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阴影的实质(2) - 双城记 - 狄更斯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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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阴影的实质(2)

第56章阴影的实质(2)

然后,那弟弟得到了这家伙的支持,甚至帮助,将我姐姐弄来了,虽然她告诉了他一件事——我知道她绝对会告诉他的,这事要是你现在还不知道,一会儿也会知道的。他的弟弟将我姐姐带走了。他拿她寻开心,消遣了一段时间。我在路上碰到她路过,把消息带回家里,我爸爸便心碎而亡。他满腹冤屈,却只字未说。我把我的小妹妹(我还有个妹妹)带到了这家伙无法找到的地方,她在那儿起码能不做他的奴仆。接下来我便跟踪他的弟弟至此,昨夜进了院子——一条卑贱的狗,手里却拿着一柄剑。阁楼的窗户在什么地方?就在这旁边么?

“在他眼中全屋黑了下来,身边的世界越缩越小。我向四周看去,看到麦秸干草踩得一团糟,显示着这里有过搏斗。我姐姐听出了我的声音,跑了进来。我要她在我杀掉那家伙之前不要靠近我。那家伙进来了,一开始是扔给我一些钱,接着就用鞭子抽我。而我却拿剑刺他,逼他和我决斗——纵使我是条卑贱的狗。他拔出剑来保护自己,为了保住性命,他竭尽全力。我使他将他那剑折成了几段,因为那上面沾满了我卑贱的血。”

“刚才我曾在干草堆里看到一把折成几段的剑。那显然是贵族的佩剑。在另一个地方有一把老式的剑,好像是士兵用的那种。”

现在,扶我起来吧,医生,扶我起来。他在什么地方?他不在这儿。我扶起少年,猜想他指的是那哥哥。他!这些贵族虽然骄傲,他却害怕看到我。刚才的那个人呢?我转向他。“我照办了,扶少年的头靠在我的膝盖上。但是少年这时候却具有了不可思议的力气,彻底站直了身子,促使我也站了起来,不然我便扶不住他。”

侯爵少年圆睁双眼冲他转过身去,举起右手,等到了结这一笔笔血债的时刻,我要你和你全家,直到你的种族的最后一个人对所有这些承担责任。我对你画上血十字,标志着我的要求。等到了结这一笔笔血债的时刻,我要你的弟弟,你那卑劣种族中最卑劣的那个家伙,只身一人对此承担责任。我对他画上血十字,标志着我的要求。

“他两次伸手到胸前的伤口上,接着用食指在空中画着十字。他举着手还站了片刻,手落下那一刹那人也倒下了。我也放下了已经死了的他。”

“我回到那年轻妇女身边时,听到她仍一成不变地呓语尖叫。我明白此种情况也许会继续许多小时,极其可能会在坟墓的沉默里方可结束。”

“我又让她服下方才用的药,接着在她身边直直坐到深夜。她的呼喊依旧尖利,她的话语依旧清楚,顺序也一如既往。始终是我的丈夫,我的爸爸,我的弟弟!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嘘!”

“从我第一次见她时算起,她连续喊叫了二十六个小时。其间我曾离开过她两次。在我又一次坐到她身边时,她渐显虚弱。我尽我所能帮助她,盼着会有几分希望,但一小会儿她便昏沉了,如死人般躺着。”

“仿佛是一场可怕的漫长的风暴总算过去,风停了,雨止了。我松开了她的双臂,叫那个妇女来搭把手帮我弄好她的容貌和撕开的衣衫。那时我才知道她已经有了最初的妊娠迹象,也是在此刻我对她仅存的一点点希望瞬间破灭了。”

她死了吗?侯爵问,我还是称他哥哥吧。那哥哥刚下了马,穿着靴子进了屋。

没有死,我说,但看来马上要死了。

这些卑贱的家伙精力竟是如此旺盛!他低头看她,悻悻地说。

“痛苦和绝望之中存在着非常强大的力量!”我回答他。

他听见这话先是笑了笑,可接着就皱起了眉头。他用脚推了一把椅子到我的椅子面前,叫那仆妇出去,然后压低了声音说:

