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远山黛
第138章远山黛
沈眉庄（惠嫔）顺从的被扶起，垂头：“臣妾不委屈，臣妾只是害怕。”
“怕什么？”皇帝问。
沈眉庄（惠嫔）做不出泫然欲泣的模样，只能继续垂头，声音闷闷的：“这些日子臣妾总是睡不安稳。恍恍惚惚间一会梦见被推进千鲤池，却没遇见皇上和容儿；一会又梦见皇上信了茯苓的假孕之言，将臣妾打入冷宫，那样孤寂寒冷；一会就好像回到了小产的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皇帝无言以对，想到前日对沈自山的安抚，直接道：“前段时间，你父亲上了折子请封你母亲的诰命，朕已经允了。”
沈眉庄（惠嫔）眼皮都不擡一下：“一切皇上做主就是，想来父亲和母亲都会很高兴的。”
“眉儿不高兴吗？”皇帝厚脸皮的问。
沈眉庄（惠嫔）只得点点头：“高兴的。臣妾多谢皇上。”
甄嬛原是最沉得住气的人，可连日不见皇上，心中也慌了神。
实在是疑心生暗鬼，自沈眉庄“小产”，皇帝就再没去过碧桐书院，甄嬛反复复盘，却实在找不出那日有任何错漏之处。
可越是找不到，越是担忧，就怕皇帝是知晓了什么才冷落自已，那就比冷落自已这件事本身更要可怕。
这日黄昏时分，甄嬛心中烦闷异常，在门前不停地来回走动，身影时而被浓密翠绿的花荫所遮掩。
这里的树荫清凉宜人，阵阵凉风拂过满湖粉色荷花和碧绿荷叶，带来了丝丝凉意。
夕阳余晖洒满湖面，色彩绚烂如同黄金般耀眼，映照在湖边那座雕刻精美的九龙影壁琉璃之上，光芒刺目令人无法直视。
甄嬛随意摘下一朵成熟恰到好处的莲蓬，漫不经心地掰着莲蓬解气。
槿汐知她心焦，便赶来道：“小主别再剥这莲子了，水葱似的指甲刚留了两分，这弄坏了可惜呀。”一边说，还一边在背后给甄嬛打着扇子。
“皇上怕是对我起了疑忌之心，所以才会久久不来。”甄嬛（莞贵人）缓缓转过身来，轻轻叹息一声，然后顺手将手中的莲蓬用力扔向湖中。
只听得“咚”的一声闷响，那莲蓬沉入湖水之中，消失不见。
“可是疑心什么呢？”槿汐也觉得奇怪，于是提议道，“惠嫔娘娘方小产，柔嫔娘娘又怀有身孕，都是得见圣颜的，小主何不问问她们？”
甄嬛才好了两日的自尊心，于是又作祟了，扭了头借口道：“谁知道皇上对我疑心是否与眉姐姐和陵容有关，她们既然都要养身子，我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
槿汐也算是摸透了甄嬛的脾性，叹了口气给出了另一个建议：“那小主去勤政殿求见？”
甄嬛又摇了摇头，总觉得她若是主动去了，更显得心虚。
“不如……”崔槿汐在心中把有关联的人都过了个遍，才再次建议，“小主去求一求芳若姑姑。她原是你的教引姑姑，现在又是御前的人。”
闻言甄嬛（莞贵人）一愣，随即在身上摸索起来，最后捋下手腕上的鎏金镯子，塞到槿汐的手心里：“你悄悄地帮我把这个给她，就说我求她帮忙。再去我妆台上，拿一管螺子黛给芳若，就说她在御前行走，眉毛淡了不好看。”
“小主……”崔槿汐有心提醒，那螺子黛金贵。
甄嬛（莞贵人）却打断了她：“去啊！”
“诶。”槿汐这一声轻的，也不知是应声，还是叹气。
甄嬛这会还不知，她如今是做得越多，错得越多。
动用芳若，根本无需茉儿回禀，皇帝就会知道是她的手笔，是她将手伸到殿前来了。
槿汐前脚刚走，流朱又匆匆跑来：“小主，敬事房传来消息，说皇上晚上去华妃那儿。”
甄嬛闻言一屁股坐到了大石头上：“是了，西北战事吃紧，皇上自然对她格外亲近些。可是皇上和她走得越近，就会越对我猜忌。”
“皇上也许真的忙于朝政呢？而且皇上视小主如枕边人，从前也格外厚密呢。”流朱试探着安慰。
甄嬛（莞贵人）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你也说是从前了。皇上若真全心全意信我，知道我与眉姐姐交好。眉姐姐‘小产’之后，就会急着来看我，不会不闻不问。皇上是我的枕边人，亦是她们的枕边人。我与别人又有何不同？”
当日夜色渐浓，皇帝正在专心致志的批阅着奏折，芳若端来茶水，他连眼皮都不擡一下。
“皇上，小心烫。”芳若故意出声提醒。
皇帝只觉得奇怪，给他端来的茶水，必得是晾至八成热的，何来“烫”与不“烫”之说？
于是擡眼看去：“你画的眉毛是远山黛？”
“是。”芳若将头垂得更低，小心回答：“奴婢伺候纯元皇后画过远山黛，所以自已也会画。”
皇帝沉默良久，他认识那是螺子黛所画，也知晓了甄嬛的意图。
既然她与纯元皇后容貌有几分相似，芳若又搬出了纯元皇后，那便去一次也无妨，至少，他还想要一个和纯元容貌相似的孩子。
但，皇帝放下茶盏的声音有些大了，芳若知道，这是警告。
“启禀小主，皇上说今夜会过来，请小主准备着。”小厦子来到碧桐书院，打了个欠，禀告。
甄嬛（莞贵人）擡眼，面上不见喜色：“有劳公公了。”
“奴才告退。”小厦子说着退下。
见他一走，流朱就笑了：“好不容易皇上要过来，小主可要好好问问究竟是怎么了。”
甄嬛（莞贵人）放下手中的书，从榻上起身：“皇上多疑，莫说是问，就是试探我也是不敢的了。”
转眼间，目光不经意扫过那扇纱窗下方放置着的陶缸，里面种植着的石榴花映入眼帘。
那花开似血，其中却已有大半呈现出颓败之势。
仅剩下的两朵花儿，孤零零地伫立在枝头，惶惶地焦黑，触目惊心。
甄嬛（莞贵人）心里说不出的厌恶，声音幽幽的：“这黄规全倒是越来越有出息了，这样的花也敢往我宫里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