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落花时节4》(3) - 落花时节 - 阿耐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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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落花时节4》(3)

真相

icu区经过略微喧闹的中午饭后,便迅即安静下来。被亲人病危闹得身心俱疲的家属们大多面无表情地各觅一个角落,稍做憩息。宁宥却看着手表,开始坐立不安。她总是下意识地站到一处节点上张望,这个点,正好可以看见、关照到从电梯和从楼梯里冒出来的人,不会遗漏。可她迎来送往了好多陌生人,没有一个是宁恕。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该来的人总是不来,而且该来的人没有一个电话来告知行程,宁宥越来越焦躁。这时,她却站在节点,一眼看见从电梯里出来的老同学苏明玉。苏明玉过来就很干脆地道:“我有两个小时空当替你值守,不如你趁机去附近开个房间,洗个澡,换身衣服,小睡片刻。”

宁宥克制住冲动,强作平静地道:“不行啊,三点钟医生过来,我弟弟也得过来……”

“那不正好还有三个小时?说句势利话,人都不自觉地喜欢与体面整洁的人打交道,作为如今全家绝对主力的你,必须注意对外形象,你需要休整。”

宁宥哀叹:“是真没法走开。我不放心我弟弟,我得等他来,与他商量跟妈妈说话的口径,叮嘱注意事项。最关键的,我还得提防他不来,在这两个小时里我随时要调整方案。”

苏明玉道:“建议你直接撇开你弟弟做方案,这当儿谁有精力照顾大奶娃?”

宁宥悲凉地道:“问题是昏迷中的妈妈对我没反应,只有在我说到弟弟时,她才有反应,所以我求着我弟弟赶来配合医生,呵呵。”

苏明玉也只能呵呵了。

宁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我妈对我没反应,我再努力也没用。我想不出替代方案,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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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宥立刻心里明镜似的,但还是道:“外面,等候区。”

田景野听了就笑:“路痴,明明是北边,真是找不到北。”

田景野不明所以,将陈昕儿半扶半拖地弄出车门:“死都不怕,你还怕去你爸妈家?”

田景野吃了一惊:“什么时候不好,非今天?我忙。”

可是,陈昕儿汗流浃背地骑车赶到闵律师那儿,闵律师的助理拦住了她。

三个人鱼贯而出。门都还没掩上呢,陈昕儿就站在他们一丈开外激动地大喊:“你们,狗男女,一个不要儿子,一个婚外情,不要脸,都臭不要脸!”

宁宥这才松手,跟护士跑进去。简宏成一时脑袋混沌,但下意识地跟上,心底一股不合时宜的喜悦慢慢升起。

简宏成依然摇头,眼睛也依然关注着陈昕儿,考虑片刻,才道:“让我想想该怎么跟你说。现在别问我,我还没想好。”

张至清忽然醒悟过来,对坐他前面的简宏成道:“舅舅,经历过这些,我爸爸是不是也情有可原?”

宁宥已经用尽了浑身解数,左一个弟弟,右一个弟弟,满嘴都是弟弟,讨妈妈欢心,看得简宏成替她满心悲凉。可陆副院长看着案上的各色仪表,神色严峻。忽然,陆副院长指向简宏成:“你试试。”

“听医生的。”简宏成轻声在宁宥耳边说了句。宁宥只得点点头,跟陆副院长离开。护士又将床帘拉开。

简宏成面孔墨黑,不理陈昕儿,闷声不响地将陈昕儿拎到车上,关在车里,让司机盯着她,然后才站到车背后,给田景野打电话:“你有空吗?我打算跟陈昕儿摊牌,估计我会挨揍,你得到场,一方面做个和事佬,一方面给我做个见证。”

田景野没理简宏成,扶着陈昕儿去她家。陈昕儿忽然尖叫着坐到地上,不肯走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们两个都还是老同学吗?你们想逼死我是吗?”

助理微笑道:“那倒不一定,看双方经济情况。不如你问问宁总。”

“不像,医生是跑着来的。”

陈母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冲到陈昕儿身边,抱住女儿不肯放手:“小田,那你想做什么?简宏成是流氓,霸占了昕儿这么多年,你不能跟那种人穿同一条裤子,你会犯错。”

简宏成想了一下,道:“显然。然后你怎么办?”

简宏成会意,立刻缩回了手。

宁恕劈头就问:“icu里面可以接手机,不妨碍仪器?”

