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四三
一楼的沙发足够宽大,油蜡皮材质的仿古风格,很有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美式时尚家具的味道。油蜡皮难打理,但师祎平日里几乎不在一楼逗留,也预知不到会有被按在沙发上做爱这回事。他跨坐在叶茂腿上,整个人被困在沙发的转角处,双肘勉强撑在靠背上,蜷曲着身体,却是个完全使不上力的姿势。叶茂一手向后撑住身体,另一只手不去握师祎的胯,而是去握他的手。也不着急发力,全靠腰劲往上顶,晃船一样晃着身上人。
这个姿势深不算刺激,充实且舒服,像泡在热水里,快感一圈圈地往外漾。师祎不太习惯,但确实受用,在踏实的律动和轻缓的节奏中迷失,不知不觉意识有些飘远。叶茂始终直勾勾地盯住师祎的脸,见他喘得干咽,就凑上去吻他。
他们今晚接过太多次吻,叶茂会在一切能够的时机吻他,不说话、不调情、不索取,只是吻他,一刻也不想分开那样贴着他。师祎不排斥,但也极少在性爱进行到这一步时,还这么频繁地亲吻床伴。从前的吻只是做爱的序章和终曲,是开门的钥匙和关门的锁。
“他跟那些床伴不太一样,”师祎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他说你爱他,还记得吗?他说你爱他。”
师祎对性太过早熟,离爱又太遥远。好比电影看得足够多,见到开头就猜到结尾,伏笔暗示全部有迹可循,隔着荧幕着实没什么意思。人人口中“真爱无价”,实际人人心里有杆秤。说“爱”是为了得到“爱”,表白是在期待回应,亲吻如同击剑前的敬礼,短兵相接才是正题。男男女女各自怀揣筹码,待价而沽,付出回报、先来后到、你多我少,都是温柔表象下不便言明的博弈。
如果说出“我爱你”是为了听到“我也爱你”,那说出“你爱我”是为了什么呢?
“他说你爱他,说了两次。可你真的爱他吗?”那个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漠,却带着好奇,喃喃自语地重复,“多稀奇啊,你爱过除了贺骏以外的人。”
毫无预警的,肏进直肠的力道重起来,一气捅到了底,打断飘忽的声音,逼得师祎哀叫一声:
“啊!”
叶茂见师祎走神,不满地用力撞他,浑圆的臀肌夹紧,磨磨蹭蹭地往外拉扯,看见完全吐出硬物的穴口瑟缩着较紧了,才又突然整根撞进去。
“啊!叶茂……啊!”
柔韧的腰腹浪般一阵一阵地起伏,硬棍似的通红肉茎快进慢出,如此反复,来回磋磨着师祎已经微微红肿的肛口,打桩一样肏弄。师祎像要抵御快感那样绷紧了身体,可叶茂每一下都正中红心。前面的铺垫足够耐心,早已肿胀敏感的前列腺不堪重击,如同烂熟多汁的果实,被捶打着溅出尖锐的快感,精孔失禁般不停往外溢着腺液。他被不愠不火地磋磨太久,根本禁不起肏,微微勃起已经是服药状态下的极限了,推拒着叶茂的肩膀,痛快又痛苦地呻吟。
蹲守已久的猎人,不可能轻易放过放松警惕的猎物。叶茂保持着全进全出的节奏,浑身是汗却不知疲倦地挺动,但克制着始终没有加速,一再追问——“是这里吗?喜欢这样吗?继续吗?”师祎不回答,想用点头搪塞,叶茂就用力顶到最深,拧着腰研磨,逼他磕磕绊绊地出声说“喜欢”。
“哈,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但飘渺的声音去而复归,语带讽刺,“你不知道。”
师祎不想听见这些,像是专门与幻觉作对,热切地用并不用于擅长容纳的器官去吞吐的阴茎。叶茂的性器通红且滚烫,连身子是烫的,两个人肌肤之间润着汗水,脖颈相贴时能感觉到蓬勃的脉动,感受如此真实。
“我喜欢你看我的眼神,”这一刻他可能被快感麻痹了理智,忽然也盲目起来,抓起叶茂的手压向自己小腹,哑着嗓子催促,“喜欢你肏我这里…继续、啊!”
叶茂哪里受得了他这样,咬牙停下忍耐了片刻,在他的小腹上泄愤地揉了两把,用掌根按实了,然后一言不发,发了狠地撞。有一瞬间师祎好像听见了自己破音,内外夹击的挤压让人丢盔弃甲,他一边张着嘴大喘气一边战栗,无助地在沙发上胡乱寻找支点。昏暗中,叶茂的眼瞳湿漉漉、亮晶晶的,里面有直白裸呈的贪婪,也有赤忱蛮勇的爱意。
他激动得失控,毫无分寸地埋头一阵蛮干。师祎被肏得发抖,拉长了脖颈昂首喘息,在颠簸中一声叫得大过一声。汗湿的长发铺在伸长的臂膀上,遮遮掩掩地露出红透的皮肤和起伏的肌肉,美得极有攻击性,让人恨不得揉碎他。直到师祎嘶哑着叫痛,叶茂才缓缓停下动作,埋在师祎身体里粗喘了片刻,忽然说:
“喜欢我,是吗?”
师祎的耳边寂静了一瞬,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自己:
“……你不会以为自己真的爱他吧?”
