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忌惮与愧疚
第311章忌惮与愧疚
“皇上的意思是，敦亲王和年羹尧暗中勾结？”甄嬛（莞嫔）道。
皇帝脸色铁青，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一掌重重击在桌案上，震的茶盏“叮当”作响：“混账！”
甄嬛见他震怒，急忙翻过他的手来。
养心殿的案几采用坚硬的红木精心打造，四周雕刻着繁复而精致的花纹，皇帝的手掌拍在上面，掌心即刻显现出如同潮水般蔓延的血红色泽。
“皇上！息怒，别为了他们生气。若伤了自已的身子更不值了。”甄嬛（莞嫔）轻柔地抚慰着，目光中流露出关切与担忧。
皇帝道：“土可忍，孰不可忍！就算朕肯做这个不孝之子，也能对他们的暗中勾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太后，怎么肯？”
甄嬛（莞嫔）想了想：“这‘贵太妃’的追称也实在不妥，宫中亲王的生母都还未加封为贵太妃，怎就轮到她一个被先帝厌弃的人了？若真允了敦亲王所言，那诸王和后宫太妃心中必有嫌隙。那前朝与后宫都将要不安稳了。”
皇帝额上的青筋累累暴动：“朕若允他，必失前朝后宫的人心，若是不允，他必定怀恨在心。前番种种安抚皆算是白费。”
甄嬛（莞嫔）轻轻地叹了口气，眼波流转间就冷了脸色：“皇上对年羹尧隐忍颇多，是否还要再忍？”
皇帝道：“年党众多，朕若是不想再忍耐，一时之间也只有四成胜算。好在夏氏夏秋颇有才干，又有领兵之能，若假以时日，定能替朕牵制年羹尧。到时，年羹尧必不敢再靠拢敦亲王。”
甄嬛（莞嫔）素日与夏冬春不睦，也不接此话，只道：“臣妾身处后宫，前朝之事若非事关皇上，臣妾也不敢涉及。臣妾只知道与皇上风花雪月，却不知皇上也有皇上的无奈。”
这话说的怪，前朝之事又哪里有不事关皇帝的？
皇帝垂眸不语。
“汉景帝为平七国之乱，不得不杀了晁错；光武帝刘秀为了复兴汉室，连自已兄长被杀也要忍耐，甚至为了稳定朝政，都不能册封自已心爱的阴丽华为皇后，只能封郭氏之女。但这之后，也是他们平定天下、开创盛世。皇上屈已为政，就请皇上依照敦亲王所言，追封温僖贵妃为贵太妃，加以封号，迁葬入先帝妃陵。同时加封宫中各位太妃，加以尊号。尤其是寿祺太妃为诸太妃之首，更要为太后崇以尊号，以显皇上孝义之情。”甄嬛（莞嫔）屈膝道。
“不错。他要追封他的生母，朕就以为太后祝祷祈求安康之名，为诸位太妃都加以尊号，如此前朝后宫皆无异议。”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就连果郡王生母——已然出家的舒太妃，都被遥尊为“冲静元师”。
然而真的是皆无异议吗？
敦亲王一定认为，是太后要拿他的女儿做人质，所以搬出已经逝去的故人来恶心太后。
太后知道追封都是皇帝的缓兵之计，他早晚要料理敦亲王和年家。
只是太后斗了一辈子，为的就是一个名分和母族的荣耀，如今追求的名分却被人家拿出来践踏，这是生生打了她的脸。
所以太后第一次对莞嫔动了怒。
“敦亲王要追封温僖贵妃，年羹尧也附议。”事关太后，皇帝去寿康宫请安的时候提起。
太后由竹息扶着坐下：“一转眼，尘归尘，土归土。再如何追封尊荣，人在九泉，还能如何得知呢？”
心中虽有千般不愿，太后却也知道此时不宜发作。
“皇额娘允准儿子追封？”皇帝试探着问。
太后面上像是一愣，然后大度道：“为何不允？这功夫是做给活人看的，死人又如何得知？只要皇帝所做的事有利于朝政，哀家不会在乎一已荣辱。”
就像皇帝要追封，是做给敦亲王看的，而敦亲王要求追封，也是为了让太后难受。
皇帝颔首：“多谢皇额娘。”
太后深呼吸：“时过境迁了，哀家看着华贵妃，很怕华贵妃会像当年的温僖。幸亏她没有子嗣。”
这句话就还是说出了她心中对温僖的忌惮。
皇帝故意提起：“儿子看重莞嫔也是如此。她失了孩子，儿子总觉得亏欠了她。”
太后的眼神复杂，既有对皇帝的关切，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哀家知道你怎么想。咱们独独赐给华贵妃的欢宜香，里头那味麝香，早已伤了华贵妃的根本。不过连累的莞嫔，哀家和你都不想。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你若多宠爱莞嫔一些也不打紧，只是别太过。”
皇帝脸上有些落寞的神情：“儿子不是个好阿玛。”
“君王要有君王的决断。华贵妃一旦得子，到时候年羹尧一定会扶持这个孩子当皇帝。一旦有逼宫那一日，哀家和你，便连容身安命之所都没有了。敦亲王再难料理，也比不上年羹尧手握兵权。况且，他们二人已有勾结，所以皇帝不得不对华贵妃多加以安抚。”太后提议道。
话虽这样说，太后也始终不后悔那一碗堕胎药，但华贵妃对她还有些孝顺，太后对她也有些许的歉疚。
皇帝默然片刻：“对华贵妃有安抚，也是不忍。毕竟她侍奉儿子多年，对待儿子是真心的。儿子是人君，亦是人父。当年华贵妃有孕，儿子不得已杀了自已的孩子，焉能不痛？”
“当年的事既然借了端妃的手，端妃也接了这个黑锅，就不要再去想了。”太后语重心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她虽偏疼幼子，对皇帝多有芥蒂，却也并非全无母子之情。
说起子嗣，皇帝心中苦闷：“儿子的那么多孩子都保不住，焉知不是上天的报应呢？”
“给华贵妃送去的药，都是哀家亲手配制的，若有报应，也不在皇上你。何况弘旭乖巧可爱，生的也健壮。莞嫔她们失了孩子，说到底是她们自已福薄。”太后原想着提起“后宫不得干政”限制甄嬛，这会见皇帝心绪沉重，便只得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