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寂静
第312章寂静
太后的话让皇帝心中的愧疚稍减，他相信太后和自已的决断都是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
乌拉那拉宜修（皇后）用手撑着额头，烦闷不比太后少：“以前皇上每每动气，都是本宫待在他身边伺候的。”
剪秋劝着：“莞嫔仅是一次而已，这要是让太后知道了，一定会劝皇上的。”
乌拉那拉宜修（皇后）接过剪秋递来的茶盏，凝视着茶水中的倒影：“莞嫔现在进出养心殿，已经成平常事了。”
“后宫不许干政，莞嫔她复宠之路坎坷，更应当避嫌呢。”剪秋道。
“干政又如何？是皇上允许的。莞嫔吃了冷落的苦，如今更要抓住皇上的宠爱，其他的又怎么会放在心上。”乌拉那拉宜修（皇后）嘲讽道。
剪秋跟着冷笑：“奴婢觉得可不一定。这还要看皇上的兴致如何呢。”
“也是。皇上高兴了，就多跟她说几句，不高兴了，她就是干政了。”乌拉那拉宜修（皇后）显然也是这样想的。
其实皇上若是不喜欢一个人，没有罪过也会变成罪过，皇上心性最是多变，皇上的宠爱更如同朝露，转瞬即逝。
江福海进来：“启禀皇后娘娘，皇上这个时候往翊坤宫去了。”
皇后闻言，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颤。
按理，今生华贵妃并未被降了位份，也没有被皇帝冷落，皇帝去她那处也实属正常，并没有特意通禀的必要。
但毕竟是敦亲王接连不断兴风作浪，年羹尧也眼见着日渐和敦亲王亲近，皇帝又是刚刚从寿康宫出来。
那么他接下来去了翊坤宫，就多了些别的意味。
“本宫知道了。”乌拉那拉宜修（皇后）目光深邃，即便别的她不知晓，也知道华贵妃还远远没到会失宠的时候。
而让皇后忌惮不已的华贵妃这时候也并不觉得高枕无忧，她虽然不算聪慧，甚至因为被皇帝的“宠爱”迷了眼而有些许迟钝，这些日子也隐约感到了不安。
一则哥哥和敦亲王越走越近，华贵妃是知道的，二来皇帝近来待她也不似从前。
华贵妃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即便皇帝仍旧时常来翊坤宫陪伴，甚至有时来得格外多些，但华贵妃却头一回感到心是远的，仿佛有一层无形的隔阂横亘在两人之间。
她试图触摸那层隔阂，却又怕自已的动作会让它变得更加坚固。
她垂首盯着鎏金四角龙凤呈祥的香炉，欢宜香熟悉的味道没有让她有多少安心，她在心中暗道自已多心，却又感到一颗心沉甸甸地像浸湿了海水，咸咸的越坠越深。
皇帝来得匆忙，而华贵妃在各宫的眼线，阴差阳错的因萨满法师的事，被皇帝和太后拔除地只剩小猫两三只。
周宁海得知此事的时候，皇帝已经到翊坤宫外了，于是他一瘸一拐赶忙进去通报，还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跤，就地就跪着通禀了。
华贵妃看得眉心一蹙，表情说不上是嫌弃，还是隐秘的有些心疼。
不过眼下忙着接驾，这样的情绪自然是一转即逝，华贵妃带着宫人到殿门口齐齐整整行礼。
皇帝步入殿中，面色深沉，难以捉摸，半晌才如从前伸出了手：“起来吧。”
“谢皇上。”年世兰（华贵妃）如从前一般，将手放进了皇帝宽厚的掌心，起身，声音却微微颤抖，显露出她内心的不安。
皇帝的手微微一紧：“朕来了，你不高兴？”
“臣妾高兴。”年世兰（华贵妃）在皇帝面前不敢擅自落座，就站着，眼中含了泪。
连她自已也不知道心中的委屈是从何而来。
皇帝凝视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年羹尧在前朝忤逆狂悖，也时常上折子提及华贵妃，但华贵妃在后宫除了早先福子之死，后来却也没有多大过错。
正如方才他在寿康宫同太后所言，华贵妃没了孩子，且永远不可能再有孩子，这一点上，是他与太后对她不住。
即便福子死得冤枉，华贵妃在后宫之中也时常有些许张狂，也都可以因着皇帝心中的这些愧疚而被轻易原谅。
于是，皇帝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柔和，他轻轻拍了拍华贵妃的手：“朕记得明日，是你当年入王府的日子。”
华贵妃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那是对往昔岁月的怀念，也是对皇帝深情的回应。
……
“华贵妃可能又要盛宠了，小主你不生气吗？”浣碧问甄嬛。
甄嬛（莞嫔）面上无悲无喜：“我今日才知道，原来当皇上，也有这么多为难和不得已。既然我与皇上都有为难，亦皆非全然真心，又何必要彼此为难，要求对方呢？”
“只是，怕华贵妃又会成为小主的大敌呢。”浣碧担忧道。
“皇上既然那般看重我的脸，咱们也无需太过担忧。况且若是有我一人之敌，我自然没有办法，可是我若在此事上与皇上一条心，那么我的敌人也会是皇上的敌人。”甄嬛（莞嫔）道。
明日，也是朝瑰公主出嫁的日子，可惜宫中记得的人少之又少。
安陵容能做的都做了，为了避嫌，明天并不想去送行，就像当日对待夏冬春的态度一样。
朝瑰公主和太嫔要是有心又有能力，往后自会报答，若是没有良心，或是自顾不暇，那也就罢了，都不需要她再去刷一遍存在感。
没想到的是，这天晚上，朝瑰公主来了。
从朝瑰公主步入殿中，到离开，几乎是一场漫长的沉默。
从前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女子，用无声作为告别的仪式，然后各自走上既定的轨迹。
那是一种难言的默契，安陵容知道，朝瑰公主无法承诺报答，她只是想告诉自已，她记得了。
朝瑰公主的眼神中带着坚定，那是对命运的接受，也是对未来的无畏。
安陵容坐在窗前，望着夜空中皎洁的月亮，耳边是细微的冰消雪融的“滴答”声：“莹莹你听，外头的雪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