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我们的最美好时光
第22章我们的最美好时光
人生的不幸是一茬接一茬，我们也可以拼死去对抗这些不幸，最后是大多数时候我们赢得了所想要的，也失去了最想要的。我常常烛火阑珊，夜半难眠时会有那么一刻的失落。会突然站起来，跑到窗子前面，掀开窗帘望着连路灯都被关掉一半的街道，一个影子都没有，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家，吃过晚饭，抱着最亲的人入睡去了，只有我一人还望着这寂寥可悲的街头过着我摧残潦倒的日子。我想，我也想要有一个最亲的人，可以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也可以让母亲的皱纹少一些，让这座房子有生气一些。
三个月过去了。
春天来到的时候，撒着三弟骨灰的那地儿竟然长出了一颗桃子树，这是我和三弟骨子里的归属，他的根是桃子，我的大概也是相差不离多少。我搭了一个简易的栅栏防止被谁误踩到。我想起童年时期，那么艰苦的日子里，我和他就去树上摘桃，摘回来给姐姐吃，姐姐坐在那小小矮矮的瓦房门口，给我们两个一针一针的逢着衣服。
想到这些我不经眼泪掉下来了，我坐在旁边，手上还是泥土，就去商店买来两瓶啤酒，坐在地上喝了起来。可是越喝，那些早已忘却的往事似乎又蹦的一下全部跳出到我的脑海里了，我挖了个坑，想要埋瓶酒放在这里。姐姐走过来一脚踢翻了我的啤酒瓶，“没出息的样子！”。
三四十的我竟然抱着姐姐的腿呜咽的哭了起来，姐姐掏出纸巾给我擦了一下脸。“人这一生啦，都是命运！我们逃不掉，改不变，甚至只能受着，但是我们日子不还得过，不是吗？”。听到姐姐说这话，我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那个励志要当小医生的倔强的姐姐。
“我只是想起来很多小时候的事”。
“小时候固然值得咱们姐弟去想着，那个时候多么简单，多么开心啊！但是我们不能留恋！因为我们的留恋不能改变什么东西。转眼夏天就要来了，你要继续回到你的办公室去，你看你的小侄女，侄子们都长得这么快，我们哪里还有时间留恋过去？”
“嗯嗯！”。
姐姐递给我两瓶烧米酒，“我自己酿的，合着这桃子树以后会更好！”
我接过来，把刚刚的坑挖的深些，好埋着这些琼浆玉液。在最上层的土下又严严实实的放了几层木板子我才放心离去。
回过神来，看到屋后浓烟滚滚，着实把我俩吓了一跳，跑过去才看到母亲在那里的地上放着一个大瓷脸盆在烧东西。我走过去，坐在一旁，“这是父亲的大军袄！”。
“这几天夜里你父亲总是给我托梦，我看到梦里的他一头黑发，还像以前一样好看。可是我已经都生出了白发，满脸的皱纹。我拄着拐杖去追他，我喊他慢点！等等我！我还看到你三弟，你三弟看我一眼就跑了！我说等等我！他们也不理我！他们两个走到一扇大门那里，我也跟着过去。可是那大门差点掉下来把我给压死了，他们两个又跑回来顶着大门，叫我快跑。我就站起来跑！可是等我跑了一会儿早来看时，大门关的紧紧地，四处烟雾缭绕。我知道那是鬼门关！他们爷俩要我活着，我可能时日不多了！但是这些时日我还想为你们姐弟俩做点什么！”
“您不要瞎想！您身子骨硬朗着呢！改明儿天气好，咱们和四大爷他们一起去跳那什么舞去！”
“广场舞！”
“对，对，对！就是广场舞！多扭动身子人就年轻了！”
母亲也笑了起来，这是这三个月来我第一次看到她笑，脸盆里的大火把母亲珍藏了大半辈子的大军袄吞噬的只剩下一块黑乎乎的焦状物。我注意到母亲看到的时候不再有以往的眷恋，更多的是释然，我也就跟着放心多了！
“三娃，什么时候把轩姑娘带回来吃顿饭！”
“明天可以吧？”
姐姐插嘴道“还明天做什么，就今天晚上，我来下厨，母亲帮厨，把小文她们一家也叫过来，热闹热闹！”
母亲看着我说“还不快去！”。
我灰不溜秋的带个外套就出去了。沿着橘黄色的路灯，我穿过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市的街角，天桥，桥洞，走到一颗大树下。此刻的我心里如同这路上的行车灯一般，它们被操纵在别人手里，而我的命运操纵在那个从未谋面的上帝手里，如今的它，紧紧地掐着我的脖子，我以为自己就快这么两腿一蹬，就去了，它又一松手，将我重重的摔在玫瑰丛里。许是我还有所眷恋，许是它有急事，反正我是又不舒服又开心，体内，脑内五味杂陈。我坐在路边供行人歇息的长椅上，摸了下口袋，又忘记带钱包了！我这记性，再长个两三岁，怕是还比不上家里的老母亲了。
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了一根皱巴巴的香烟，不知道是多久之前谁给我的。我走到旁边的小亭子那里，问老板借火点了一支烟，慢慢的火点靠近我的鼻子，我错乱的眼神差点以为要烧到自己了。把火掐了，看到上面还有三分之一的喜字，想是谁结婚时塞的烟，回想这几年参加的最近的一场婚礼，那就是郑小雷和黄一美的了。这都几年前的事情了，不禁让我苦笑。作为一个光棍四十年的铁老汉，果真是越活越邋遢了，连条裤子这么多年没洗，尽然还出现在我身上了。不知是我糊涂了，还是母亲糊涂递给我了。站在街边上，仿佛别人的每个瞅我的眼神都让我觉得他们定是发现了我穿了许多年没洗的裤子出来。我尽量的往边靠，从散发出来一点点霉味的裤子口袋拿出来我的老人机，给刘轩打电话，叫她过来接我一下。
不错的是她每次接到我电话，总能半个小时之内赶到。这一点倒是很符合我的性子，不像刘小文那丫头，早上起来不知道在厕所折腾什么，半天不出来。
她远远地看着我就笑着朝我怀抱冲过来，我轻轻地扶起她的手臂让她稍微离我有些距离，表情略微有些尴尬。
“怎么啦？不开心啊？是不是我来晚了啊？”
我心里暗自开心，以后有一个这样的老婆真好。“没有.”