简宏成道:“你对那些话是认真的。傻。”他起身,看了会儿宁宥,又默默走向陈昕儿,抓起几乎瘫软的陈昕儿,走了。

简宏成道:“见面再说。”

张至清嘿嘿地笑。显然,事实与言语之间有一定距离,正如简宏成在背后逼简敏敏就范,在张至清兄妹面前却一字不提,只说简敏敏有颗爱孩子的心。简宏成只得扔下工作,走去赴宴。

简敏敏刚要松开手刹,听了女儿与简宏成的话,不由自主地又将手刹拉起,心里明白简宏成是提醒她别小看孩子们,孩子们的心里明镜似的。还真是。但听了简宏成最后一句,她颜面儿挂不住,忙又松开手刹,将车开了出去。

陈昕儿正好赶来。她环视一周,没找到宁宥。她相信宁宥不可能离开,知道宁宥做人非常细致周到。陈昕儿等了会儿,就抓住一个妇女问有没有个头发这么长、人这么高、眼睛弯弯的中年妇女。那个妇女一听,就指着里面说两夫妻刚刚被护士叫进去了,恐怕病人有危险。陈昕儿一听,两夫妻?宁宥的老公不是在坐牢吗?她顺着指点去窗户看,正好见到护士将床帘拉开。即使里面的人都戴着口罩,陈昕儿也认得出那两人。而简宏成眼睛如能滴出水似的注视着宁宥,更恐怖的是,简宏成的手还挽着宁宥的胳膊肘!所谓两夫妻,说的就是这俩?为什么人家陌生人说他们是夫妻,难道他们在等候区里有更亲密、更像夫妻的接触?陈昕儿大怒。

简宏成抱臂,默默看着,过了好一会儿,道:“我去救个也被重男轻女妈气疯的女人。至清,你照顾好妈妈和妹妹,我走了。”简宏成知道,只要他们母子和解,其他事简敏敏自然能解决,不需要他以舅舅身份做什么仲裁。倒是宁宥,他相信刚才宁宥没头没脑地来的那个电话是她趋于崩溃的前兆。

简敏敏强硬地道:“他们总归要接触现实。这世界上从来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人跟人只能拿利益说话。”

张至清说着话时,简敏敏已闷声不响地将车子慢慢停到路边一家工厂门口了,对简宏成道:“你下来,我有几句话跟你单独说。”

“宁伯母,我叫简宏成,对,就是二十年多前那个简家的二儿子,目前是简家的实际主事者。我来与您商谈两家的和解问题。对于二十多年前那场导致我们两家家破人亡的事件,我的宗旨是放开心胸,搁置争议,停止争斗,向前看,各自过好日子。但这个宗旨说说容易,执行较难,其中最大障碍是两个人,一个是我家的简敏敏,一个是您儿子宁恕。先说简敏敏一方……“

宁宥与简宏成不知,他们一边出来,一边向陆副院长小声提问。他们快走到门口时,宁宥好生感谢陆副院长。简宏成在边上给宁宥使个眼色,意思是他会跟上陆副院长,好好与院长套磁,培养感情。宁宥立刻领会,但她不用对简宏成说谢谢,只是低头微微一笑。

“陈昕儿在田景野车上。小地瓜出去玩后,田景野立刻会陪她上来。你们不用担心小地瓜,我既然交还了,就不会再抢走。如果要抢,我不会傻到明着抢,有的是办法找陌生人寻机会抢。我们为小地瓜好,别当着他的面谈七年前的事。”

简宏成又不理她了,伸手按下中控上的儿童锁,省得陈昕儿脑子错乱,跳下去。但自始至终,陈昕儿都不再有激烈动作,而是瘫在后座发呆,满眼都是迷茫。

张至清道:“妈妈简单跟我们说了她与你的矛盾,与你跟我们说的差不多。我劝说妈妈向你道歉,她同意请客赔罪。”

简敏敏刚好也上车了,警惕地问:“谈什么?”

陈母却忽然道:“你快走,十分钟后不见昕儿,我们报警。”

“啊,听说了,我回头找资料给你,谢谢。”宁恕在电话那头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就挂断了。他无法回答,干脆借口不回答。

简宏成回到也气得发抖的宁宥身边,小心地道:“别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简宏成若有所指地道:“大人很容易被成见所蒙蔽,反而小孩子观察问题更直接,更容易切中要害,别小看孩子们。啊,我忘了你们叫我出来是干什么。”

张至清道:“妈妈要向你道歉。”

陈昕儿大惊,完全反应不过来,等简宏成走远了,才大声问:“你说什么?”简宏成没回答她。她直着眼睛看向手中的两根头发,感觉刚才不是幻听。她一下子愣住,浑身瑟瑟发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简宏成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小地瓜不是简宏成的,难道还是别人的?怎么可能?!可不知为什么,陈昕儿浑身无力,站不住,顺着墙慢慢滑下去,脸色苍白地瘫坐在地上,满头冷汗像黄豆一样地滚了出来。她的手抖得捏不住两根头发,头发不知什么时候掉了,找不见了。

陈昕儿道:“不,只要我死了,什么问题都解决了。简宏成可以跟宁宥在一起,小地瓜也可以跟简宏成,现在都因为我,我是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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