“医生,在知道我的弟弟和这些乡巴佬有了麻烦之后,我邀请你来帮忙。你十分有名气,是个前程似锦的青年,绝对懂得珍惜自己的前程。你在这儿听见到的只能看、不能外传。我仅仅听着病人的呼吸,避而不答。你给我面子,懂我的话么,医生?先生,我说,我这种职业的人对病家的话向来是保密的。我的回答极其警惕,因为我的所见所闻让我心里非常痛苦。”

“她的呼吸几乎已听不见,我认真地把了把脉,摸了摸胸口。还活着,但仅仅是活着而已。我回到座位上回头发现,两弟兄都在盯着我。”

“我写得十分吃力,天气极其寒冷,我极度害怕被发现后关到漆黑的地牢里去,因此,我必须要压缩我的叙述。我的记忆没有混乱,更无失误。关于我和那两弟兄的对话,我能回忆起每一个字以及每一个细节。”

“她挣扎了一个礼拜,在她马上要死的时候,我把耳朵贴在她的唇边,听见了她对我说的部分音节。她问我她在什么地方,我回答了。她问我是谁,我同样回答了。我问她姓什么,她却没有作答。她在枕上慢慢摇了摇头,和她弟弟一样保守了秘密。”

我告诉那两弟兄她的病情已快速恶化,绝对活不到一天了。如此这般我才创造了机会问她问题。此前,除了那个妇女和我之外再也没有让她感觉到还有第三个人在场。而凡是我在场,那两兄弟绝对有一个警惕地坐在床头的帘子背后。可此后,他俩对我可能跟她说的内容仿佛已觉得无关紧要了。一个念头闪过我脑海:“我可能也快死了。我始终认为两弟兄都以弟弟曾和一个农民(而且是个少年)决斗为不齿。他们唯一关心的好像仅仅是这事十分有辱门风,荒谬。我只要看见那弟弟的眼光就感到他非常憎恶我,因为我听见了那少年的话,知道了不少内情。他比他哥哥对我要圆滑些,客气些,但我依然看出了这一点。我也认为我是那哥哥的一块心病。”

我的病人在午夜前两小时死去了——按照我的表看,和我初见她的时刻甚至分秒不差。她那年轻的悲伤的头缓缓向旁边一歪、结束了她在人间的冤屈和悲痛时,仅仅我一个人在她身边。

那两弟兄在楼下一间房里焦急地等着,他们忙着要走。我一个人坐在床前时就能听见他们用马鞭抽打着靴子,来回踱步。

“她终于死了么?我一进屋哥哥就说。”死了,我说。“恭喜你,弟弟,他转过身子说出的竟是这句话。”以前他给我钱,我都推辞不肯接受。如今他又递给我一纸筒金币,我接下了,却放到了桌上。我已经考虑过了,拿定主意不收。

“请原谅,”我说,当下我不能收。“两弟兄交换了一下眼色,却默认了,因为我那时也对他们点头。我们分了手,再也没有开口。”“我极其厌倦,厌倦,厌倦——痛苦使我憔悴极了。”

我读不下去我这只瘦骨嶙峋的手写下的文字。“清晨一大早那筒金币又被装在一个小匣子里出现在了我的门口,外面有我的名字。我自始至终都在焦虑着要怎么办,那天我就拿了主意写封私信给大臣,将我所诊治的两个病号的性质和地点通知他。到最后我把我所知道的全部讲了。我理解宫廷权势的意义,也知道贵族的所谓豁免权,也寻思过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但我仅仅是想解除良心上的不安。我把这事严格保密,就算我的妻子也没说。我决定把这也写在信里。我并不清楚我所面临的真正危险,但我知道若是让别人卷了进来,他们极其可能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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