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幻是真
是幻是真
不知过了多久,荆梦又一次睁眼,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身处于另一个陌生的场景。
这里似乎是一座古代王宫,重楼高殿皆是青砖黑瓦,巍峨壮阔,飞檐斗拱,精美绝伦,一排排高耸的廊柱漆成朱红,更显恢弘肃穆。
荆梦站在百级石阶下,仰望着森严大殿,只觉自己渺小如蝼蚁。石阶的尽头,立着一个朱红的倩影。她头挽高髻,斜簪一只玉簪,怀抱一柄宝剑,正翘首望向远处的宫门,愁云笼罩的眉目间却又隐隐有丝期待。
偌大的王宫,竟静得出奇。荆梦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去,刚一转身,便听女子一声惊斥。
“妖怪!”
荆梦立刻望向高台之上,只见模样怪异的两男一女将女子团团围住。
宝剑已出鞘,镶嵌着绿松石的精美剑鞘落在地上,剑柄被女子紧紧地握住。她拧眉,恨恨地怒视着敌人,高贵不屈的姿态代表着王族最后的尊严,可微微发颤的手却泄露了她作为一个人类的恐惧。
“人类,乖乖投降,别做无用的抵抗,还能死得痛快点。”
三人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女子挥了挥剑,壮起胆厉声喝道:“大胆妖物!胆敢伤我,君父定会为我报仇,你的族类亦会受牵连!”
“哟!竟然是王姬殿下!”
三人立刻来了兴致,瞳孔里露出妖冶的光芒。
“哈哈哈,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君父已经死啦!”
女子心中一震,怒斥道:“胡说!我君父雄兵百万,子民更是繁衍兴旺,怎会被你们这些妖物———”
话还未说完,女子便被一脚踢飞,狠狠地撞到朱红的柱子上,又摔翻在地,宝剑“啪嗒”一声脱了手,掉在地上。
玉簪滑落,碎成几段,发髻散乱开来,女子胸口闷痛,”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下一秒,一只冰凉的大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轻而易举地将她提到半空,双脚离地。
“你们人族总是这么傲慢,真讨厌!”男子厌恶地盯着她,猩红的双眸燃烧着怒火,“妖物?妖物就该任你们喊打喊杀吗!”
女子挣扎着拍打他的手臂,双脚在空中踢摆,可实力悬殊,男子纹丝不动,掐在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令她几乎窒息。一阵绝望袭来,心中等的那个人,或许早已死了吧……
“你们人族不是很喜欢抓蛇泡酒吗?待会儿我也试试将你扒皮抽筋泡酒喝,看能不能延年益寿。”
旁观的男子立刻做了个干呕的动作,嫌弃道:“我知道你们蛇族跟人族有深仇大恨,可是你也不能这样恶心我们呀。”
另一名女子也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催促道:“快杀了了事,我们还得去处理其他漏网之鱼,这些人类,生性□□,不杀干净的话,没一阵就生出一堆来,臭烘烘的到处都是!”
男子点头,正欲下杀手,却觉腕上一阵刺痛,失力垂下,赤衣女子得以从禁锢中解脱,跌落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谁?”
三人立刻警惕地四下打量。
此时,殿台上凭空现出一个白衣墨发的修长背影,三人一见,立刻收敛神色,恭敬地朝他点头行礼,“大人,这女子是人王之女,我们正准备———”
“不必劳烦了,把她交给我。”
“大人,这不妥吧。”
白衣人转过身来,脸上覆着半张白玉面具,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着精光。
一直旁观的荆梦忽感一阵恍惚,总觉得这人分外熟悉,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跌坐在地的女子稍稍喘顺了气,擡眼看去时,亦是一怔,与荆梦竟是极为相似的感受。
白衣人并未看她,只是冷傲地睨了三人一眼,“我杀了人王,留一个区区人族女子做玩物又如何?放心,此事不会牵扯你们,谁有意见,找我便是。”
三人面面相觑,他们多少听闻过这位大人的传闻,心存畏惧,正欲退步,那女子却突然抓起地上的宝剑,向白衣人刺去。
“我杀了你!”
白衣眼神微变,制止了欲插手的三人,纹丝不动地立在原地,似乎在默默等待她的剑刃。
面具下的那双眸子分外眼熟,电光石火间,女子心念一闪,蓦地定住了身子,剑刃颤悠悠地指着他的胸口,还有半寸便可没入皮肉,剑的主人不可置信望着男子,通红的双眸溢满了泪水。
“白玉……是你对不对?”
白衣人微微移开目光,看向她唇边的血迹和脖间的淤青,眸光一暗,“不是。”
“你杀了我君父?灭了我族人?”
“是。”
女子恨恨地盯着他,豆大的泪珠顺着脏污的脸颊滚下。她握紧剑柄,狠狠地往前刺去,那白衣人却凭空消失,教她扑了个空。
“啪嗒———”
一块白玉掉落在白衣人方才站立的地方,那碎成两半的玉佩令女子瞳孔猛地一缩,僵在当场。
她死死地盯着地面,良久才擡起头,望向又重现出现在眼前的白衣人,惨无人色的脸上泪水纵横,“真的是你!”
白衣人没有再说话。
女子擡剑指着他,惨然大笑起来,“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局!从你最开始接近我的那一刻!可笑我竟为了遵守与你的约定,没有与母亲她们一起撤离,而是傻傻地等你来找我!哈哈哈……”
白衣人默然,并未否认,琥珀色的眸子紧紧地注视着她。
“你终于在看我了……以前我总觉得,你看我时,像是透过我的身体注视着别人。可是我爱你啊,我不争气,我抛下王姬的骄傲,甘当一个替身,自欺欺人……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害死了我的族人!”
“不是的,不是你的错。”白衣人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