不是“我以为”,是“他认为”。
我爱他,他感觉到了。
师祎顿时感觉自己抓住了重要线索,一切都顺理成章,这种跃跃欲试的冲动和性兴奋混合在一起,刺激到有点陌生。他顺理成章地想,如果我曾经爱过他,往后我同样可以做到,甚至更加爱他,加倍地爱他。这种轻松的感觉里,有多少是离开医院前吃的药物生效,又有多少是性爱中产生的催产素作祟,师祎此刻竟完全不在乎了。
他看到我会觉得开心,会盼着我下班,他喜欢看我吃东西,喜欢看我笑。
我不是在索取,不是在掠夺,我不是吃人的怪物!我爱他!
“你疯了!”幻听中的声音急躁起来,“他会变成下一个叶嘉茂,或者另一个贺骏!你会害死他的!你是怪物!怪物!”
我不是。
“喜欢啊,”师祎用力抚摸着叶茂汗湿的脸颊,又很轻地亲吻他,“喜欢你。”
叶茂把脸埋在师祎掌心里,好半晌没动静,最后在黑暗里很小声地吸了吸鼻子,用力抱住了他。
原来拥抱是互相烫伤的感觉。
这之后,虽然情绪高涨,但他们没能再大战八百回合。主要原因是叶茂已经到极限了,多动两下就要射,爽得不住吸气,有时候呻吟得比师祎还要响亮。可他又固执于想让师祎舒服,拧巴地不愿意交代,汗都凝在鼻尖上往下滴。师祎也通身泛红,性器敏感得多摸一下都想大叫,前列腺液淌得他都怀疑自己要脱水。到最后也没能射出来,还是在叶茂嘴里,喊得都带了点不明显的哭腔,滑精了。
两人白日宣淫,又都熬了夜,交叠着窝在沙发上,谁也不想动。叶茂看师祎两眼都放空了,估摸着他一闭眼就能睡着,只能自己强撑起来去楼上,取来一条蓬松又厚实的长绒兔毛毯给师祎盖好,再调高中央空调的温度,自己也迷迷糊糊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叶茂躺在沙发脚边的羊绒地毯上,身上卷着毛毯,沙发上并没有看见师祎。他一下子坐直了,看一眼挂钟,睡了一个半小时多一点,再清醒一点,听到卫生间里有水声。
叶茂猛地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爬起来,发现自己赤身裸体,丢在一边的内裤上又都是干涸的精液,只好面红耳赤地把牛仔裤捡起来挂空挡。卫生间里的水声还在继续,声音很集中,一听就是水龙头在放水,不是洗澡,但又持续挺长时间了。叶茂不放心,悄无声息地往敞开着的门边靠,探头看见师祎下身穿着睡裤,洗过的湿发盘起来,正在盥洗池前很用力地搓洗肩颈上的吻痕。
他肩上牙印、吻痕很多,源于叶茂做爱时格外爱咬人。今天又没换太多姿势,一直逮着同一块地方咬,乍一看还挺荒淫无度。但师祎搓洗的力道非常大,皮肉都跟着被来回拉扯,半边肩膀都被搓红了。哗哗的水流不停往上腾着热气,镜子上都蒙了雾,看起来温度一点也不适宜,浇在通红的皮肤上一定是疼的。
叶茂刚准备迈出去的脚步顿了顿,低头在自己身上找了一圈,那么激烈的性爱,在他身上却是一个印子都没留下。以前他从没留意过,师祎做爱后是怎么洗澡的,即便是咬的时候,师祎也没表现出丝毫的抗拒。
他在原地又等了片刻,见师祎没有要停的意思,不得不去阻止。但走过去前,他忽然灵光一现,在自己脖子上拎起一小块皮肉,用指头尖又掐又搓折磨半晌,留下一小块绯红的、与吻痕类似的斑块。瞧着模样差不多,位置也显眼,这才揉着头发装作刚醒来的样子,摇摇晃晃走进卫生间,问:
“你洗澡了?”
“啊…是。”
师祎先前眼神都有点发直,竟完全没注意到叶茂过来,匆忙关掉热水,取了块毛巾擦水,掩饰自己刚才的动作。
“你要洗——”他转过身,想找个话题,却一眼看见叶茂脖子上明晃晃的“吻痕”,一时愣住了,脱口而出道,“这是,什么时候?我……是我刚刚?”
叶茂不擅长撒谎,这一刻感觉毕生的演技全押上了,像才发现一样拧着脖子找到吻痕,摸了摸道:
“啊?哦,我射……射的时候,你咬的呀。”
师祎一脸的震惊,都掩饰不住了。怎么可能?他讨厌吻痕,讨厌被人留下印记,讨厌一切坐实他曾沉溺于性的证据,更不会在别人身上留这种东西。他不可思议地用手指掰着皮肤看,一时看不出什么区别,更加自我怀疑,拇指不停在上面抹着,好像这样就能把“吻痕”擦掉一样。
“哎,你蹭它干嘛。”叶茂躲了躲,担心自己拙劣的造假技术撑不过师祎的大力金刚指,小声说,“本来就浅,再蹭就没了……”
眼见师祎又愣了愣,眼中多出了歉意,叶茂忽然福至心灵,垂下眼皮挡住眼神,尽力装出委屈道:
“我还挺喜欢的,多留几天。”
师祎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是不正常,但他知道正常人是怎么处理亲密关系的,没人会把吻痕当作罪证。因此他内心很是挣扎了一番,实在是不想让叶茂失望,最终故作轻松,又隐约心虚,还要强装镇定地说:
“这又不难,我给你加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