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福至心灵
第158章福至心灵
皇帝与安陵容四目相对,看着她目光中的赤诚,心中软得一塌糊涂。
菀菀,容容明明并不像你,却处处都像你,朕一向不信鬼神,这一刻却动摇了。
皇帝深深地看着她:“朕记得那一次在御花园偶然见到你,你静静地站在杏花树的阴影下,身上散发出一种淡然悠远的气息,仿佛这宫廷中的种种纷扰和人事都与你无关。那一刻,只有你独自一人遗世独立,散发着悲悯和清冷的气质。朕当时就下定决心,绝对不会辜负你。”
安陵容知道,他说的是那次,自已收了苏培盛送来的杏花插瓶,之后跑去御花园攀折杏花,与他偶遇。
“臣妾没有那么好。”安陵容小声道,心中却是半个字也不信的。
“容容是最好的,是天赐的宝贝。”皇帝说的郑重。
……
白日事败,曹琴默(曹贵人)怕华妃会拿自已的女儿出气,漏夜前来:“娘娘。”
“这件事该如何料理才好?”年世兰(华妃)冷着脸。
温宜又开始哭闹,曹琴默(曹贵人)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奶娘手里接过了温宜:“是。嫔妾已经想过了,不如找个人顶出去便罢,一了百了。”
“这样做能担保无事吗?”年世兰(华妃)向她看去。
曹琴默(曹贵人)暗自腹诽,早就说行不通的,当时华妃不听劝,让自已的女儿白白吃了几日的苦,现在倒又来为难自已,但也只能好声好气的回答:“嫔妾敢担保。”
“那便好,只要不牵出本宫就是。”年世兰(华妃)心中一松,对温宜的哭声就更难容忍,“日哭夜哭,烦死了!你抱出去哄吧!”
明知华妃是不耐烦,曹琴默(曹贵人)听了却喜出望外,她眼睛亮了亮,笑着一礼:“是。”
“一会儿再抱回来。”年世兰(华妃)端起茶盏,又吩咐。
曹琴默(曹贵人)脸上的笑意一凝,但想到自已好歹能和女儿独处一会,又调整了心态:“臣妾明白。”
她如今甚至有些羡慕余莺儿了,说是替华妃争宠,其实也就是两边说好话,并没有真的为华妃做过什么事,手上是干干净净的,亦没有什么羁绊。
第二日乌拉那拉宜修(皇后)去勤政殿:“事务缠身,皇上日夜辛劳,喝口茶提提神吧。”
“国事烦忧,家事也不轻松,难为你了。”皇帝没接茶盏,只擡眼看了皇后。
乌拉那拉宜修(皇后)会意:“是年将军的折子吧。”
皇帝将奏折合了起来:“说是西北战事顺利,一切平稳。”
“年将军沙场征战,他的妹妹在后宫里头忙碌奔波。刚才一大早御膳房就来禀报,说掌管糕点材料的小唐出首认罪,说自已是一时疏忽,弄混了两种粉料,才致使公主不适。现在御膳房正等皇上示下。是要如何发落呀?”乌拉那拉宜修(皇后)意有所指。
皇帝斜着眼睛看她:“她们倒是雷厉风行,一下子就找出真凶了。”
“人是找出来了,要不要就此了结,要看皇上的意思了。”乌拉那拉宜修(皇后)笑容不变。
“你怎么看?”皇帝试探。
“后宫不宁,皇上也无法安心处理政事。有人位高权重却屡生事端,不惜利用公主,来陷害皇上心爱之人。臣妾以为,此风不可长。”乌拉那拉宜修(皇后)并非不知道皇帝想听什么,但她无法估计年羹尧是否有被清算的那一天,所以有些心急了。
皇帝听了“心爱之人”四个字不置可否,倒是套用了皇后的话术:“后宫不宁,前朝也会不安。这件事再查下去,只怕会伤了将土们沙场征战之心,此事到此为止吧。”
乌拉那拉宜修(皇后)心有不甘,也不是没想到皇帝会如此处理,于是祸水东引:“那皇上就要好生地安慰莞贵人了。”
“朕知道。”皇帝端起方才皇后送来的茶,用盖子轻轻刮着茶水上面的浮沫。
“那小唐呢?”乌拉那拉宜修(皇后)请示。
“杖杀。”皇帝这句话尤为平静,听上去似乎不涉及生死一类的大事,说完抿了一口茶水。
消息传来的时候,甄嬛正绷着雪白的真丝绡在黑檀木架上,专注地绣着一幅双面绣来打发时间。
双面绣对于针功技巧和绣者的眼力心思都有极高的要求,需要将成千上万个线头巧妙地藏匿于绣品之中,多一针、少一针、歪一针、斜一针都可能导致图案变形或变色。
她所绣的是一幅春山远行图,上百种不同深浅的绿色丝线交织在一起,仿佛春天的山峦一般层次分明,让人不禁陶醉其中。
然而,长时间盯着这些色彩斑斓的丝线,眼睛也开始微微发晕。
透过湖绿绉纱软帘,阳光洒落在地上形成一片片阴阴的碧影。
帘外,流朱正带领着宫女们翻晒内务府送来的大匹明花料子,她们的动作搅动着那些碧影中的细碎粉蝶儿花样,使得它们在光影中跳跃闪动,如同一幅动态的画卷,似乎想要留住这个夏天最后的美好时光。
甄嬛感觉手心出汗了,怕弄污了丝线的颜色,准备起身洗手。
“你怎么看?”甄嬛(莞贵人)问槿汐。
“皇上要彻查,小唐就认罪了,只是有人不想让皇上再查下去罢了。”槿汐说着顿了顿,“只是……皇上草草以玩忽职守罪惩治了小唐。”
甄嬛一转身,见浣碧身着仔细挑了的一季衣裳,碧绿衣裙似日光下袅袅凌波的一叶新荷翠色,耳垂上是自已新赠她的小指大的珍珠耳环,随着她一举一动晃如星辉。
这会子,她正对着镜子,择绢花。
猛然间想起什么事,仿佛那一日在清凉殿的波折诡异里,忆起了一丝半星明亮的曙光,可是……
那曙光背后是如何的残酷与浓黑,竟叫甄嬛一时间不敢揭开去看上一眼。
终于还是耐不住,若是她的猜想是真的,那又何异于在枕榻之畔容他人同眠,便是悬利刃于头顶,危如累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