频遇旧人
频遇旧人
出了因乎阁，冲到一条街开外，乌玄才放开了她的手。
方才奔命似的跑，此时终于停歇，荆梦两手叉腰，喘着粗气，一边瞪着魂不守舍的乌玄，一边暗暗后悔忘记使用灵力。
“你受什么刺激了？”
听见女子的嗔怪，乌玄才回过神。她似乎没察觉荆梦这般精疲力竭的模样有何不妥，自顾自问道：“你跟那男妖什么关系？”
荆梦白了他一眼，“什么关系都没有，他自说自话，非要套近乎，若不是你，他根本都不会知道我的名字！”
“对不起，”乌玄想到那男子的眼神，分外懊悔，“那男子是什么妖？”
见她竟然乖乖道歉，荆梦心道稀奇，不觉多瞟了他两眼。
“我看不出，他自己说是狐妖，叫瑚袍。”
乌玄抱起臂，眉头微拧，“可我听他喊你前辈，你怎么会看不见？”
“我都说了我灵力有些问题。”荆梦掩下心虚，理直气壮地回呛。
乌玄也不再纠缠这一点，语气认真，“这个瑚袍，有些不对劲，你要小心。”
荆梦狠狠点头，鼻头皱起，十分嫌弃，“这个男妖，只怕是个变态。”
“变态？”这陌生的词汇似乎激起了乌玄的好奇心。
荆梦瞧着她忽然变得充满兴致的眼神，一时无语，思索了会儿，才为她做起名词解释。
“就是脱离了正常的状态，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不能用常理去揣测，非常怪异，可能还很坏。”
“你似乎很熟悉变态？”
荆梦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不需要熟悉变态，只要知道头一回见面就对你大献殷勤的十有八九是变态这个道理，就够了。”
乌玄摩挲着下巴的手一顿，“听着怎么有点耳熟，我好像也……”
第一次见她，她只怕比这瑚袍还要殷勤，而她不仅告诉了他名字，还随他回了家。
“你就那么信任我？”
迎着乌玄熠熠的热切目光，荆梦挑眉一笑，“那当然了，猫猫怎么可能有坏的！”
闻言，乌玄先是一愣，而后整张脸肉眼可见地涨红，一直红到脖子，一双圆眸故作镇静地瞥向别处，神情却有些羞恼。
趁她还没回过神来，荆梦连忙摆了摆手，“走啦！明天见！”
转过身，脸上绽放出一个笑，逗猫，可真有趣！
翌日，乌玄要为摘灯的任务做些准备工作，荆梦一个人闲来无事，漫无目的地在街头闲逛。
忽然，视野中闯进来一抹丽影，令她微微一惊———是前两日那个衰老的女妖。
她下意识调转方向，从岔路口拐到了小巷，避开了那仍在街上四处询问爱侣下落的女妖。她也不知为何会躲她，只是瞥见她便莫名地心烦意乱起来，或许是怕被缠上，又或许是不想再多看一眼那副可怜可悲的模样。
不过，既然是闲逛，走哪条道都无所谓，眼前这条未曾涉足的不知名巷子一眼望去幽深曲折，不见尽头，两旁是民宅的外墙，青石板路与墙根的交界处还覆着一层翠绿的苔衣，有的院墙上还攀缘者蔓生植物。小巷里鲜有人烟，是闹市里一处僻静地，荆梦沿着石板路往前走，时不时看见从院墙里探出头的粉绿花枝在阳光里招摇，鼻尖拂过早春独有的生机盎然的气息，渐渐地眉头舒展，脚步也轻快起来。
没多久，迎面走来一个银灰色的人影，那人戴着幕离，身形修长，浑身上下都是银灰色，虽然看不见脸，但行走间气度冷峻宛如利剑。
与这等人物窄巷相逢，荆梦不禁收敛心神，警惕起来。
那银灰人影却仿佛压根没注意到她，步调不变地走近，与她错身而过。
见无事发生，荆梦暗自松了口气，却听见那脚步声陡然消失，正预感不妙，便被一只冰冷有力的手擎住了手腕。
“找到你了！”
荆梦正欲挣扎呼救，忽听得一声有些耳熟的冷沉之音，猛地回头，却只见一片银灰色的布帘。
“你是？”她犹豫地问。
那人似乎不悦，一手掀开了幕离，另一只手仍捉住她不放。
“你让吾获得自由，也让吾困在了更大的牢笼中，却不记得吾了？”
幕离之下的那张脸如其周身气势一般冷峻，眉眼锐利，鼻峰笔挺，薄唇紧抿，如一道平直的线，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多余的肉，一双银眸正直直地注视过来，如剑光一般令人胆寒。
荆梦挖空脑袋也不记得这张脸，但自称“吾”的人，她只认识两个，一个是炎起，另一个是……
“巨剑！”她惊呼一声，意外地惊喜。
巨剑凝眉，并不打算与她进行久别重逢的叙旧，“你体内的摇光不在了？”
“被取出去了，”荆梦嘴角的幅度减小，“之前，谢谢你。”
巨剑松开她的手腕，陷入了沉默，整个人立在原地，周身凌厉的锋芒淡去，似乎又散发出一种浑厚而苍凉的气势。
荆梦暗暗打量起眼前之人，这才觉出些与众不同来，最开始只闻其声，听到的是醇厚低沉的音色，但其实并未知是男是女，如今观其人形，亦难辨雌雄。
毕竟是一把剑，还是神器，倒是合理，她想。
“自那日寂野封印被解，吾四处游荡，寻你许久，”巨剑忽然开口，语气低沉，“如今你亦无需吾的帮助，吾不知该往何处。”
闻言，荆梦有些难受，巨剑在寂野镇守了千年，漫长的岁月孤寂乏味，唯靠信念撑过。可她闯入其中，引起变故，将其千年来坚守的信念粉碎了。巨剑虽走出了困守之地，却也知晓了迟到千年的真相，在这个被母神抛弃的世界，作为弃子，心无归属，四处飘荡。
正因为丧失了意义，不知何去何从，才会将她那时的求助记挂心中，执着地寻她这么久。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