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风雪
第146章风雪
一面说一面过来扶我，韩贵妃的朝华宫距梅岗甚远，君尧一路紧紧牵着我的手，偶尔叮嘱几句，我只是笑而不语，眼角的余光瞥见韩贵妃，神情似有些落寞，笑容也多了几分牵强。待入得宫中，果然野鸭煲的香气四溢，韩贵妃吩咐侍女准备桌椅，自己则亲手盛汤，却在端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溅到了手上，顿时“哎哟”了一声，君尧立即起身走过去：“怎么了？”
她缩了缩手，面带微笑掩饰：“没什么。”
君尧执意拉过来察看，皱眉道：“还没什么，都起水泡了。”
边说边回头命宫女拿来烫伤膏，亲自替她涂在伤处，随后极其自然地问一句：“还痛么？”
韩贵妃脸上浮起一抹羞赦，低声道：“皇贵妃在呢。”
我头也未抬：“本宫只顾着沉浸在这野鸭煲的香味里，竟没注意贵妃的手烫伤了，真是该死。”
韩贵妃满脸不好意思：“是嫔妾的失误。”
重新坐下的君尧脸色有些不自然，望着我笑道：“怎么这么快就喝完了？我再给你盛一碗。”
边说边欲把碗拿过去，我用手绢拭了拭嘴道：“不用了，野鸭煲虽香但吃多了容易上火。”
他讪讪的，又道：“那喝点杏仁茶。”
我微笑着站起身：“陛下忙到现在还未用膳，就别替臣妾操心了，再迟一会子汤都凉了，臣妾还得回去吃药，恕先行告辞。”
说完就走了出去，心里计算着时间，大约走到飞雪亭时只听身后遥遥传来他的声音：“瑶惜！略等等。”
我停住脚步转过身，故作诧异道：“陛下怎么来了？”
“还问我呢，这么冷的天斗篷也不披就出来了，你本来身体就未痊愈。”边说边把那件浅杏色镶毛斗篷罩在我身上，从头到脚裹的严严实实。
我浅浅一笑：“韩贵妃一片好意，陛下赶紧回去吧，若为此生气那可就是臣妾的罪过了。”
君尧紧紧盯着我：“那你呢？”
我作不解状：“我怎么了？”
他叹了一口气：“你生气的时候就爱说反话。”
“可也是实话不是吗？”
见他无言以对，我转了个身望着晦暗不明的天空：“你说一个人的心里会不会同时容得下两个人？”
他上前一步：“你和雪仪是不一样的，瑶惜，你相信我。”
我垂眸：“我从来没有不相信你啊，只是……”
只是什么呢？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是皇帝，雨露均沾无可厚非，可我心里仍似缺了一块空落落的，大约是出自于女人天生的敏感，我总觉得韩雪仪会成为我和他之间一道最大的阻碍。
良久，我轻声说了一句：“君尧，不管你对谁好，只是心里别忘了我。”
“不会的。”他执起我的手温柔而笑，“别胡思乱想了。”
我勉强一笑：“快回去吧，我是真的要吃药了，不然瑾娘一会该找来了。”
“那你小心点。”
我点点头：“知道了。”
他替我把风帽拉了拉，然后转身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顿时失落的都不知身在何处，好半晌才慢慢抬脚往前走，连风都似乎在故意跟我作对，直接照脸刮过来，其中夹杂着一两点冰凉的东西，我抬眸而望，原来是落雪了，不由停住脚步伸出手去，看着落在掌心处的一颗颗晶莹，凝聚的多了，化了，俨如晃动的泪珠。
风雪夜，殿中早笼起炭盆，我与初花两人坐在一起烤火，她自顾自研究一只竹笛，我心里有事，只坐着出神，瑾娘掀起毡帘走进来，笑道：“好大雪，看这样儿估计得下一夜。”
我随口道：“叫那几个上夜的内侍撤了吧，别回头受了风寒一个个的都遭罪。”
瑾娘答应着，又道：“娘娘等会也早点歇着吧，陛下今晚去了赵婕妤那里，不用等着了。”
我因她说的这最后一句话心里略微不舒服，有些赌自己的气，但又无反驳之言，只好似笑非笑道：“我当是留在了朝华宫，不成想倒去了她那。”
瑾娘转眸瞧了我一眼，笑道：“听说是赵婕妤以身体不适为由请了去，至于朝华宫，陛下本也没打算留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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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来赵婕妤的胎也快七个月了，正是臃肿的时候，陛下嘴上说的雨露均沾，可到底偏在韩贵妃处多一点，也难怪赵婕妤总是说不舒服了。”
瑾娘尚未答言，香珠在一旁心直口快道：“可不是！自打娘娘卧床的这几个月以来，陛下除了我们这儿最常待着的就是朝华宫，其次便是嘉妃，细论起来确实是赵婕妤处去的最少。”
瑾娘表情深重地看了我一眼：“韩大人日前才被任命为右相，不看僧面看佛面，陛下……”
我打断她的话：“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也怀着龙裔，明儿我去看看她。”
瑾娘张口似是想说什么，但看我神情坚决终究忍住没说。
一夜大雪，早起天竟放晴了，阳光映着雪色愈加刺眼，用过早膳后我搭着初花的手慢慢往倚芳苑走去，偌大的皇宫一眼望去别无二色，仿佛行走在玻璃盒中般，才转过绿烟桥，只见迎面走来一人，一身劲装英姿飒爽，正是许久未见的金吾将军楚昭，我由不得看了一眼初花，她始终低垂着眼眸，表情看不出一点端倪。
与此同时楚昭已上前：“末将见过皇贵妃娘娘。”
我淡然一笑：“将军好早，这会子进宫所为何事？”
他目光往初花身上掠了一眼，然后道：“并不是刻意进宫，而是正逢末将昨夜当值。”
我倒是颇为奇怪：“将军现在还用亲自当值啊？”
“偶尔一回也未为不可，更何况末将闲人一个也没什么事。”
我有心想说你已成家之人怎会无所事事？但想到初花听着剌心，便一笑作罢，又见他再度看了看初花，想来是有什么话要说，我本不欲令他们相见，可如今既碰上了倒不如有话说个彻底方好，于是从袖中拿出手炉对初花道：“才这么一会的工夫就冷了，回去换一个。”
初花也不多言，接过就走，楚昭见此对我躬身道：“多谢皇贵妃娘娘，末将还有事，先行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