知她的安危，阿昭竟丝毫不惧，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进府。
“阿昭，我不过是给了你些钱财之恩，你不用为了我做到如此。”祝子鸢半垂清眸道。
阿昭咧嘴往祝子鸢肩上一拍，用着正经语气道：“对大人来说，也许只是给了我一点济施，对我来说，却是全了我的心愿。阿爹得以下葬，我才能慰籍阿爹在天之灵，阿昭说了不会忘记大人恩情，自然就会记一辈子。”
“所以大人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大人未出府呢？”
祝子鸢皱了皱眉，心道她不是未出府……而是出了府就被抓了个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