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狡兔死
第159章狡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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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深深吸一口气，唤道：“浣碧。”
浣碧听得甄嬛呼唤，忙回头过来，脸上挂着惊慌的神色，紧接着又换上笑容：“小主，是要一些茶水和水果吗？”
甄嬛打量她两眼，看着她身上的衣裳和首饰，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这些日子以来，浣碧的变化让她感到有些陌生，但又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她也是一个女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注1
她定了定神，微笑道：“你上次不是去御膳房，领了木薯粉做珍珠圆子吗？去做些来当点心吧。”
浣碧微微一愣道：“小主怎么忽然想吃这个，上次的事后，奴婢觉得晦气，就全拿去扔掉了。”
“这么巧。我正想着这个味呢。”甄嬛（莞贵人）说着，心中已经确定了八分。
那木薯粉多半是被“用掉了”。
“那也罢了，你去拿皇上今日新赏的栗子糕，再来一碗八宝甜酪。”调整了一下表情，甄嬛（莞贵人）再次吩咐浣碧。
“诶。”浣碧应声退下了。
“小主……”槿汐试探。
甄嬛（莞贵人）却接了方才的话题：“当然应该立刻杖毙，否则再继续追查下去，就会变成宫闱丑闻。这件事情如果被言官和太后知道倒还好，但要是传扬出去让臣民们知道，恐怕会有损皇家的威严。我们这些人心里都清楚这个道理，难道皇上会不明白吗？只是现在还不能动她罢了。”
槿汐听后，想到这次又是自已的小主受了委屈，便安慰道：“皇上作为天子，也有很多无奈之处啊。”
甄嬛（莞贵人）微微蜷缩起手指，轻轻抿了一下鬓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狡兔死，走狗烹。我就静静地等待着年氏鸟尽弓藏的那一天。”注2
这话听着，叫槿汐担忧，于是岔开话题：“小主怎么忽然想绣这劳什子了，费好大的功夫，劳心劳神。”
甄嬛（莞贵人）净了手，上前静静看了一歇，抚摸光滑绣料道：“真是费功夫的事呢。然而越费功夫心思的事，越能考验一个人的心智与耐力。”
皇帝在勤政殿听了“狡兔死，走狗烹”六个字，几乎气得要将手中的砚台丢出去。
自从上次沈眉庄“小产”之后，他就再次启用了甄嬛宫中的茉儿，原本茉儿的任务是保护为主、观察为辅，如今是监视为主、保护为辅了。
饶是这样，皇帝也没想到甄嬛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与其说是对年氏一族的诅咒，不如说是指责自已薄情寡性。
曹琴默是特地打听了勤政殿没有旁人，才端着一盘剥好的莲子去的。
却不想，皇帝盛怒之下，又无从发泄，临时召了沈眉庄过去。
“拿的什么呀？”皇帝似乎专注于棋局，也不擡头。
曹琴默（曹贵人）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没了温宜公主在身边，她欲见一次皇帝已经不易：“臣妾新剥的莲子，皇上成日批折子，难免上火，莲子最能清心。”
“倒难为你了，剥这个东西最伤指甲。”皇帝不咸不淡的一句，仍旧不擡眼看她。
“皇上平日喝的都是莲子汤，这新鲜的莲子，臣妾已经剔除莲心，别有一番滋味。”曹琴默（曹贵人）试探道。
皇帝取了一颗尝了，语含深意：“嗯，果然如此。只是这莲子没了莲心，倒也少了一番风味。”
对于皇帝今日召自已来下棋，沈眉庄实在摸不着头脑，尤其是皇帝脸色一直不好，但似乎也没有发怒的征兆。
沈眉庄盘算了一遍近日来的言行，感觉并无错漏，于是也不主动问起，只是一副乖顺模样。
方才听了皇帝与曹贵人之间的哑谜，想起安陵容所托，心道，是时候了。
于是含笑开口：“容儿常说，莲子之心最苦。想来曹姐姐也是为此，特意剔除了的。”
曹贵人实在没想到沈眉庄会替自已说话，看沈眉庄说这话，并未分给自已一个眼神，就知道她并非是有意与自已交好，再思及对方口中的“容儿”，竟是柔嫔。
是了，柔嫔上次就对自已释放了善意，却不想，事后，她还会为自已找了旁的“说客”。
一时心中五味杂陈，曹琴默（曹贵人）难得真心称赞安陵容：“柔嫔娘娘是最温柔和善之人。”
皇帝原以为曹贵人和安陵容之间应并无太多交集，偶尔的几次，不交恶就不错了，于是心生好奇：“你似乎与柔嫔也有些交情？”
曹琴默（曹贵人）轻轻叹息一声：“同在宫中侍奉，交情自然也是有的，但要说私下交往，确实算不上深厚。不瞒皇上，臣妾位卑言轻，常常让公主跟着受委屈。前些日子，华妃娘娘开恩，愿意帮助臣妾抚养公主。并非臣妾信不过娘娘，可做母亲的也难以全然托付。便见颂芝姑娘性子爽利，照看公主也是‘不拘小节’。”
说到这里，她用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才接着道：“倒是柔嫔娘娘心疼公主，特意派身边的小诺子公公帮忙照看。那也是臣妾第一次和柔嫔娘娘多聊了几句，臣妾不敢妄言，但娘娘的气度与雅量，仅仅一眼，就令人终生难忘。”
沈眉庄（惠嫔）惊讶：“这臣妾倒是不曾听容儿说起。”
曹琴默（曹贵人）恍然：“臣妾也是后来打听了才知晓，柔嫔娘娘恩泽后宫，上到嫔妃，如余常在，下到宫女、太监，皆受其恩惠。想来，是柔嫔娘娘不欲张扬吧。”
“是了。皇上也知晓，从前臣妾遇险，也是因着容儿的缘故，才躲过一劫。”沈眉庄（惠嫔）说着，隐晦的看了曹贵人一眼。
曹贵人一时有些尴尬，实在是沈眉庄那些“遇险”都有自已与华妃的手笔。
皇帝却不多想，似乎有些开怀，只最后试探道：“莲子的心已无，但你怜子之心却是良苦。朕早起，听老太监们嚼闲话，说万历朝有位景妃，最喜欢利用亲子争宠，甚至不惜让怀中小儿发热，引皇帝注意。你怎么看？”
注1：“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出自《孟子·告子上》
注2：“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出自《史记·越王勾践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