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二七
那天师祎精力很差,状态也不对,人看起来很兴奋,但是反应迟钝,射不出来。做到一半贺骏说让他休息,不做了,他又不肯。到头来被肏到腰都酸了,还是靠叶茂口出来的。
师祎是真被累到了,手还抓着叶茂的头发,人歪在贺骏身上已然睡着。他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深夜,醒来时贺骏早不见了人,据陆伯说是先前在国外的工作还被撂着呢,这就又飞回去了。
“十来个小时的跨洋航班,中午到、晚上走。”师祎喝着粥,听得直皱眉,“飞来飞去的,他好玩吗?”
“二爷这是心疼您。”陆伯在父子间做惯了和事佬,净拣好听的说,“看着您睡好了没发梦,这才走的。”
哪知师祎听了就把勺子往碗里一扔,“当啷”一声,说:
“老太爷那边他不问了?我妈呢?又要我去哄?是她老婆还是我老婆?是他养小还是我养小?心疼我,我惹的骚吗?”
好在他怒相不挂脸,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骂完又道:
“粥不顶饿,有米饭没有?”
“这……二爷说要做好消化的,没蒸米饭。”陆伯犯难了,绞尽脑汁也挑不出好话说了,“厨娘做好晚饭就走了,人全换过一遍,新来的佣人里还没配厨娘。二爷眼里揉不得沙子,要看着事办完,您知道的。
“饭都不让吃了是吧!”师祎登时气得直接摔了碗,“他要管天管地,那让他从飞机上跳下来管我吃饭!”
陆伯一看他摔东西就觉得血压要升,想拦没拦住,瓷碗在地上摔得粉碎,清脆刺耳的动静,正摔在叶茂跟前。叶茂老远就看见师祎擡手,心也跟着一揪,直想去拦。可他两只手都占着,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瓷碗碎在自己脚边,又紧张地擡头去看师祎。这下师祎也注意到他了,见叶茂两手端了只小砂锅,从厨房那边走来,想起刚下楼时确实没见到他。
“你睡了一天,粥估计不管饱。”叶茂端着锅走到餐桌边,小心翼翼打量了师祎几秒,见他没什么异常,这才赶紧把锅放下,用烫红的指尖抓着耳垂退热,“听陆伯说你醒了,我就去煮了点。”
锅盖揭开,是一锅没什么水平的杂烩面。锅用的小砂锅、面用的车仔面,配料放了青江菜和腊肠,汤里是咖喱和油料,最上头卧了个鸡蛋、撒了点香葱,说是一锅乱炖也不为过,全是快手能熟的食材。这锅面卖相不佳,闻着倒挺香,师祎斜觑了叶茂一眼,好奇心到底占了上风,勉为其难动了筷子。
吸溜一口,唔……好吃!
叶茂一见他肯吃,抿着嘴很浅地笑了,见师祎吃了第二口,笑意就有点压不下来,再看他吃了第三口,忍不住问:
“好吃吗?”
师祎没理他,叶茂又有些讪讪,给自己打圆场:
“我以前在夜市打工,老板娘教我的,可能味道比较重……”
确实重,满嘴的调料味,充满了廉价、速食、不卫生、不健康的味道,一口下去师祎的舌头都要闹罢工。但是这一口一口的,烟火味很足,让人很有胃口,像坐在熙熙攘攘的大排档里吃饭。
三口下肚,面就少了一半,吃得师祎满嘴红油,想抽纸擦嘴。叶茂一直盯着他吃,看他动作就知道师祎要什么,先一步抽了纸递过去。师祎看着递到跟前的纸愣了一下,又擡头去看叶茂,正对上他亮晶晶的、像给小动物投食的眼神,忽然转头问陆伯:
“他怎么安排的?”
师祎没明说,也没指着叶茂,陆伯倒心领神会,转达了贺骏的意思:
“二爷的东西就是您的东西。”
“哈,我说呢。”只见师祎冷笑一声,把筷子插回面里,没再动,“舵转得挺快,现在不恶心了?”
叶茂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低着头不说话,眼观鼻、鼻观心。
“你跟贺骏怎么卖的?”师祎忽然感到兴致缺缺,把面前的砂锅一推,只觉得满嘴都是劣质的香精味,让人反胃,“算了,我不想知道。送给我了,怎么用随我,用完你觉得该拿多少钱,都去找贺骏谈。”
说完又冷笑了一下,补充道:
“反正我也付不起,对吧?”
他没吃饱,又取了只碗想喝粥,盛好后却胃口尽失,干脆放下碗不喝了,说:
“不吃了陆伯,我回市里,明天还要上班。”
说着起身要走。新来的佣人们立刻围上来,把师祎的东西一样样递给他,师祎做什么都赶在前头备好,还跟在他身后一路收捡,如是簇拥着他往门厅去。走到入户电梯的门口,师祎接过车钥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头也没回地说:
“叶嘉茂,你来开车。”
这个称呼叫出口,叶茂和陆伯都愣了一下,不约而同去看师祎的状况。可师祎转过身来,用看智障似的眼神不耐烦地迎上两人探究的视线,重复了一遍:
“叶嘉茂,来开车。我说了外语?”
叶茂如梦初醒地“啊”了一声,看着师祎出了会儿神,又“啊”了一声,这才抓了抓头发说:
“对不起,我不会。”
这个回答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师祎听完也无语地抿了抿嘴,忍不住隔着陆伯冲贺骏发脾气:
“给我给我,什么货色都塞给我!想我改行开出租?让他学!”
于是深夜的高速路上,师祎冷着脸当司机,叶茂低着头装摆件,一路无话地开了一个半小时才进到市区。此时已经是凌晨,叶茂偏着脑袋权当自己落枕了,一直扭头看着窗外,却什么也没看进去,眼神完全是放空的。直到惊觉街边的建筑太过熟悉,才忽然意识到车已经开进了他家所在的街区,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师祎是怎么知道叶茂家的地址?是贺骏告诉师祎的?贺骏掌握的关于他的一切都移交给师祎了吗?师祎会威胁他吗?会报复他吗?
“师先生,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您。”叶茂一下子就坐直了,转过脸来飞快地说,“我不该评价您的私事,请您原谅我。”
老城区里路况糟糕,师祎又不太认识路,开车开得很专注,因此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纳闷道:
“什么?”
片刻后回过神了,又不冷不热地说:
“这话挺耳熟,我好像听过一遍。”
“对不起,我向您道歉。”
这句道歉一点迟疑都没有,因为太过流利,诚恳与否都显得不诚恳。而师祎像没听见叶茂的话一样,皱着眉费力地辨认老旧的路标,直到看见前头有个公交站牌,最终放弃挣扎,就靠着站牌停了。他打开车窗,点了一支烟,无名指和中指夹着烟伸到车窗外,很不耐烦地说:
“想怎样直说,我不喜欢跟人猜谜。”
叶茂很小心地咽了下口水,始终垂着头,本来就够昏暗的路灯隔着前挡风玻璃根本照不清他的脸,只能听见他很小声又很冷静地说:
“我会听您的话,请不要告诉我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