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乎阁内
因乎阁内
这时，有人碰了碰她的手臂，荆梦回头，见是一个背着竹篓装扮利落的蓝衣少女。
“姐姐，新来空桑的吧？”少女朝方才那女子跑掉的方向努了努嘴，“那位，这儿有点毛病。”
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她的脸，怎么……”荆梦欲言又止。
少女立即领会，一手掩唇，凑近低声道：“听说是灵力快耗尽，修炼又无法增进，就和人类一样，会……”
“死”字她只做了个口型，并未出声，好像极为避讳。
曾经作为空翠，也是这样的状态，甚至比这个还糟，那时的竹幽是什么心情呢？后来她想要以死换取他逃命的机会，他反而生起气来……衰老死亡，对于妖族，看来真是一件可怕的事啊……
见荆梦不语，蓝衣少女话锋一转，讨巧地笑了笑，“所以说，还是要勤于修炼，姐姐，我这里有利于修炼的药草，要不要看看？”
荆梦回过神，尴尬地摆了摆手，“谢谢，不用了。”
说完，她拔脚便走。
背后，少女仍在卖力地推销：“姐姐看看嘛！我昨日冒着危险偷偷潜入莽浮之林采的呢！别的地方都没有的蛇缠花哟！”
莽浮之林……听到这四个字，荆梦步伐一顿。
见她停住，少女笑逐颜开，连忙追上前，灵巧地卸下背上的竹篓，揭开盖子。
“姐姐您瞧瞧，看过了再决定要不要，我又不强买强卖。”
荆梦默默地掏出一颗灵珠，“我不需要修炼的药草，只想听你说说这莽浮之林为何要偷偷潜入。”
少女惊讶地挑眉，“姐姐竟不知道？蛇族自从换了新的族长后就戒严了，说是旧族长的势力不愿放权而残害同族，所以整片诸次山及周围的区域都守卫森严。”
她瞟了一眼递到眼前的灵珠，却没有接，笑道：“姐姐，这消息又不是什么秘密，值不了钱。”
荆梦拉过她的手，将灵珠塞到她掌心，“那你说点值钱的。”
少女脸一红，一双机灵的绿眸转了转，“姐姐应当是想听蛇族的消息，但我知道得不多，只听说新族长认了前长老风曼罗的女儿做干女儿。”
曼罗……似乎在哪儿听过……
荆梦微微蹙眉，对这个所谓的干女儿有些在意，“新族长的干女儿，你可知道叫什么名字？”
闻言，少女摩挲着脸颊，斜着眼思索了片刻，“好像叫风……风追什么的……”
“风追幻？”荆梦心中一沉。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少女兴奋地合掌，可察觉到气氛不对时，又缩起了手。
“姐姐，那个，我又想起来一件关于蛇族的消息，就是毒医，您听说过吧？”
“嗯。”荆梦不自觉地握住了左手，将食指上的蟒戒拢住，自分开后，风卿宴一直未曾联系过她，想来是不太顺利。
“自蛇族内斗后，那毒医不帮着自己的母亲，反而追求起一个神秘女妖，据说，那乖张狠戾的毒医一反常态，对那女妖简直是死缠烂打毫无尊严，要说一物降一物呢，即便是毒医，那女妖也看不上。”
少女讲得津津有味，荆梦却越听越心虚，这绯闻故事，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真想见见那神秘女妖，我要是和她交了朋友，那毒医岂不是要来巴结我，哈哈……听说那女妖黑发黑眸，身材娇小，喜欢穿白衣———”
少女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一顿，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对方已走远了。
“前辈———姐姐！我叫罗罗，你叫什么呀？！”
叫罗罗的少女呆立原地，好一会儿脸上才绽开一个惊喜的表情，握着那颗灵珠，心头直跳，貌似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啊……
两日后，按照约定，荆梦与乌玄在因乎阁汇合。
同为悬赏的中间方，因乎阁的风格与都广的解忧楼大为迥异。单听这古怪拗口的名字，不知情者根本猜不透这阁中究竟是做什么生意的，不像解忧二字直白体贴。
乍一掀开厚重的门帘，踏入阁中，荆梦便觉眼前一暗，仿佛瞬间走入了夜色中，门内竟是一道长廊，左右皆通，乌玄熟门熟路地往左行，荆梦紧随其后，不一会儿才到了真正的阁内，然而依旧好似子夜，除了头顶浮着的高高低低的幽幽灯火，以及一两双在黑暗中会发亮的妖瞳，再没有别的光亮。
荆梦随着乌玄在一方矮几旁坐下，渐渐习惯了昏暗，眼力似乎也因为体内力量的原因而变强了，这才发觉这因乎阁其实格局古典，陈设雅致，清一色的紫褐色木质案几和质地油润的绿玉茶具无不透露出主人的优越品味，若是打开格窗，撤去遮光的屏风长廊，让阳光洒进来，窗明几净，一定别有一番韵味。
可惜这主人似乎更喜欢这种神秘的氛围，好在能进来摘灯的妖族实力都不弱，自然也能看清这昏暗之下阁内的真容，倒也不算白费心思。
“你看最上面那盏，”阁内很静，乌玄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介绍，“是目前赏金最高的。”
荆梦仰头看去，这因乎阁似乎还有二层，但中间掏空，与一楼的空间形成一个极高的内空，顶部便是华丽繁复的八角藻井。这因乎阁的灯当真是悬在空中的，高低错落，最高的那盏四角方灯映亮了藻井上的一小片雕刻。
她凝眸去看，竟看清了那灯下所悬的小木牌上的字迹，心中一喜，未曾发觉眸中隐约闪着的金光。
“杀食妖魔，每只百珠。”她低声念出，暗暗一惊，每只百珠，这意思是多多益善啊，跟收购似的，看得出仇恨深重了……
“你要去吗？”乌玄凑到她耳边悄声问。
荆梦侧过脸，反问道：“你呢？”
“我？我杀一只，只怕损耗的灵力还不止百珠……”
见她笑呵呵地自嘲，荆梦微窘，似乎揭人短处了，乌玄不会以为她在炫耀吧？
“我也不知我杀不杀得了。”
闻言，乌玄狐疑地盯着她，“真的假的？别是故意安慰我吧？”
荆梦神色认真，“真的，我其实灵力有点问题，没你想得那么厉害。”
“好吧，”乌玄移开视线，“你再看看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