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近忧
第162章近忧
我本以为她这一病再不济也能熬到秋天，哪知竟来的这样快，一时连话也来不及问了，忙的就随他而去，朝华宫上下一片沉闷的气氛，不时传来宫人低低的啜泣声，韩贵妃躺在君尧的怀里，气息微弱，见到我脸上绽起一个满足的笑容：“姐姐，我这么撑着不肯走，可就是为了见你一面呢。”我慢慢走到她面前，她颤抖地握着我的手：“那****求你的事情，如今也同样求了陛下，可他似乎有所犹豫呢，姐姐你不妨替我说一说。”
我心头骤然一沉，难以置信她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正凌乱间只听她对君尧道：“陛下，你当真这么狠心吗？姐姐都已经答应来生不会再纠缠你了，你又何必放不开呢？”
君尧缓缓回头望着我，眼底看不见一丝情绪，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然而张口却不知如何解释，只是哀伤地看着他。
“陛下。”韩贵妃微微倾身，气若游丝却仍强撑着，“你跟姐姐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而我……”
“我答应你。”君尧突然开口。
我的心里像是被刀尖划过，一种不可言喻的刺痛，牵连的全身都失了力气，
韩贵妃睁大眼眸，难以抑制的惊喜：“真的吗？不许反悔？”
“不反悔。”君尧淡淡说着，他低垂着眼眸，我无法看清他眼中有何情绪，只是看到他缓缓伸手抚上她苍白的脸庞。
韩贵妃用尽最后的力气，倾身在他耳畔说着什么，尔后手臂无力自他肩头滑落。
暮色四合，夕阳落尽，云板的丧音夹杂着宫人的哭泣灌入耳中，我伏在瑾娘的怀里哭的不能自已，不知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自己，又或者说是为了君尧以及他允下的那个来生之约。
韩贵妃的丧仪过后，君尧像是变了一个人，冷漠无常，心性难定，一月间到悦瑶宫的次数屈指可数，我每每想同他说话却总是被他以各种理由搪塞，时日一久，开始有传言称他在宫外认识了一名烟花女子，对其甚是迷恋，经常微服出宫私会佳人。
瑾娘因说：“若说陛下因韩贵妃的离世受了打击，一时在外人身上寻求安慰也不是不可能，但还不至于迷了心窍吧？”
我忧心忡忡：“不管怎样，一介烟花女子能有何贤德可言？他这样放任自己也不是办法，再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有朝一日传的人尽皆知，皇家颜面岂不沦为笑柄？”
瑾娘点头：“是啊，若果真有此事，那娘娘少不得要劝劝陛下。”
我看了一眼外面天色：“现在什么时辰了？”
初花在旁边道：“大约戍时末了。”
我想了想：“初花，随我去一趟清元殿。“
初秋的天气，白天舒适的紧，但晚上未免有些清冷，外面宫灯明灭，一眼望去缭绕了层薄薄的清雾，四下里一片安静，只有我和初花的脚步声，待走到了清元殿，那当值的内侍乍见到我神色微微有些慌张，我见里面一片漆黑，便问：“陛下呢？”
他打着千儿道：“回娘娘的话，陛下已经歇息了。”
我不动声色地问：“本宫有点事儿，你看能不能进去通报一下？”
他脸上一片为难：“陛下吩咐过不许人打扰的，现在怕是已经睡着了，娘娘莫若等到明天早上如何？”
我只得头：“那好吧，明天早上陛下醒了你和他说一声，就说本宫今晚来过。”
“娘娘放心，小的一定把话传到。”
我再度看了一眼里面，然后转身离开，初花问：“娘娘真的相信陛下安歇了吗？”
我摇摇头：“要是相信就不会特意让他提醒我今晚来过了。”
初花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尔后低声道：“反正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要我出宫打探一番？”
我顿住脚步，叹了一口气：“看那内侍的神色就知道此事八九不离十，罢了，总之结果都已经知道了。”
“但至少打听一下地点以及那姑娘的来历啊。”
我想了想：“那你小心点。”
初花点点头，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我拢了拢身上的云丝披风，低头刚要走忽闻身后一个声音：“等等。”
转头之后不禁讶然：“小王爷？你怎么在这儿？”
算来有大半年未见了，他还是如以前一样，脸上挂着曼然的笑容，见我如此问偏着头回道：“睡不着，出来走走。”
我叹道：“普天之下因睡不着而到皇宫散心的大约只有小王爷你一人了。”
他笑看着我，不置可否。
我继续道：“你看你都这么随心所欲了，怎么还会睡不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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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说着上前一步，“瑶惜，你的近忧是什么？”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直呼其名弄的微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声音里多了几分勉强：“小王爷这等聪慧之人，何必明知故问呢？”
“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大哥最近确实同临月楼的花魁走的很近，我见过几次，也劝过几次，不过他似乎听不进去。”
顾元澈毫不掩饰地说着，我却微有尴尬之感，就情形就像是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东西就这样轻易被别人抢了去，脸上下不来，他却浑然不觉，继续道：“通常这种情况下你若是再劝也没什么意义，甚至会让他反感，别说什么纲常伦理，他不是不知道。”
我默了片刻：“那依小王爷之见，我该不闻不问吗？”
他回头望着我：“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伴君如伴虎？”
我摇头：“若是个平民女子也罢了，居然还是个……，若是真的听之任之，岂不是连我也要为人所诟病？”
“那女子并没有多美，据我看来大哥应该只是一时的新鲜，所以你也不要太过于忧虑了。”
我苦笑：“不然我也没什么办法，不是吗？”
“瑶惜，你后悔吗？”
顾元澈突然这样问，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抬起头见他的神情极为认真，明显不是随口一问，想了想道：“我曾经想过可能会发生类似的这种事情，但没想过后不后悔。”
“那现在呢？”
“现在……”随着周围的雾愈来愈浓，渐渐有了些冷意，我目光飘忽地望着远方，“我想，还没到那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