“我就知道你没生气！嘻嘻嘻嘻。那你怎么这个表情啊。”
我看着她精致的脸庞，这张脸不管是走在哪里，都足以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吧。我想把她藏起来，就像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裤子一样。我不知道别人是否会看出来我穿了几年没洗的裤子，也不知道别人是否会喜欢她，但是她和它都是我此刻最想要藏起来的秘密。
“回家吃饭吧！”
她弯弯的月牙笑眼挂上的时候，我觉得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都只是为了给她作陪衬，才在这一刻竞相绽开。
饭桌上的她们聊得其乐融融，母亲看起来也仿佛走出来了。母亲握着刘轩的手，三句不离我的好，五句未完，就要问是否有结婚打算，一顿饭未吃完，母亲就已经把她未来所有的带小孩计划全盘拖出了，刘小文跟在一旁起哄道，“我的好闺蜜就要变成嫂子了，感觉有些微妙哦！”。
桃花落尽，春色去，满目绿叶，不胜春园哉？
外面的泥土被雨水打得结实，此刻我若再想去挖那一方土，想必也是挖不动了的。我看着那方静土，想着他能回来真好。至少我们会永远陪着他了，家里母亲做的他最爱吃的糍粑，他尽可享用个够，撑了再让姐姐去买就是。
姐姐在家里待了几天，那边的人就来接她了。虽然我不知其中故事，但是我的初心是希望姐姐虽然已经嫁做人妇，但只要过得还像她少女那边舒心，畅然即好。
以前的世界多过很多人，走过很多人，来过很多人，却从来没有一人像她一般，来了便让我不再想让她走，走过便让我想让她永久留着。
这一年的时光过得是格外的快，每日的闲暇时间总是和郑小雷夫妻俩还有他们的大胖小子出去公园溜溜弯，这一趟反倒显得我是这小子的姥爷一般！再如便是约一佳人，也要学学年轻人的时尚玩意儿，看看电影，出去多走动走动。凉凉月色根本盖不住这座城市的灯火，我竟有一念头，想要结婚——。
那日午后时光刚好，余晖印在她粉红色连衣裙上，把她曼妙的身段和小巧的脸庞衬的更加迷人。她提着一个白色的小手提包包，手上的手表滴答滴答的悄然走过。我攥紧了口袋，觉得心里有些闷，紧张，似乎有只小鹿要蹦蹿而出，这是一种我这些年来好久没有的感觉。
她明亮的眼眸从路边的橱窗转到我的脸上，让我蓦然一惊，好像一个小偷被回家的男主人抓个正着，鼻头上冒出了一些汗。
“这件裙子很好看，去看看好不好？我们家男朋友？”
我顺手擦了一下汗珠，跟着她走进那间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女装店。她没有试衣服，只是仔细端详了一番，又摆回去。就这样连续逛了几家店，她一件衣服也没有买。最后走进一家男装店，我说我不需要买，她说就看看。我像个小孩一样跟在她后面，蹑手蹑脚的走进服装店。然后出来的时候，裤子，衬衫，领带就都有了
“不是就看看嘛，你买这些干嘛，我又用不着。”我看着那些躺在袋子里的嫩色的衬衫和蓝色的领带，让我怀疑这是给别的男人买的。
“待会儿就知道啦！”
她拉着我走进了一家造型店，我被莫名其妙的被安排坐在一面镜子前的椅子上，然后一个头发高耸的男人和刘轩在那里说着些什么。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一番情景，不过不得不说在男人的剪刀下感觉自己确实是精神了许多，或者自恋的说帅气了一些。
走出造型店时已是晚上十点半了，趁着明天是周六，我便邀请刘轩去我家里住着算了，明天出来看场电影，逛一逛。
走进家门，一片漆黑铺面而来。母亲许是睡了，连起夜的路灯都关了，走到一个桃树下，我拉着刘轩的手臂。她回过头来，月色托着她的笑容问我怎么了。“我”，这时的我尽然结巴了，“我”。
实在不知道怎么表达，我快速的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小小的戒指，冰冷的月色透过它从某个角度来看还是闪亮的。快速的放在她的手心，她迟疑了一下，紧紧地握着戒指，忽的微笑起来。
“你”
“我”
我们两个在昏暗的夜色中止不住的笑着，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不断地捋着头发，一丝一丝的头发，我只是觉得真好看！