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相怜
第185章相怜我垂下眼眸，盯着手里拿着的鹅黄色牡丹花样的垫子，即使是绣出来的，看去也娇艳无比，我用手摩娑着，声音有一点飘忽：“有时候一句话却有几样意思，若是一一都解释，岂不多余？”
“娘娘别嫌奴婢多嘴，而是实在为了娘娘着想，凭心而论，陆太医的为人实属难能可贵，可若是这其中掺杂了其他的原因，那就是不可饶恕的死罪了。”
我只是摇头：“瑾娘，当初我是为了什么进宫的，今天还是一样为了什么，至于陆大人，莫须有的事，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奴婢自然都明白，可这宫里最怕的就是莫须有的事情，更何况眼下大小昭仪虎视眈眈，若是有一丁点儿风声传出去，娘娘您是清者自清，可禁不住有心人捕风捉影啊？到时岂不更伤了您和陛下的感情？
我默了一会儿：“那你说怎么办？”
“依奴婢之见以后就少传唤陆大人吧，太医也多，娘娘越是信任他就越该避嫌。”
我点点头：“也好，多个小心总是有好处的。”
停了停又对她道：“后日我想到栖凤宫去看看皇后娘娘。”
瑾娘怔了怔，旋即明白过来：“娘娘每年生辰都不忘去看皇后，可奴婢总觉得她是不是不情愿？”
“她若真不情愿就不会让我进去了，再说即便她不情愿我也要去。”
瑾娘没有做声，片刻后道：“那奴婢早早儿地准备菊花糕。”
“还有竹叶酒也要准备。”
她点点头，目光似被蒙上了一层萧瑟之意，我转而望着窗外，不知不觉夕阳竟已落下了，秋风飒飒吹过，飞扬的黄叶宛如枯萎的蝴蝶，看不到一点生命的迹象。
每年的九月十七，我都会带着菊花糕和竹叶酒到栖凤宫看望皇后，这似乎已经成了我和她之间的一个约定，尽管她表面看着淡漠，但我知道其实心底是期盼的。
代表着后宫最尊贵的栖凤宫，因为常年没有君恩而显得空旷和寂寥，那些华丽的陈设更是处处透着冰冷的气息，我每每一踏进去便有种无所适从之感。
宫人们也习惯了我每年的到访，满面堆笑将瑾娘手里的东西接了下去：“皇贵妃娘娘来了，我们娘娘今儿起的也早，在那大石榴树底下坐着呢。”
我缓步走过去，宁云穿一身明紫色半旧衣衫，梳着垂髻，簪着几支随常的银饰，见我去了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我终日在这里面不出去也罢了，你怎么也不肯打扮打扮？况且今日还是生辰，待会午宴上又该让她们得了风头。”
我坐下斟了一杯酒，含笑道：“生辰一过又老了一岁，打扮的再艳丽也压不过她们了，何苦呢？”
宁云剥着一只硕大的石榴，鲜红的籽儿配着莹白的碟子煞是好看，她剥了一半推到我面前：“尝尝，水的很。”
我捏了一颗放进嘴里，果然满满的汁儿，又酸又甜，她又道：“听说大小昭仪恃宠而骄，你就不管管？”
我仰头饮了一口酒，淡淡道：“我当宠那会儿，怎么没见你来管我？”
宁云也斟了一杯酒，尔后认真看着我：“说实话你恨不恨她们？不要问我那时恨不恨你，相对于你，我更恨的是顾君尧还有我自己，但你肯定不一样。”
“我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没有胡姬胡婠那我和他之间会是什么样，可惜每次都想不出来结果，这偌大的后宫，谁是有错之人？谁又全然无辜？”
宁云白了我一眼：“你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换成我必不会让她们好过。”
我仿佛看到了若干年前她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她奇怪地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每年和公主这么一聚，心情舒畅了不少。”
我说着拣了一块菊花糕慢慢吃着，暗中观察她的神情，果然她有所触动，喃喃自语：“公主？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是很久了，可我还是喜欢这样称呼，因为在我的印象中，深刻的始终是那时快乐的你。”
宁云的表情有一瞬的怔忡，我从怀中掏出一物递到她面前：“年年过来都只有糕点和酒，今年特意拿了这个，不是敬意，务必要收下。”
她再度一怔，默默拿起我手中的半截玉佩：“听说这是你娘亲留给你的，寓意之深，我怎么好收下？”
“正因如此所以我才特地送给你，我娘亲与你娘亲之间情比金坚，这块玉佩你戴着最适合不过了。”
宁云轻轻用手摩娑着，也不说话，半晌方抬起头对我说：“你去吧，一会儿午宴的时间到了，他们寻不到你又要兴师动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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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身，这一去就要到明年今日了，正踌躇着要说些什么，谁知她却起身径自离开了，我凝望着她风中的背影，就像是一株生长在崖畔的梅花，孤绝中带着冷清。
回去的路上瑾娘对我道：“娘娘要不回去换身衣裳？”
我摇摇头：“不用了，又不见什么外客。”
午宴就设在宴春阁，这个时节一边饮酒一边赏着秋景倒也不错，我端着笑容刚坐下，坐在下首的胡姬胡婠各自执了一杯酒，巧笑倩兮向我道：“嫔妾恭祝皇贵妃娘娘芳诞。”
我含笑饮了，接着其他的嫔妃也一一来敬，我来者不拒，烈酒入喉，忽有种错觉自己像一个被贴上过着生辰日标签的物品，没有感情，喜怒皆由不得我。
汪贵人逶迤上前，手里执着杯子笑向我道：“嫔妾孕中多有不便，如今就以茶代酒，恭贺娘娘芳诞。”
我笑着，二话不说举杯就要喝，谁知君尧一伸手接了过去：“你再喝就该沉了，这杯我替你喝。”
说完一饮而尽，汪贵人便也笑着喝了，谁知回到座位后脸色却变了，彼时大家都承笑说话，谁也没注意到异样，直到侍奉她的宫女惊呼了一声：“主子您怎么了？”
众人这才一齐望过去，只见汪贵人皱眉伏在桌上，脸色萎白，痛苦的连话也说不出来，我心中陡然升起不妙之感，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怎么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